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離開海岸一兩公里就又下了錨,黑夜中不辨方向誤入墨西哥灣暖流被衝遠就太倒黴啦,不如等到天色矇矇亮再離開,岸上那些人轉了轉收拾完留下的肉乾也離開了,此事依舊例無法和土地主人去理論,上了法庭陪審團會像“鯨魚是魚”一樣照老觀念給出意見,自己根本別想打贏官司。
“都別在意,以後還會有更大的獵物,我們一次就收穫了這麼多,光船上這些夠出來的人吃上幾個月吧,”弗里茲勸慰道,六條小鯨的肉去骨除去鯨脂烘乾了也有兩噸多,真的不少了!
“怪不得這裡有鯨卻沒有人去捉,”說話的是那個叫白鳥的列納佩人,“這些白人的奇怪規矩不是強盜嗎,鯨擱淺了可還是在水裡呀。”
搞半天他還在心痛那些沒帶回來的肉,弗里茲沒再去勸,這些東西以後多了他自然就看得開啦,只是囑咐大家抓緊時間休息,回程還有一天多呢。這些肖尼人來到白人社會中日子久了,也自然懂得,一旦交戰他們自由生活在白人社會的中的日子就結束了。
經歷了近兩天的航行,七葉樹號又靠上了溫斯羅普糖廠的碼頭,而埃利船長和他的船員們等下又要返回巴爾的摩—哈里斯堡航線,他們要先裝運這幾天時間生產的糖。
“親愛的薩瓦蘭兄弟,你就這麼放心的跑出去,不怕我把你的秘密看光嗎?”尤金開玩笑的說。
這點弗里茲還真不怕,眼下糖廠裡頭只有法貝爾、尤金和喬納森三個白人,黑人和印第安人誰會去竊取機密呢。
“其實我真希望你也能學會這些,那樣我可以放心的出門去捕鯨了,”弗里茲半開玩笑的說,現在糖廠的控制權雖然在自己手裡分紅卻太菲薄了,弗里茲確實提不起興趣來。
“你們出去這些天收穫的東西夠償付船員的薪水和租金嗎?南方人可很少捕鯨喔,讓我瞧一瞧你的收穫吧。”
弗里茲欣然帶着他去看那四桶鯨油和幾千磅乾肉等收穫,但尤金可不會沒事來這等着自己。
“你想必來這裡還有其他事情吧?你在費城和巴爾的摩都是大忙人啊!”
“嘖嘖,看起來是不少,可這些乾肉似乎都不怎麼值錢的樣子,鯨油的價格我也不清楚,能有多貴呢。嗯,我的確有事找你,費里亞斯.格林先生向你發出了邀請,下月初去他在弗吉尼亞海邊的莊園參加春季宴會活動,當然他也邀請了我。”尤金話中帶着幾分得意。
“那到時候你來接我,我們一起出發吧,”弗里茲不便拂了別人的好意,何況格林也是工場的大金主,“對了,你母親信裡讓你打聽的事情呢,那條大船的股份問的怎麼樣了?”
說起這個尤金就苦着臉,“那條船的事情他們股東之間爭奪的很激烈,我現在都不敢參合進去,原來的船主去年已經損失了一條船,他指望靠着這條船翻本呢,對誰都獅子大開口!”
“這樣啊,”弗里茲沉吟起來,最後還是沒打算放過尤金,“那我要拜託你一件事,七葉樹號航行起來太慢了,我想要一條快速的小船,你馬上在巴爾的摩幫我找個船廠或者造船工匠,我需要船,儘快要!”
鯨油能值多少錢現在對弗里茲來說不重要,美國國內沒市場只能往英國賣,數量太少,單是找買家算運費都折騰貴了,他這次主要還是打算自用,鯨油在蒸汽機普及之後也充當了很長時間的潤滑油,而弗里茲現在除了燈油、潤滑油之外還有一個防鏽油都要用它來應付。
讓尼奧把塗鯨油的事佈置下去,弗里茲又琢磨起工場的照明來了,此時的建築完全沒有考慮燈光的事,白天全靠自然光來照明,所以四面無牆非常通透,晚上如果有燈光沒有反射那效果也會很差,所以得給肖尼人安排一個新的任務。
切薩皮克灣盛產海鮮,其中一種一直聞名遐邇的就是肥大的牡蠣,不過啊大冷天的生吃牡蠣決不是弗里茲的愛好,所以之前負責飯食的人送來的牡蠣很少,現在需要給他重新說一聲了。
只要有充足的油牡蠣肉加上切碎的蔬菜麪糊同煎是很美味的,而軟體動物的外鞘膜都是銀光閃閃,正好可以用來做反射鏡,古人還有一種利用方式是把很大的牡蠣殼磨成透光的薄片,鑲在窗上當玻璃用。弗里茲現在只需把牡蠣殼有貝母的一面磨平打磨成鏡子一樣,一片片的組裝在薄木條上做成個燈罩,晚上點起鯨油燈也有些後世工廠水銀燈的味道了。
這邊一干肖尼人正在嘻哈的做着燈罩,法貝爾過來訴苦了,“弟弟呀,你確信用你那糖渣能釀酒嗎?喬納森試了很久啦,效果總是差一些!”
