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碰頭會的內容就是向各部門機構公佈已經確定並付諸實施的舉措,沒有多少可供討論的空間,所以會議持續的時間也不算太長,一個多小時便宣告結束了。散場的時候,陶東來讓軍、警、安全部門的幾名領導單獨留了下來,商量慶典期間的安保措施。
“安全部的兩位大佬先講講吧!”任亮作爲警察司的負責人,在現場留下這幾人中算是小字輩,不過他倒是很主動地先挑起了話頭:“警方和軍方的安排,都得根據安全部的情報來調整,兩位大佬如果有什麼新的消息,不妨先給我們透透風聲。”
安全部作爲海漢執委會直屬的情報機構,在非軍事行動的權限上的確是要高於軍方和警方,所掌握的情報信息往往有所保留,並不會在第一時間就對軍方警方和盤托出。
何夕當然能夠聽得出任亮話語中的不滿之意,笑了笑道:“到目前爲止,我們暫時還沒有發現敵對勢力有在慶典期間採取行動的意圖,所以這次的防範重點,應當還是治安方面。當然了,爲了預防萬一,應急特勤隊還是得保留待命。”
應急特勤隊是這次爲了慶典的安保需要,由軍方、安全部、警察司三方各自派出精英人員組成的一支應急反應部隊。人數雖然只有二百,但這三家基本都將最好的人員和裝備投入其中,這支部隊的實力已經不容小覷了。雖然過去幾年的慶典中,三方也會組建聯合指揮部,但組織特勤行動隊倒是第一次。
“老何,在座的都是自己人,你說話不用這麼官方,有料就爆,沒料我們就早點散,這幾天大家手頭的事情都多,不要無謂的浪費時間了。”顏楚傑顯然並不願意花時間兜圈子,直接切入正題:“那我就拋磚引玉,先說說軍方的安排吧!”
軍方在此次慶典期間部署於三亞的部隊包括兩個滿編加強營的陸軍,一支包含兩艘旗艦的特混艦隊,以及駐守勝利港、三亞港兩地岸防炮臺的炮兵部隊,一個擁有八十匹戰馬的騎兵連。還有各地駐軍派來參加閱兵的小隊人馬,加起來約莫也有兩個連的編制了。此外三亞本地的民兵部隊也會在慶典期間組織起來協助維持治安,這差不多也有一個營的兵力。就算真有什麼不開眼的敵對勢力選擇了這個時間突襲三亞,本地的駐軍也足以應付了。
何夕聽完之後接道:“這種規模的部隊,都足以打下廣州城了,守個港口綽綽有餘。其實大家沒必要把神經過於繃緊,我們過去幾年的週年慶安保工作已經積累了足夠多的經驗,只要依照往年的做法就行。各個港口碼頭,交通樞紐,還有慶典會場,我們都已經安排了足量的安保人員,措施基本都做到了極致,剩下來的就是盡人事,聽天命了。”
郝萬清也開口說道:“關於情報方面,安全部在慶典期間不會有任何保留,這點請各位放心。我們得到的消息,你們也會在第一時間知道,不會存在明顯的信息滯後。”
安全部兩名部長都開口表明了態度,其他幾人也就沒什麼好挑刺的了。這說到底還是因爲兩個多月前的間諜案留下的陰影,那樁案子雖然沒有給海漢造成太大的直接損失,但卻給各個部門都已經敲響了警鐘。類似案犯杜文那樣,在海漢潛伏几年而未被發現的間諜,只怕還有不少。
杜文等人如果不是主動出手,海漢安全機構也難以發現他們的真實身份,如果他們刺殺的對象不是信使和同夥,而是穿越者,理論上也存在着一定的得手可能。這對於惜命如金的穿越者來說,其實一直都算是一個難以徹底消除的隱患。慶典期間這些嚴密的安保措施,其實一多半都是爲了穿越者們的人身安全而設置的。
