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六、六…”西山會所內的一張桌子旁,此刻一羣人正歇斯底里的嘶吼着,並且目不轉睛的盯着桌子上巨大而精緻的白瓷碗。
“六豹。”當骰子落定的一刻,人羣中爆發出響亮的喝彩聲,只有莊家正一臉愁眉,很不情願的將桌上的籌碼推到陳小刀面前。
這已經是陳小刀第九把擲出三個六了,從開始到現在,陳小刀每把都下注一萬元,剛開始還有人與他一較高下,但從第五把開始,只有莊家與他對賭了。所以,到現在,陳小刀只贏了十五萬。
“你猜他接下來還能不能擲出豹子?”
“我看能。”
“那你說這個人是不是老千?”
“我看着不像。”
“爲什麼?”
“因爲他長得很英俊。”
“你又不是娘們,管人家長得英俊幹嘛。”
“其實我是看到莊家都冒汗了,所以我猜他一定不是老千,不然西山賭場的保安們早就將他請出去了。”
“不錯,西山會所的保安據說都是一流的高手,他們要打斷你三根肋骨,就絕不會有第四根被打斷的。”
“還有,你見過這麼高調張揚的老千嗎?”
確實,一般的老千在賭場內出千,都只會比你大一點,而且有時候他還會故意輸幾把,讓你會一直與他賭,直到輸的傾家蕩產,還認爲自己輸得不冤,只怪別人手氣太好。
所以,現在整間西山會所的大廳內,所有人都將目光集中到這個高調但又一直贏的陳小刀身上。
“你說,下一把,他還是隻賭一萬嗎?手氣這麼好,爲什麼他不多加一些籌碼,只要他開口,我手裡的籌碼全部借給他。”
“難道你沒看出來他根本不是來贏錢的,之前他只不過是讓我們這些人知難而退,他今晚的目標應該是莊家。”
“莊家?你的意思是…?”
“我也只是猜的,我們接着看就知道了。”
四周人羣的竊竊私語韓靂一句不落的全部聽到,不過他不在乎,陳小刀當然更不在乎。現在,只有不斷的贏下去,韓靂他們的計劃才能實現。
“這裡限不限賭注大小?”似乎直到現在,陳小刀纔想到這個問題。
“這裡從來不限賭注,只要你能贏,西山會所總能兌得出現金。”莊家還沒有答話,旁邊已經有人開口回答。
“好,那就好,這一把,我下五百萬。”陳小刀將身前籌碼中的零錢揀出後一把推到桌子中央。
“人到法場,錢到賭場。”意思說的是人到了法場就不能再算作人,而錢到了賭場,也不能再當錢花了。
“還有沒人下注?”莊家看了一眼四周問道。
沒人回答,現在當然沒人下注了。人們都知道今晚的好戲要開始了,開始屏氣凝神注視着桌子上大大白瓷碗。
“兩家對賭,一擲兩瞪眼,先擲出豹子的贏,同點莊贏。”莊家清了清嗓子,好像他的嗓子現在堵得慌。
“誰先擲?”陳小刀明知故問道。
“你先。”莊家說出這兩個字似乎用了極大的力氣。
將骰子才碗中拿起,陳小刀一隻手放平,將骰子輕輕放下了下去。這是最公平的手法,在場衆人都說不出什麼來。
“三個六,豹子。”陳小刀身邊已經有人替他喊了出來。
“閒贏。”莊家很不情願的將五百萬籌碼清點交給陳小刀。
“這一把,我壓一千萬。”陳小刀看也沒看眼前的籌碼,一把推了出去。
結果在人們的預料之中,陳小刀再一次擲出了三個六,他面前的籌碼也變成了兩千萬。
“繼續。”陳小刀微笑着將面前的籌碼推了出去,當然這一次他將之前的零錢十五萬的籌碼全給了依偎在他懷裡的“路引”了,因爲這個姑娘泡的咖啡特別好喝。
“我需要上趟洗手間,請另一位荷官。”莊家尿遁了,雖然聽起來有些丟人,但對於一名二十出頭的新人來說,他並不覺得丟人,因爲眼前的場面根本不是自己能罩得住的。
新來的荷官是一位四十多歲的中年人,他的樣子很普通,但韓靂卻看到這個人的手很白,非常白,如同一雙嬰兒的手般白嫩。當他伸出手時,韓靂又看到他的手掌特別大,手指也十分纖細袖章,指甲修建的非常整齊。現在看來這雙手又如同二八少女未沾陽春水的手,但這雙手偏偏又出現在一箇中年男子身上。那隻能說明這個人對他的手保養的極好。
那麼,什麼人對手的保養最好呢,在韓靂看來也許只有久經賭場的賭鬼了。
“先生請。”這一次的莊家看來十分穩健,站到陳小刀對面後沒有多說什麼,只是簡單做了一個請的動作。
陳小刀很隨意的將骰子放下,莊家本來暗淡無光的雙眼突然爆射出驚人的光彩,將陳小刀所有的動作都牢牢的記下。
依舊是三個六,大豹子,陳小刀根本沒有給莊家任何機會。
“再來,”陳小刀喝了一口咖啡再次將面前的籌碼全部推了出去。
結果依舊,陳小刀擲出的還是豹子,還是三個六。
“再來。”陳小刀繼續將四千萬籌碼全部推出。
這一次,不但四周有人忍不住嚥了咽口水,就是莊家,鼻尖也開始有汗珠冒出。
剛纔,他已經將陳小刀所有的動作都在腦海中反覆回放了無數遍,但根據他近三十年的賭場經驗,竟看不出陳小刀有任何出老千的行爲。
難道他的運氣真的這麼好?
