他們對望着沒有聲息,他那慘白的俊顏上,帶着曾讓她被深深感動的笑,可是現在看起來,卻竟是那麼刺目,心也在兀自疼的一片模糊。
那個午後一襲紫衣溫軟如玉的男子,那個掛着淺笑的卻讓人暖暖的男子......蘇雨煙倏地閉上了眼睛,任着淚水的奔流而下。
忽然間她覺得渾身一暖,睜開眼睛卻是正置身在蘭楚墨的懷抱中。她吸吸鼻子,驀然伸手推開了他故作冷漠的說道“還請你一切自重!”
他還在緊圈着蘇雨煙的雙臂,頃刻顫抖個不停。但是終於還是緩緩地……緩緩地。他終於讓自己放開了她。蘇雨煙擡頭看着他那滿目苦楚眼神,此刻像刺!像針!她驀地迅速的躲開,不敢再多望一眼。
“雨煙,讓我帶你遠走高飛吧!我不要什麼大好前程!沒有你在,我要那些幹什麼?一個笑一個人哭麼?!”
她側目望向他,他那聲音哽咽中竟然帶着如此的祈求!
不敢在看他一眼,蘇雨煙突然失控地舉起雙手捂上耳朵躲着腳道“不要再說話!你不要在跟我說話了!”說着她自己的眼淚卻先奪眶而出!
“好!我不說話了,可是容我說完這最後一句話!”他也惶恐像個做錯事情的小孩一樣急急地說道。
“你說吧!”蘇雨煙咬着牙低着頭不想看他,也不想讓他看見她自己的說道。
“我蘭楚墨從沒想過,要傷害你!我不解釋!不爭辯!是因爲不願意看見更痛苦的你!”
她安靜的聽着,沒有迴應他。他頓了頓說道:“現在一切都還來得及!你帶着孩子咱們一起走!我也是個男子大丈夫,你爲何不肯相信我也是有能力讓你和孩子過的安好呢?”
蘇雨煙這次忽然擡起手來捂住他的鼻口不給他再說下去,蘭楚墨就這樣將下面的話慢慢嚥了下去。她緩緩放下自己的手說道:“你對我的用心越深,咱們就覺得越是痛苦,可是何必呢?現在縱然你萬般不理解我的想法,可是日後你就會懂。我若是現在跟你走了,那邊是我自私。話盡於此,我能說的不能說的依然都說了出來,你還是走吧。”
蘭楚墨見此時的她,心中卻已經明白,她是已經決定了這件事的。想來她真的不會再回頭了,可笑自己始終是不肯死心。想到這裡他收起剛纔那樣激動的神情,慢慢說道:“爲何你會對我這樣的絕情?難道我的感情在你的眼中始終是被你棄如敝履!蘭楚容對你如何不好。只要他開口你都會回頭,既然你這樣認定自己的感情,我還能說什麼?攤開兩隻手我現在什麼也沒有!如此我便告辭了,只是我還有一句話要說,你一定會後悔!”
蘇雨煙默然,咬咬自己的嘴脣說道:“我現在還有些積蓄,你從此可以不必在依附蘭家,考取功名才能正經的經濟仕途!”
蘭楚墨聽着她的建議,眼角微微下垂看了一眼,臉上浮起涼涼地笑意說道:“正是!從此你走你的獨木橋,我走我的陽關道。”說罷他深深地嘆息了一聲,站起身來向外走去。這聲嘆氣拖着長長的尾音,彷彿連空氣也被震動,一波一波的涌進了她的心裡,兀自攪鬧着。
月錦見蘭楚墨從西廂房走了出來,看了一眼已經放亮的天色,於是上前說道:“楚墨少爺還是留下吧,這幾天都不好,且等等天放晴再走不遲。”
蘭楚墨聽罷她的話,一臉落寞的笑笑說道:“這些都用不着了,以後也都用不着了。”說罷他閃身走過,只留下了月錦楞楞的站在原地,目送着他蕭索的背景遠去。
“你這是瞧什麼呢?人都走遠了看不見了,淨是站在這裡也不嫌冷,當心凍壞了生凍瘡!”花繡見她那樣直直的傻站着,便快走了幾步來在她的面前說道。
月錦這才醒過神兒來,看了一眼花繡說到:“咱們還是先進去看看小姐吧。”花繡點點頭伸手拉着月錦穿門走了進去。兩人一進門相互對視了一眼,誰也沒敢先說話,花繡輕輕推了月錦一下,朝她努努嘴示意她去。月錦點點頭輕輕走了上去,伸手扶住了一手支着額頭的蘇雨煙輕聲問道:“天冷,我給小姐端碗糯米酒去,喝下暖暖身子吧?”