與此同時,寧崎、施耐德和顧凱,則是前往距離勝利堡不遠的迎賓館,分頭會見已經抵達三亞的各國觀禮團。這次海漢在南海地區廣發請帖,向十餘國發起了邀請,而其中一多半的國家都應邀派出了觀禮團前來三亞。雖然這些國家也未必就是真心實意要跟海漢站在同一陣線,有不少都是來看看風向的,但對海漢來說這些國際關係的建立還是相當有必要的。這些國家既是海漢今後要開闢的市場,也會成爲重要資源的產出地,甚至還將是海漢領土擴張的目標,有很多相應的準備工作,就得從現階段的外交接觸開始做起。
施耐德和顧凱作爲執委中外語最好的兩人,分別負責接待荷蘭和葡萄牙的使團,而寧崎則是對接了安南使團——這基本也就是除了大明之外,目前海漢在外交關係中最爲重視的三個國家了。如果刨開大明不算,這三個國家在海漢對外貿易中所佔的比重差不多有七成左右了。
當然了,荷蘭作爲海漢在前幾年的主要對手,雖然雙方的外交關係在近一年的時間裡已經得到了極大的緩和,但貿易方面的往來卻基本都是處於非公開狀態,並沒有建立起官方性質的貿易關係,基本是由民間商人在居中操作,貿易量很難有具體的統計。一直到上次安不納島的南海貿易聯盟初步磋商結束之後,各方達成了共識,海漢纔開始與荷蘭人有了官方認可的貿易往來。
作爲荷蘭在遠東的官方代表,東印度公司基本包攬了本國在遠東地區的所有貿易,對各種物產的需求還遠遠超過了葡萄牙,所以貿易關係一建立起來,就引發了商人們極大的熱情。特別是與巴達維亞相距太遠的大明商人,不願冒着遠航的風險前往南洋,更樂於通過海漢的港口來進行轉口貿易,而海漢在這中間屬於躺着賺錢的位置,自然也是樂於推動這種貿易形式。
這次東印度公司總督範迪門提前了一個月就到了三亞,在海漢的安排之下對海南島做了爲其半個多月的環島考察,收穫也是頗豐。除了親眼見證了海漢治下地區的建設成就之外,同時也更爲深入地瞭解了海漢的產出與需求狀況,再結合東印度公司自身的經營項目和海上運力,很容易就能從其中找到巨大的商機。
範迪門通過之前同施耐德、寧崎等人的接觸,也逐步認識到海漢使用軍事手段的最終目的還是爲了拓展貿易,如果東印度公司當初能像葡萄人一樣早早地認清形勢,主動與海漢合作,那麼或許本可以避免雙方之間爆發直接的武裝衝突。當然了,現在意識到這一點其實也爲時不晚,海漢現在除了自己的產出之外,還控制了大明東南沿海數千里長的海岸線,東印度公司要在東北亞地區獲得貿易權力,就根本無法繞過海漢,而與海漢達成合作,所得到的利益的確將會遠遠超出東印度公司向其妥協的損失。從長遠來看,合作比對抗更加符合東印度公司的利益訴求。
此次荷蘭使團的人數雖然不多,但海漢還是爲範迪門一行在迎賓館安排了一棟足以住下二十人的別墅,以彰顯出官方的重視程度。而範迪門對於在三亞期間所受到的禮遇也是相當滿意,他甚至在想如果海漢使團造訪巴達維亞,東印度公司大概很難在住宿條件方面給予對方同等的待遇。像海漢迎賓館這種地方堪稱窮奢極糜,室內動不動就是一堆精美的青花瓷陳設,巴達維亞可沒有這麼好的條件。
施耐德今天來見範迪門,主要也是就慶典期間的安排跟他做最後的溝通,順便聊一聊雙方的貿易進展。雙方入座之後,施耐德便主動進入了正題:“今天過來是跟閣下確認一下慶典期間的安排,我大致先說一下,如果閣下覺得有什麼疑問可以提出來。”
海漢的開國慶典安排在四月一日上午,其主要內容便是執委會發表開國宣言,然後進行閱兵式。而作爲觀禮嘉賓,從儀式開始便會上到觀禮臺全程參與,上午的活動大概會有兩個小時左右,然後是進行午宴,各國使者政要都會出席。下午還將在勝利港舉行海軍的閱兵式,時長也與上午相仿。晚上還將在勝利堡舉行盛大的國宴,並且勝利港碼頭上會燃放焰火,全民同慶。
從四月二日開始,各國使者將繼續進行南海貿易聯盟的磋商,將前次在安不納島簽署的各種草案、意向協議等等轉化成正式的貿易條約。如果進程順利,當天便會向外界宣佈南海貿易聯盟這個國際商業組織正式成立的消息。