握緊了手中的報警器,剛纔經理已經交代,一旦發現陳小刀作弊,立刻摁響警鈴,到時候就會有二十名賭場的精銳出來將陳小刀帶到他該去的地方,順帶還有他的兩名保鏢。
“請。”深吸口氣,莊家定了定神,如果他再看不出問題,那隻能請老闆了,這對於他們西山賭場所有的荷官來說就是恥辱。
“豹子。”這次最先說話的是陳小刀懷中的姑娘,現在她已經被眼前的一幕給震驚了。
自己來到這裡已經不短時間了,加上之前的培訓,她自認爲自己在賭場上也是一名好手,但重頭到尾自己都沒看出身旁的男子動了什麼手腳,可他一直再贏。這樣的人,要麼就是手段高超到足以與老闆爭鋒,要麼就是另一種情況。
記得她在培訓的第一堂課上,老師就說過賭場上有一種人遇到了一定要遠遠繞開,碰上這種人,無論你的手段多麼高超都不值得一提,因爲他們的運氣太好了,是受老天眷顧的,這類人被稱爲“行運豹子”。
難道他就是幾百萬人中難得一見的行運豹子?姑娘忍不住再瞧了一眼陳小刀英俊的面龐,如果這真是一頭豹子,那今晚除了老闆沒有人會是他的對手,人力怎麼可能勝天呢?
就在陳小刀懷中的姑娘胡思亂想之際,陳小刀再一次將面前的八千萬籌碼推了出去。
這一次,莊家不僅鼻尖有汗珠,就是額頭都滲出了豆珠般大小的汗滴,甚至他都忍不住用那雙白皙的手掌去擦拭。多少年了,他已經忘記了在賭場上被逼得出冷汗的滋味了。
八千萬對一般人來說是一筆大的數目,但在他看來此刻將他逼出冷汗的並不是錢,而是對面年輕人的勢。那股如太陽般耀眼的氣勢將他給壓制的根本喘不過氣,生平第一次,他有了想要離開賭桌的衝動。
只是,他不能走,就算對面是一隻傳說中的行運豹子,今天,他也要做個好的獵人,只要對面失手一次,他就可以講三顆骰子舞出一朵鮮花,一定不能讓老闆出手。
陳小刀似乎根本沒有什麼緊張的感覺,抓起三個骰子,隨便一擲。
“三個六,大豹子。”場邊一位年輕人似乎過於興奮,大喊一聲後竟然暈死過去。
此刻,陳小刀面前已經有一億六千萬的籌碼了,擺在他面前如同一座小山,眼睛以下的部分都被擋住了,只剩下一雙充滿笑意的桃花眼盯着對面的莊家。
“全壓,”陳小刀沒有絲毫猶豫,使勁將面前的所有籌碼全部推了出去。
“好,真是英雄出少年,一代新人換舊人,我們年輕的時候可沒有陳老大這樣的豪氣。”一位身穿藍色西服的中年男子站在陳小刀身旁拍着手對一旁的王老闆說道。
外面的動靜已經將裡面包廂裡的人給驚動了,韓靂知道這位藍色西裝的中年男子是西山的菸草大王,所有流入西山的菸草,如果不經過他的允許,是一盒也不會出現在西山世面上的。這位菸草大王薛老闆可以算得上是西山最有錢的幾位了。
至於他怎麼知道陳小刀的來歷,韓靂根本不用去想,也許在王老闆帶着他們進入西山會所的一刻,裡面包廂內的人就已經知道陳小刀的來歷了。
“薛老闆謬讚了,小弟今天只是運氣好罷了。”在這些人面前,陳小刀還是保持了該有的敬意。
“陳老大客氣了,能連着擲出十四把豹子,薛某人活了這麼大還是第一次見,特別是讓賭場內的這些人都啞口無言,老弟你今天的運氣實在是太好了,今天你就是隻豹子,一隻行運的豹子。”薛老闆看起老很開心,說道最後都開懷大笑起來。
“對,行運豹子,他今天就是一隻行運豹子,我怎麼忘了呢?”
