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我就找你,聽說你不久要離開,那麼我們之前說好一起做酒和石蜜的事怎麼辦呢?”黑腳的想法弗里茲從來都猜不透,所以也懶得猜。
“最近的橡子都是從大河對面的鎮子上運來的了,馬車一天只能運兩趟,本地的橡子幾乎用完,再做下去太不經濟,等積存的橡子做完今年當然就不再做了,除非先知大人你能變得出橡子。”
弗里茲也實話實說,生產速度上去之後效率高的可怕,積存的橡子都只剩幾千斤,僅夠四五天的量而已。
“那麼你走了之後還會回來嗎?”黑腳很少過問自己的生活,雜事平時他都交給火怪去跑,今天是怎麼了。
“這是自然,我和同伴買下了這塊地,明年春天我會回來這裡,部落裡還有幾個獵人會跟着我一起坐船去大海里開開眼界,”弗里茲還是沒搞明白先知到底想幹什麼。
“白皮膚,你來到我的部落裡一直只要石蜜和酒,沒有向我要過毛皮,現在我手裡有了毛皮你想要嗎?”
黑腳這番話透着古怪,讓弗里茲更加弄不清他葫蘆裡邊賣什麼藥。毛皮當然比麥芽糖值錢,對缺錢的弗里茲來說毛皮價值更大,運到費城找到英國商人賣出去可以換來真金白銀的錢,而不是商人的匯票。
“如果先知大人您是要送給我,那我還真想,”弗里茲笑了,“可是白人的神說過,他多給了誰,將來就向誰多取。我可不想勞煩你我的神靈們爲這些皮毛的事起爭執,你還是說清楚究竟爲什麼找我來吧?”
黑腳沒說話,拍了幾下巴掌,泡泡花走了進來把一個陶罐放在兩人中間,黑腳把手向罐子一揮,弗里茲明白他意思了。
走上前一看裡邊盛着許多玉米糊糊,再一聞不得了,一股發酸的餿臭味兒直衝腦門兒!
呸~呸~,弗里茲跑出棚屋吐了半天唾沫肚子裡仍然翻江倒海,差點就嘔出來,這都什麼呀!
不過呢回想一下這罐子的內容物,弗里茲明白黑腳在搞什麼名堂了,於是他一緩過來就慢吞吞的走回棚屋坐下,盯着黑腳也不說話,兩個人大眼瞪小眼。
“咳,白皮膚你帶着泡泡花釀了那麼多次酒,爲什麼她自己就釀不出來呢?”黑腳已經讓人搬走罐子,終於還是忍不住先開口。
弗里茲哪知道呢,自己對這幫肖尼女人是真一點都沒有藏私,只不過就是工藝流程變化也確實頻繁了點,那是因爲原料、設備條件變化了嘛。
“先知大人,我不記得自己教過她釀酒呀,我只是告訴她下面要怎麼做,可沒教過誰釀酒要怎麼做。”
“這……好吧,那麼白皮膚到底肯不肯教她釀酒呢?”
“先知覺得讓她學會釀酒值多少毛皮呢?”
弗里茲堅持不開價,這就像是兩條撕咬在一起的鱷魚,誰先鬆口誰準輸。
“我把回來的商隊換來的毛皮都給你吧,只要你能教她學會釀酒。”
“黑腳大人太沒有誠意了,列納佩人出去多少商隊我一清二楚,光是這幾支商隊的收穫可不夠啊。”
“白皮膚的胃口這麼大,怎麼這會兒不怕你們的神從你那裡多取了呢!”黑腳氣壞了,如果不是釀酒的事太重要,他一定要把這傢伙轟出去。
酒究竟在印第安人社會中有多重要呢?說它是酒鬼們的生命之水一點不爲過,比如說1763龐蒂亞克戰爭的英雄龐蒂亞克究竟是怎麼死的呢,仗打完他其實還活的好好的。
可是作爲英國人的報復,英國商人向皮奧里亞部落的一名印第安人支付了一桶朗姆酒做報酬,讓他去刺殺龐蒂亞克,一個號召起印第安聯軍反抗殖民者英雄的命在酒鬼那就只值一桶朗姆。
是不是很有癮君子的既視感,對殖民者來說朗姆比槍炮的威力更大。
1763年英國軍隊的指揮官亨利?格萊德溫少校曾經這麼說:“如果閣下仍然打算進一步懲罰他們的野蠻行爲,這很容易做到,而不必王國付出任何代價。只要允許朗姆酒的自由銷售,這將比烈火和刀劍更有效地摧毀他們。”
只要用停止烈酒貿易做籌碼,不管多頑固的印第安民族也不得不在談判桌上妥協退讓。
這麼看的話黑腳想只用一點毛皮就從白人那換來釀酒技術,這生意可賺大發了!
