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在二號基地的執委會碰頭會上,顏楚傑作爲行動隊隊長,對本次崖州考察行動的過程和成果做了情況彙報。
“首先我說下軍事方面的調查結果,崖州的駐軍分爲水陸兩軍,其中水寨的情況我們大體都知道了,這次雖然沒能進入水寨,但根據我們觀察所得,大致情況應該與羅升東之前交待的一樣。崖州的駐軍主要以屯軍爲主,編制有一千七百人左右,駐紮在崖州西門。我們設法抵近了軍營,發現大部分營房都是空的,如果這不是巧合的話,我們認爲崖州城的駐軍實際人數大概在七百至一千人。另外這些明軍士兵中老弱的比例非常高,這與我們所掌握的明末大量屯軍逃役的史實是一致的。”
“城防方面,崖州城牆高度六至七米,厚度超過三米,四面城牆分別長五百至七百米,城牆上的防禦設施比較完好,但沒有看到大口徑火炮或者炮臺,後來羅升東也證實了這一點。據我們瞭解到的情況,崖州明軍中裝備火銃的比例約爲三分之一,但實彈射擊的經驗極少,並且軍中沒有配置遠程火力,只有少量的佛郎機炮,而且還是嘉靖年間裝備的,現在能不能打響都是問題。”
“城外守備主要以崖州水寨和南山巡檢司爲水陸關口,崖州水寨的水上戰鬥能力如何,這個還不好說。南山的巡檢司編制只有四十多個人,不會有多大的威脅。另外從崖州至勝利港之間的天涯鎮和鳳凰鎮,都沒有崖州官方的機構派駐,我認爲執委會可以考慮儘快派出工作隊入駐這些地方。”
“最後,根據我們軍事組的評估,在沒有造出足夠的重型武器之前,不建議武力攻打崖州。我們即便不考慮物資消耗,強行把崖州城攻下來,恐怕也難免會在進城過程中遭遇抵抗而出現傷亡,搞不好就要變成血腥的巷戰,這對於我們今後治理崖州是非常不利的。”
顏楚傑合上自己的筆記本說道:“軍事方面的情況就是這些,關於貿易方面的情況,請施耐德給大家彙報一下。”
施耐德起身走到前臺,開始了自己的彙報:“據我所瞭解到的情況,崖州城內城外的居民大約有四千餘戶,算上駐軍和各類囚犯,總人口約在兩萬人上下。這個消費市場雖然不算大,但實際消費能力並不差,我在崖州兩家商行所觀察到的情況,他們販賣的貨物中不乏一些價格相對較高的非生活必需品,如高檔文具、瓷器、珠寶等等。這兩家商行的營業額都在每月五百到八百兩左右,考慮到崖州的人口基數以及其他小商鋪和民間商販的存在,這個營業額從商業角度上說算是非常優秀了,同時這也從側面說明了崖州的民間購買力比我們想象的要更高一些。”
“另外我們需要注意到的是,崖州在行政上還管轄着寧遠、感恩、昌化、陵水、萬縣五個縣,實際的控制人口和地區遠遠超出我們現在所瞭解的範圍,在未來一段時間內,崖州會是我們的主要商貿對象之一,而這些地區也同樣會成爲我們的商貿輻射區。”
“目前崖州城出售的商品,除大部分食物是在本地出產之外,日用品有相當一部分都是從瓊州和廣州運來,價格高昂不說,供貨量也很有限。另外執委會所關注的食鹽問題,目前崖州市場上的鹽基本都是從儋州的洋浦鹽場運來,銷售價格在三到四百文,我認爲我們的產品在價格品質上都能有很好的競爭力。並且我們也已經說服了羅升東,讓他用崖州水寨的船幫我們販運私鹽。當然,這件事的當務之急是讓我們的鹽場儘快開工,要知道光是海南島一地就有每年大約五百噸的食鹽市場等着我們去佔領!”
“我們的出口產品,初期應該以附加值較高的玻璃產品爲主,據說西班牙人運來的玻璃製品在廣州非常緊俏,建議執委會考慮儘快在廣州設立辦事處,把我們的產品直接運過去,打入廣州市場搶西班牙人的飯碗……”
“我們在目前階段沒有那麼多可用的遠洋運力去跑廣州這條航線。”海運部孫長彌毫不留情地打斷了施耐德慷慨激昂的演說:“現在手頭上就一艘廣船一艘海滄船,那海滄船還是戰船的結構,根本裝不了什麼貨。兩艘船跑一趟廣州,頂多拉回來二三十噸貨物,能有多大用?”