當然並不是簽完協議之後就無事解散了,這麼多國家的使者、商人有機會聚在一起,自然是有很多交易可以談的。在南海貿易聯盟這個大的組織框架之下,各國之間也還有更多的貿易細則需要進行商談。而且海漢作爲南海的貿易核心,幾乎每個國家都想從海漢這裡獲得一些國際貿易方面的便利,需要進行的雙邊、多邊磋商還真是不少,三五天之內是肯定談不完的。
有一些像範迪門這樣來得早的,就已經趕在慶典之前談得七七八八差不多了,而有些卡着時間來三亞的,大概就只能等到慶典之後,再一家家找過去慢慢談條件了。
此外與海漢建立外交關係的國家,還將在此期間舉行正式的建交儀式,簽署協議互派大使。當然了,像安南這樣與海漢建交已有六年的國家,這就真的只是走個過場了。
海漢官方所安排的活動,只持續到四月五日,之後的行程和去留,就是各方自行安排了。但四月頭兩天的官方活動,海漢是希望所有受邀前來的各方代表都能按時出席。
範迪門聽完之後,又徵求了隨從蘇克易的意見,只對施耐德提了一個要求:“出席官方活動期間,我能不能攜帶武裝隨從?”
“我建議閣下不必這麼做。”施耐德勸道:“我們將會爲每一名貴賓配備護衛人員,我們的人更熟悉這裡的情況,而且能夠接受統一的指揮調配,會比閣下自帶的隨從人員更加安全可靠。如果閣下一定要堅持,那就必須要卸下身上的所有武器才能入場,人數不能超過兩人。這樣的措施不單是爲了閣下的安全,也是考慮到其他與會嘉賓的安全。”
“好吧,我相信貴國的安排。所有的官方活動,我都會出席。”範迪門並沒有堅持,聽完施耐德的建議之後便選擇了服從安排,不過他旋即又提出了一個要求:“但我希望在待遇上,不要與某國出現明顯的差距。”
施耐德自然明白範迪門所指的“某國”是哪一國,當下笑道:“這個問題,閣下大可放心。考慮到貴國與葡萄牙之間的關係,我們會盡量一碗水端平,不會讓你們其中一方感受到不公正的待遇。順便問一句,東印度公司在此之後是否會在三亞建立辦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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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當然是必須的。”範迪門點點頭道:“負責人的人選已經確定好了,就是我身邊的蘇克易先生。他這是第二次來三亞了,對這裡的環境也比較熟悉,加上他是漢人,跟你們的交流也不會存在語言上的障礙。我想我的屬下當中,應該沒有比他更合適這個職位的人選了。”
這個人事安排基本是在海漢的預料之中,與安全部的預測完全相符,所以施耐德聽到範迪門的答覆之後也沒有任何意外,向蘇克易點點頭道:“那就先恭喜蘇先生就任了!”
蘇克易連忙起身謝過,這對他個人而言,的確算是一個不小的提拔,範迪門安排他在三亞常駐,這既是信任,也是一樁肥差,他範迪門環島考察期間,基本已經把辦事處前期所需的土地、手續、僱工等事務處理完了,只等慶典之後便可開始運營。
“那麼這幾天閣下可以先休整一下,等慶典當天再見了。”施耐德起身告辭道:“慶典之前我們沒有再安排社交晚宴,希望閣下不要覺得受到了怠慢。”
“哦不不不,我絕對不會有這樣的想法。迎賓館的提供的食物就很好,我很滿意。”提起宴席,範迪門臉上微微變色,趕緊將這個話題應付過去,他可不想再繼續那種每天被灌得七葷八素的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