怎麼會差一些的,後世的大米澱粉啤酒很普遍,哪怕是一些土作坊一樣的企業在實現機械化之前就幾口大鍋熬下糧食也能做啤酒啊,喬納森該不會死抓着他的啤酒老套路不放吧!
傳統的啤酒是純麥芽啤酒,也就是說澱粉、糖類全來自發芽的大麥,就這烘過的麥芽還有各種花樣,什麼淡水晶麥芽、深水晶麥芽、焦糖味麥芽、黑麥芽、巧克力麥芽等等多種,然後磨碎熬麥芽汁過濾加入酒花煮沸再過濾拿去發酵,啤酒發酵的時間很長,發酵完了還要淨化和老化,一套下來至少要半個月到半年才能喝到啤酒。
而弗里茲要釀的是純麥芽汁啤酒嗎,只是酒精、酒花阿爾法酸、二氧化碳混合物罷了,這英國佬真不是存心搞破壞嗎。
弗里茲當然是錯怪喬納森了,這位哪兒像他一樣懂得酶和酵母啊,對於指定要加進去的大米和糖渣能起什麼作用是兩眼一抹黑。
沒奈何,弗里茲只好把這位註定要替自己背黑鍋的釀酒師叫進了小屋子裡,好好的用神秘的釀酒方法給他洗了一遍腦,等他離開的時候眼睛發直嘴裡一直喃喃念着什麼。
此前戴恩派人送來了甜薯和土豆,因爲弗里茲出外未歸,誰也不知該怎麼操作,此時當然也得把它們用掉給格林吃顆定心丸。
第一步當然是把甜薯和土豆洗淨隨便取一份樣破碎烘乾之後稱量出乾重,然後用手工機械把兩種薯都刨成絲,晾至半乾投進糖化罐中,任憑蒸汽把它們蒸熟,啓動攪拌再將熟薯絲攪碎成糊狀,剩下的糖化步驟就與米粉毫無區別了。
等到糖汁都用唧筒抽去了大鍋裡熬煮,弗里茲叫住正打算離開的泡泡花等人,這個時間再安排一次糖化肯定就到夜裡了,但弗里茲這不是都準備好了嗎,到夜裡就到夜裡唄。
肖尼人並沒有做強體力勞動,幾個女人主要動腦指導,男人也是警衛和指導黑奴燒鍋爐而已。
進行一次夜班也是逼不得已,很快黑奴就會被各自的主人撤回去,那個時候生產豈不是會停下來,只有乘着他們還在,多製出一些糖來,才能抵消這空檔期的損失。
而另一方面進行夜班是不是得不償失,需要靠數據來說服黑奴的主人;至於黑奴他們肯定是願意的,因爲弗里茲宣佈說夜班結束時會給他們肉吃。
工場在二十多盞鯨油燈的照耀下如同白晝,薯絲糖先熬完,弗里茲嚐了一小塊,滿意的點點頭,甜味比米粉做的麥芽糖還大一些,看來甜薯中含有一些果糖是確實的,因爲只是簡單過濾,糖還微帶有一種烤甜薯的焦香風味。他喚來格雷格,讓他挑選一些薯絲糖明早就給戴恩送去,一同送去的還會有一封信,裡邊詳細記錄着土豆和甜薯烘乾前後的重量,一次投料與產出的乾重等。
在這個時代要得到糖真是麻煩啊,後世的美國人吃的甜味糖都是果糖,先把玉米澱粉水解成葡萄糖,再用麴黴菌中提取的異構酶轉化成果糖,大名玉米糖漿或者高果葡糖漿,比這可廉價多了,但無論是分離高產率菌株還是提取活性酶,在這一種分析純化學品都拿不到的時代實在是做不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