施耐德笑道:“你說的這些問題其實我已經考慮到了,我們可以利用的不僅僅是自己的運力,我們的貿易對象也可以爲我們效力。比如這次和我們達成交易的‘福瑞豐’就是廣州的商行,他們答應今後會從廣州運來我們所需要的物資,只要折算運價就行了。等我們設立了廣州辦事處,有了更多的產品,肯定會有更多的商行拉着貨來勝利港和我們交易……對了,說到這個事,我必須提醒一下執委會,我們的臨時碼頭停靠噸位很有限,是時候修建更大的永久性碼頭了。”
“沒人可用啊!”寧崎立刻就叫苦了:“鹽場和農場馬上要開始組建公社,這少說就得抽走兩百左右的勞動力。二號基地到勝利港的陸上通道是已經打通了,但接下來還得組織人手對地面進行整修,才能通行牛車。水電站的工地至少還得有一個月才能完工,田獨鐵礦要正式開採,木炭窯要擴建,水泥窯、鍊鐵車間和玻璃窯也要馬上投產,你告訴我,上哪裡再組織大批勞動力去勝利港修碼頭?”
施耐德還沒來得及回話,陶東來開口了:“對了,你們這次出去考察,對人口引進的問題有什麼新的想法?”
“近處這些村鎮還好說一點,大部分人都是赤貧人羣,能找個有穩定食物和收入的地方,相信願意來的人不少。不過遠一點的地方就比較麻煩了,如果在崖州大規模地招工,不知道會不會引起官方的注意。”施耐德對此也很無奈,執委會手上有錢有糧,但要想讓崖州附近的居民拋棄現有生活,跑到他們眼中的荒野之地生活,那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羅升東不是說可以調遣犯人苦役來勝利港嗎?”顧凱插嘴問道。
“話是這麼說的,但他現在還是百總,手頭權力太小還夠不着地方,得等瓊州府城那邊給他下了升遷令,他才能想辦法給我們調派勞動力。”關於這事施耐德在酒桌上已經詳細問過羅升東,所以也知道得比較清楚。
“我看短期內也沒那麼多的船會來勝利港,修碼頭的事先緩一緩,等羅升東那邊有了具體的消息再安排施工。”陶東來最後拍了板:“玻璃窯和鹽場要儘快投產,人力上可以優先解決。至於設立廣州辦事處的事,我建議還是等水電站工程結束之後再說,畢竟這是個大事,需要多部門的協調,我們現在一時半會也抽不出那麼多精幹力量去籌備這件事。”
接着是各部門彙報物資的採購情況,除了海運部比較滿意地採購到了他們所需的桐油、布匹和造船工具之外,其他的採購項目大多未能完成,硫磺、硝石、錫石、丹砂分別採購了數十至一兩百斤不等,而需求缺口極大的焦炭和煤炭,則分別只買到了五百斤和一千四百斤,對執委會要上馬的工業項目來說簡直就是杯水車薪。好在崖州的兩家商行都已經表示會盡快組織貨源,運到勝利港進行交易。
關於崖州實地考察的彙報告一段落之後,接下來的議題就是一些相對比較瑣碎的事情了。各個項目的負責人提出在實際操作中遇到的各種問題,並一起商量解決辦法。這種探討在每天晚上都會進行,執委會將就各個項目所遇到的困難,對下一步的發展計劃作出調整。
穿越衆當中雖然有不少在過去都是專門的技術型人才,但身處在過去那個社會分工極其細緻的大工業時代,絕大多數的人在項目建設過程中的實際操作經驗並不多,這就導致大部分項目都是摸着石頭過河,問題層出不窮。
比如學造船的越之雲和孫長彌,雖然是科班出身,熟知各種船體結構,要設計一艘海船不算太難,但要讓他們拿起斧鋸從木料開始造一艘海船出來,就沒嘴巴上說說那麼容易了,動手能力遠不如當過木匠的蔡弘展。同樣的情況幾乎在每個項目中都有不同程度的體現,這也慢慢暴露出穿越衆在人羣結構上的弱點——擁有理論知識的人足夠多,擁有實際經驗的人實在太少。
面對這樣的局面,執委會也沒有更好的解決辦法,只能鼓勵大家在重視安全的前提下,大着膽子去嘗試,即便失敗也只當是交了學費。唯一讓人感到欣慰的是農業口的基礎十分紮實,穿越至今從來都沒出過任何問題,所有事前制定的農業計劃都在按部就班地完成,這樣至少讓穿越衆不用擔心因爲沒人會種地而餓死在這個時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