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弓作品 1839 1839 1841 辛丑和約 3 自由藍血
月8日
李穎修很鄭重的穿戴起來。
作爲大清正四品的道臺,朝冠頂飾小藍寶石,上銜青晶石,吉服冠用青金石頂。皇帝欽賜的白玉翎管,孔雀尾。藍色官服,胸前雲燕補子。
李穎修心下厭惡這幅行頭,卻不得不穿,今天,他要作爲大清洋務通商善後使去“夷館”拜訪困頓於此的外夷商人們。
夷館和十三行所在地很近,都在廣州城的西面,離李穎修的公館也不遠。李穎修帶着施策,騎着馬,一會兒就來到了夷館聚集的老中國街。
遠遠的,看見兩隊兵丁守在街口,懶洋洋的,三五成羣的嘮嗑呢。
李穎修也不管他們,騎着馬往裡進,附近兩個兵丁並肩往路中間一站,往馬前一擋,一個守備說道:“奉林大人令,夷館交通隔絕,不得出入。”
“林大人不是已經走了嗎,難道綠營嚴格若此。”
李穎修一愣,這纔想起來,自從1839年3月25,當時的禁菸欽差林則徐下令封鎖夷館,現在已經過去二十個月了,這條命令從來沒有撤消過,所以綠營每天都有兩隊兵丁來這裡站崗。
夷館被封鎖,按規定每天只有兩桶清水,若干粗糧。
但洋人們用上了行遍全球的大殺器——行賄。不但飲食可以通行,連貨物都暢通無阻,只要你有銀子交上。
久而久之,這居然成了綠營的一項收入,在林大人離粵之後,綠營仍舊勤勉的派遣崗哨。
“大膽,”施策喝道,“此乃新任通商洋務善後使李穎修道臺,林大人已經離粵,夷館事務由李道臺統管,你們還不讓開?”
那守備猶猶豫豫的說:“沒見到林大人手諭,任何人不得出入。”
施策刷的把馬鞭拿了出來,一下子就抽了出去:“都給我讓開了,擋道者打死勿論。”
幾鞭子把衆兵丁抽的四散而逃,李穎修一催馬,和施策進了街道里。
“兵丁們應該早知道封鎖解除,不然商館缺水斷糧,焉能撐到今天?”施策忿忿的說道。
“我記得1839年林大人驅逐英國貨船期間,有兩艘丹麥船,還有其他一些歐洲各國家的船,將英商的貨物販賣到廣州,往返於黃埔和澳門之間,再轉運茶葉等物品給英商,其中最毒的是美國船,有11艘掛美國國旗的貨船。”
“林大人扣留過美國貨船,鈞座還翻譯過《澳門月報》上一篇《美商何其辜焉》的報道給林大人呢。”
“截止1840年6月22日,戰爭開始前夕,林大人和義律兩方面對這些中立國商人都採取默許的態度,他們是一種緩衝器。我們不也通過他們購買槍炮嗎。”
李穎修帶着施策,先後拜訪了幾家商館,不外向外國商人們昭示,等待這次戰爭過去,廣東將採用更靈活的外貿方式,請大家耐心等待。
現在,他們來到了美國船東羅素公司的商館前。
“這家公司很厲害,他們幫英國人把貨運進港,每噸收費三十五元,印棉每包收費七元,幫十三行轉貨給英商,每船收一千元。去年6月22日,這家公司買通英船甘米力治號,運載了價值十五萬英鎊的貨物,騙過英軍的封鎖,進入廣州。”
“真有膽略啊。”
“正是,我們進去看看是什麼人物。”
這家美國商館對李穎修的到來稍稍有些意外,但還是有條不紊的接待了他。
李穎修沒叫他們磕頭,雙方很自然的握了手,開始寒暄。
李穎修注意到,在船東的側後方,坐着一個青年,緊靠椅背,雙手扶膝,一動不動。
“這個人受過軍事訓練。”李穎修心裡暗暗的想。
雙方的話題開始轉到去年羅素公司的那一段轉運傳奇。
“你們公司的計劃能力,執行能力,真的很厲害,就像軍隊一樣,您是個好經理。”
那船東笑了起來:“是啊,我這裡有一名美國陸軍的退役軍官嘛。”說着回手一指身後的青年。
那青年點頭致意。
“請問您的姓名?”
“肯尼夫萊特,局長閣下。”
“你好,萊特先生,您這麼年輕,爲什麼從軍隊退役了呢?”
“這是自由的命令。”
“自由的命令?有意思。”李穎修心想,“萊特先生,我只聽說過自由意志、自由的召喚,自由的命令我卻理解不了。”
“先生,您不是美國人,理解不了我們美國人的天命自由。”
天命自由……明白了
而在十九時期中期,美國本土正在興起一種新的人種社會學理論:天定命運。即美國在西部的擴張是上天的安排,即所謂的“天定命運”,而美國政府在兼併印第安地區過程中的所作所爲都是替天行道的,完成自己的使命。
構成“天定命運說”的核心思想是央格魯—撒克遜種族的優越論,是當時美國政府及其大部分官員的思想,如後來的伊利諾伊洲衆議員約翰?溫特沃思在國會會議上發言說:人們“不相信上帝在保佑美國大陸的軍隊取得勝利的時候,不確定原來的13個洲享受自由,恰恰相反,他只是把他們作爲偉大的中心,文明、宗教和自由都得以從那裡擴散出來。一直擴散到整個大陸”
自由意識形態與天定命運相嫁接,便出現了天定自由,每個美國白人,都有向外傳播自由的天賦使命。
“所以,你就來到東方,傳播自由。”
“是的先生。”肯尼夫面帶着自然地微笑,不亢不卑,溫和的說道。
“那你準備如何傳播你的自由呢?”
“傳播自由的途徑多種多樣,在目前,最好的方法,就是幫助你們,打敗英國人,由此,你們將感受到我的偉大人格,從而產生對自由的嚮往。”
“您的……偉大人格?”李穎修以爲自己聽錯了。
“是的,來自西點軍校的藍血十傑的偉大人格。”這樣矯揉造作的話,在肯尼夫說來,卻顯得樸實自然。彷彿中學生在說自己成績良好。
《藍血十傑》?我看過這部電影,沒想到會遇到歷史上的原型人物。李穎修說道:“真是令人驚喜,萊特先生。”他把目光轉向了船東:“您身邊的這位年輕人很有意思,我能單獨和他談談嗎?”
“局長閣下,我與人談話的權利屬於我自己,羅素先生無權代我決定。”
“是的,道臺大人,這個年輕人不是我的僱員,他只是利用他的計劃能力換取船費和生活費,到東方來。”
“那好吧,萊特先生,明天,您有時間嗎?我和另一位局長想和您共進晚餐。”
“榮幸之至!,局長閣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