經薛老闆提醒,所有人突然恍然大悟。
之前就有些人覺得陳小刀今天的表現該用什麼詞來形容,但一直沒想出來,現在他們想通了,今天的陳小刀就是一隻行運豹子,這種人有老天的庇佑,只怕今天西山會所要大出血了。就是不知道那位神秘的王大錘會不會出面壓制這頭豹子了。
“先生,您還繼續嗎?”似乎有些惱怒薛老闆打斷場上的氣氛,莊家略顯不快的問道。
“繼續,當然要繼續,薛老闆說我是行運豹子,那我今天一定要好好玩。”陳小刀一把抓起骰子,隨意一拋,三顆骰子在瓷碗中滴溜溜的旋轉着。
“豹子,又是豹子。”這一次不用別人出聲,莊家自己已經失聲喊出。這一刻,縱橫賭場三十年的莊家整個人像蒼老了十歲,如果不是靠着兩條胳膊支撐在桌面上,他現在已經癱軟在地上了。
曾經,莊家記得自己與人連賭三天三夜他都沒有感到絲毫疲倦,但今天四把下來,他覺得自己快要虛脫了,實際上,到現在,他連骰子都沒有碰一下。看着眼前笑靨如花的年輕人,他突然想到,就算是老闆,也沒有十足的把握贏他吧?
“陳老弟,你還繼續嗎?都贏了三個多億了,我勸你見好就收吧,照你這個樣子贏下去,只怕西山會所明天就姓陳了。”薛老闆的話雖然是在勸陳小刀收手,但誰都看得出他恨不得讓陳小刀這麼一直贏下去。
“薛老闆,難道西山賭場贏了錢就不讓玩了?”陳小刀一臉疑惑的問道,然後盯着莊家問道:“我還能不能下注?”
“能,當然能,只要陳老大想玩,西山會所就不會關門。”這一次莊家沒有說話,回答陳小刀的是一位從包廂左側走出的中年男子。
這名中年男子乍一看與王老闆極爲相似,倒不是說他們的長相一樣,而是他們的神態以及給人的感覺,都是滿臉笑容,和和氣氣,讓人忍不住產生好感,在加上挺着的大肚,活脫脫就像一尊彌勒佛。
“鄙人姓唐,是這間賭場的經理,陳老大今天的到來,使得我們這裡蓬蓽生輝。外面環境有點吵,我們王老闆想請陳老大到一處安靜的地方玩兩把,不知道陳老大能否賞光。”中年男子略帶侷促的搓了搓手,好像陳小刀要是不答應他的請求,他會很爲難一般。
“看來小的不行,老的要出馬了,是麼時候客人來了這裡想幹什麼還要聽賭場的安排了,難道王大錘是輸不起啦?”陳小刀還未出聲,薛老闆就在那裡不陰不陽的說道。
“薛老闆開玩笑了,剛纔出來的時候,王老闆已經說了,陳老大在這裡贏得錢可以一分不少的帶走,王老闆只是想與陳老大切磋一下賭技,不談錢的。”唐經理並沒有因爲薛老闆的話有絲毫惱怒,反而笑呵呵的說道:“我想,與王老闆切磋賭技,陳老大一定不會拒絕的。”
“我當然不會拒絕,只是賭博沒有彩頭有什麼意思,你們兩個把籌碼帶上,跟我一起去見識一下王老闆的風采。”陳小刀在那名“路引”臉上親了一口,放聲大笑的向會所最深處走去,韓靂與阿虎則背上籌碼,跟在他的身後。
唐經理似乎想阻止韓靂與阿虎,但最終沒說什麼,在招呼其他人繼續玩樂後,跟在陳小刀身後向裡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