弗里茲看出黑腳已經陣腳大亂,此時不提出自己的要求還等什麼時候呢。
“先知只要能先滿足我三個條件,我就把釀酒的法子教給一個肖尼人,泡泡花不行,我對她另有安排。”
“有什麼條件,你講出來吧,我聽一聽,”黑腳的眼睛都發紅了,弗里茲決定不再跟他兜圈子。
“我的工場要繼續做石蜜和釀酒,缺了人手可不行,所以這陣子幫過我做石蜜和釀酒的肖尼女人都要留下來,我不會一直留着她們,最多三年後她們就可以離開,他們的丈夫孩子怎麼安排你就看着辦。”
“第二個條件是我需要十到二十個獵手,他們要跟着我去海上冒險捕捉巨獸,我不會虧待他們,巨獸的肉我和他們按照一和九的比例來分配,巨獸身上的其他部分都歸我,我要另外僱傭一幫有經驗的白人海員一起出海,開銷可不少。這些獵手要爲我服務五年,這五年期間他們要完全聽從我的指令,如果他們發生不幸,我會給他們的家人滿意的撫卹賠償。”
弗里茲慢悠悠的提出了第二個條件,他忽然想起黑腳還不知道什麼是巨獸,正要解釋黑腳揮揮手同意了。
“還有什麼條件你就快講吧,獵手的家人跟你一起去好了,她們多少也能幹點活。”
黑腳比自己想的還痛快,也是呵,一般都是開頭最難,只要他答應了一條其他條件似乎都差不多,繼續同意也就沒什麼了。
“第三個條件就是你的商隊交換回來的毛皮都要分給我一半,這條也設個期限吧,五年爲止。”
“你的胃口比狼還大!你就不擔心拿走太多財物招來強盜嗎!”黑腳多少有些氣急敗壞,可又對弗里茲沒奈何。
“嗯,你說的很對,所以我要十到二十個獵手保護我呀!”
看見黑腳氣急的樣子弗里茲決定還是給他點甜頭,雖然他過去對自己態度冷冰冰的,可也沒拖過後腿不是嗎。
“我可不是隻會索取不知給予的人,你的部落成員會得到一樣莫大的好處,你還記得搶劫我的梅蒂斯人嗎?”
“怎麼,他們留下的財物被你發現了?”
“你怎麼是這樣的財迷!你就沒想過他們爲什麼會都是梅蒂斯人,又爲什麼跑到這裡來嗎?”
“跟你說話我累的慌,有什麼你就直接說吧,別再繞來繞去的。”
“哎,因爲他們原來的部落可能發生了瘟疫,這些人都是逃出來投奔其他部落的,但是不久這些投奔的部落也發生了瘟疫,所以他們又被收留的部落驅逐出來。”
“這些梅蒂斯人沒辦法再加入其他部落,別的部落都懼怕他們會帶來瘟疫,他們只好自己聚集在一起,”弗里茲看了看黑腳,他聽的很專注,瘟疫不是小事,先知往往也是部落的巫醫,對這個話題黑腳也算得上業內人士了。
“他們也沒辦法在原來的土地上生活,其他部落厭惡他們可能帶有的詛咒,一直向外驅逐他們,於是他們就一步步的跑到白人的土地上來了。”
“你這個推測是說的通,可是你到底要給我們什麼?”還是繞圈子,黑腳有些不耐煩了。
“給你們能抵抗痘瘡瘟疫的治療儀式,但是除非你們徹底信任我,按照我說的去做,否則就不靈了。”講解天花病毒和抗體都是白費力氣,還是忽悠吧,反正肖尼人不多。
弗里茲來到的是牛痘還未被發現的年代,別說印第安人了,白人一樣躲不過天花的侵襲,弗里茲自己遇上了能不能活命也要看運氣。
獨立戰爭期間美國也發生過一次天花大流行,死者無數。
當時正在費城外不遠處福吉谷練兵的大陸軍同樣遭遇了天花瘟疫,大陸軍統帥花生屯做了一個足以令後世醫生冷汗的決定——從病人的膿包中取出漿液刺破上臂皮膚種在健康的士兵身上,竟然就這麼把疫苗弄出來了,這明明是韓大錘的人痘法嘛,這麼搞都不翻車只能說是天命所歸花生屯兒了。
其實瘟疫從未走遠,弗里茲也是在隨時擔心自己的小命。
黑腳則是被震驚了,多少毛皮都比不上生命重要,剛纔那個讓人討厭極了的弗里茲現在簡直跟神靈的使者一樣可敬可畏,只要能讓肖尼人遠離天花這個病魔,別說五年了,五十年交易來的毛皮全給他都行!
“你向你的神靈發誓,你不是在戲弄我,”黑腳嚴肅的說。
“我纔不發誓呢,需要的東西什麼時候能準備好我也不知道,你只管耐心的去等。”
黑腳差一點又被氣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