蘇雨煙不語,只是將手臂移開,伸手將月錦抱住,將自己的臉深深地埋在她的懷中。月錦不在說話,輕輕拍着她的脊背說道:“小姐要是覺得憋屈,就說出來吧,咱們橫豎都是貼己的人不怕這些那些的忌諱。”
半晌蘇雨煙才擡起頭說道:“他定然會恨我一生一世了!若是蘭家不這樣苦苦相逼,他也不必這樣苦惱。”花繡一旁看着,接過話來說道:“小姐這纔是自尋煩惱。既然你已經決定要回蘭家,這樣讓他死心不拖泥帶水纔是爲楚墨少爺好!眼下他一時想不通也是有的!但是過了這些時候,他再想想必然會明白過來,都是明白人誰也會懂得這些的。”
蘇雨煙嘆口氣說道:“不然又能如何?”
她們主僕之間正說着話,忽然門口一動丫鬟走了進來,看了她們一眼說道:“主子,門外有人來敲門,還帶着花轎隊伍呢。”
蘇雨煙聽罷身上一冷,望着她問道:“知道了你先下去吧。”月錦望了她一眼說道:“估計着也是蘭家來的人。”花繡冷冷不屑的哼了一聲說道:“當然是他們。”蘇雨煙點點頭道:“你們去看看。”花繡聽罷,想也沒想說道:“我去。”說罷利索地轉身去了。
蘇雨煙整理一下自己的情緒說道:“咱們此番在回蘭府,想來一定是比從前複雜的多。但是好在蘭楚容不似從前那般薄帶我,況且孩子是咱們最大的保障!但是仍不能掉以輕心。”月錦聽了她的話深深的點點頭說道:“蘭家的深宅大院子,想
想都覺得累,可是眼下事情逼到這一步上了咱們也沒有別的法子了,只能走走看看。”
蘇雨煙點點頭說道:“你說的半點也沒有錯,且這一步走進去,在沒有什麼回頭路能走,只能見招拆招了。”正在說着話,只見花繡帶着一個穿的很是喜慶的中年女人走了進來。蘇雨煙不着痕跡的坐正了身子打量着她。
她看見蘇雨煙這麼看着自己趕緊堆了笑,朝着她深深一禮低頭說道:“給四奶奶行禮問安了。奴才是蘭府林水旺家的。今兒是特地奉了老爺話和四少爺的話來迎奶奶回府的。”
後面也跟進了一個婆子瞧見蘇雨煙坐着,趕緊行了個大禮堆笑地說道:“靜候奶奶多時了,只是四爺說了奶奶身子最近欠安,又說奶奶不喜鬧,讓奴才們安靜點來跟前行禮,不許招了奶奶不高興纔好。”蘇雨煙聽着淡淡地點點頭淺笑着說道:“你們四爺倒是越發的知道這些細節上的事了,回頭我到跟他說了好好讓他賞了你們才成啊。”說着她看了一眼花繡。
花繡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上前朝兩個婆子手裡塞了錢。她們倒是識趣兒,立刻笑着推託起來道:“奴才們也是是蘭府辦事,四奶奶真是體恤下人惜老愛貧,老奴惶恐哪能收呢。”
聽她們說的客氣,蘇雨煙不以爲意地道:“你們當真是善解人意,應當瞭解我的這點心意纔是。”
兩個婆子聽她這麼說,才笑着千謝萬謝收了起來,接着說道:“奶奶有所不知道,蘭府的上上下下這麼多主子,老爺在幾個兒媳婦中也就最是重視主子您了。爲了迎接主子回府,還特地找人返修了四爺現在的住處呢!”蘇雨煙聽着伸手攏住有點打哈欠的嘴,略是停頓的朝他笑笑說道:“那便多謝公公,這麼勞師動衆的到真是叫我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她們見蘇雨煙聽罷不冷不熱。忙伶俐地躬身施禮道:“四奶奶若是沒什麼不舒服的,那奴才們這就安排伺候着接奶奶回府吧?”蘇雨煙聽罷,伸手略施一擺客氣的笑笑,便說道:“且先不忙,你們且客房坐坐,我讓人那些吃食你先歇歇腳。我這裡安排好了也不遲。”兩個婆子聽罷相視對望了一眼。只是沉吟,卻誰也不敢出聲。花繡見狀,便一步走了過來說道:“兩位嬤嬤這邊請吧。”說着便引了她們兩個人出了屋子。
月錦扶着蘇雨煙回房換過衣服,蘇雨煙看了一眼已經醒來的女兒,小手正抓着一隻小鈴鐺兀自笑的開心。她心裡一酸,走了過去伸手將孩子抱起在懷中。月錦望了着她問道:“小姐,可要將咱們的東西收拾打包過去?”
蘇雨煙輕輕點點頭說道:“不忙!你過一會在去跟那兩個婆子說,就說我身子忽然不適,且家裡的東西也沒理好,請她們暫且回去。”月錦聽罷疑惑的望了她一眼說道:“這是爲何?難道小姐不想回去不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