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還有一些學生在冒着逐漸變得**起來的陽光在租界門口遊行。雖然這些學生們鬧得最厲害的時候已經過去了。但是這些精力過分旺盛的年輕人們,似乎還沒有放棄偶爾來表達一下他們的憤怒。標語上面全是譴責協約國忘恩負義,還有日本狼子野心的內容。似乎從雨辰上臺以來,這個國家就變得象這些學生一樣,異常的精力充沛。
克勞福德合上了領事館的窗簾,似乎就將那些離得遠遠的學生們拋在了腦後似的。他特意從南京的大使館趕來了上海的總領事館。就是因爲這裡靠近英國的遠東艦隊,還有和世界各地最方便的聯絡。他已經強烈的預感到,一場亞洲的大戰事就要爆發了!和那些遠在歐洲頭埋在砂子裡面,假裝以爲亞洲在協約國還有美國的擔保威脅下會和平無事的同事們不同。他就在這個國家,他深切的感受到了這個國家逐漸爆發出來的力量還有正在醞釀中的躁動!這就有些象明治維新纔開始時候那個蒸蒸日上的日本一樣。在一羣理想聰明的政治家軍事家帶領下,東方民族的勤勉向上的精神完全發揚了出來。睜開眼睛打量着整個新世界。醞釀着對這個世界有所改變。一場接一場軍事上面的勝利讓他們的國民變得越來越自信。認爲憑藉自己國家的力量能夠改變整個亞洲的命運。如果有什麼區別的話,就是中國比日本更大,更加富有,資源也更加豐富。在突然的改朝換代,對他們的所有限制都放鬆,而且世界的市場也因爲戰爭向他們打開的時候。當他們擁有了統一的貨幣,強勢的領導,還算清廉向上的一個官僚階層,加上一支屢戰屢勝地國防軍給他們的精神鼓舞。這個國家這些年來地發展簡直是爆炸性的在增長着自己的力量。在工業化門檻還不算太高的時代。一個資源豐富,勞動力充沛的國家。發展起來的速度是驚人的。而這個國家也越來越覺得。一直在他們身邊試圖要一直壓制他們發展,打斷他們走向強國進程地那個可惡的鄰居,也越來越不可忍受。
隨着局勢的發展,中日之間已經走到了互相瞪着眼睛。雙方地呼吸可以噴到對方臉上的這一步。雖然西方國家還幻想着還能拉住這兩匹烈馬的繮繩。但是明智的人都知道。這兩個都試圖壓倒對方的民族,怎麼是一系列的條約擔保能夠控制得住的?在歐洲西方民族已經爲了爭霸廝殺在一起,他們又怎麼能夠在道義上或者有多餘的力量制止這兩個國家民族狠狠地撞擊在一起!克勞福德人就在中國,而且他也是善於觀察的一個外國人。他從來都很能沉到底下調查這個國家的一切。當領事館的中國廚子都在和花匠探討着很有可能在東北爆發的中日戰爭。他們將要買多少戰爭公債的時候。就可以明白,這個國家民族早就爲這場戰爭做好了一切的心理準備了。這都是那個年輕總統一手造成的。他用奇蹟般的一連串的勝利改變了這個國家民族在最後一個帝國的晚期死氣沉沉的局面。讓全國百姓認識到他們也可以重新變得強大,而要贏得這一切切。就必須要用自己的犧牲和付出去爭取。
每天在中國繁忙的鐵路線上地軍事調動,每天度過長江向北方輸送的物資。每天協約**事代表團私下抱怨他們給中國提供了多少物資和武器彈藥卻只有很少的數字被帶到了歐洲的時候。讓所有人都明白這是在爲戰爭做準備。可惜歐洲的政治家們,現在只關注着西線東線血腥的戰事,關注着俄羅斯這個老大的帝國會不會突然倒下。關注着德國的公海艦隊會不會衝出波羅的海和大艦隊進行一場決戰。關注着中東那裡能不能儘快的擊垮土耳其。關注着美國會不會盡快的加入戰爭。他們以爲在亞洲有一紙和約就萬事大吉。但是克勞福德知道他現在身處的這個國家在醞釀着什麼。對於海那邊的日本,他相信也是一樣。
既然克勞福德大使先生認爲戰爭已經不可避免,他的研究方向就轉爲比較現實的東西了。這場戰爭爆發之後,西方國家將以怎樣一種形式參與其中?對哪一方面進行更多的偏向?日本海軍的活動會不會侵犯西方國家的利益,最終反而限制他們海軍的使用?自從日本軍人政權上臺以來。克勞福德堅信的中日平衡手段已經失去了合作對象。很難想象大英帝國和一個野心勃勃的軍人政權繼續英日盟約!在他們的英美派政治家幾乎都流亡美國的時候!他越研究越發現,中國對這場戰爭是步步爲營,在國內,在國際,在軍事上面都已經做好了準備。而日本是在混亂當中讓他們的激進團體上臺,而必然將在混亂當中走向戰爭。到時候國際上面的道義,很有可能全部在中國一方。如果是這樣,就必須要爲戰後的平衡做好打算!日本必須要重新扶植起來。在他們的激進團體失利之後。西方國家可以更好的改造日本,讓他們成爲未來牽制中國的最好的武器!
克勞福德認爲自己已經掌握了亞洲未來發展的脈絡,甚至也在一定程度上理解了那個被他已經佩服得五體投地的中國總統。可是這個時候年輕的大使先生,也只有在上海的英國總領事館內孤獨的寫着無人賞識的報告而已。
山根武亮中將摘下了自己戴着的白手套,含笑打量着滿室站立的關東軍的高級軍官們。他們看着這位從東京風塵僕僕,不惜搭乘最高速的魚雷驅逐艦忍受風浪趕來的田中義一首相派來的特使。在座的關東軍軍官的眼神當中。除了冷淡,更多的還是蔑視。這位前近衛師團的中將師團長,在青島戰役當中丟臉的放棄了自己的師團,一溜煙的跑回了國內。在近衛師團重組之後,這個沒有大和魂的中將當然被當時掌握軍政大權地山縣元老另眼看待。放到了預備役當中,估計這輩子軍旅生涯就這麼結束了。但是這位中將馬上又投靠了西園寺他們這一派當中,在西園寺需要陸軍其他力量對抗陸軍激進派的時候又得到了破格重用。還擔任過東京戒嚴司令部地第二副司令。誰知道這位中將卻是事先就已經和田中義一搭好了線。不僅將西園寺他們的情報源源不斷的出賣給田中義一,而且在東京戒嚴司令部供職期間。爲四二四兵變提供了最大的方便。田中上臺之後,這位中將立即就得到了重要。成爲了陸軍的教育總監次長。傳統的陸軍三巨頭之一的幕僚。更因爲他和真崎甚三郎他們那些才升上來地少壯派高級軍官的格格不入,他更加的受到了田中義一地重視。認爲是陸軍當中自己有限的可以完全依靠的,利益和自己完全一致的高級軍官。這次田中給予了山根武亮中將空前的權力。作爲首相兼陸相田中義一閣下的特使。他可以全程監察關東軍朝鮮軍的舉動。對他們發佈命令,對有危險性傾向的軍官就地調職或者免除。必要地時候,他還可以接管關東軍和朝鮮軍的指揮權。田中義一是鐵下了心哪怕得罪這些少壯派軍官們,也要讓帝國的步驟重新回到他的掌控當中!如果需要發動戰爭,也是要由他來決定!。
所以山根武亮中將。才能完全不在意關東軍上下的高級軍官們看着他那種眼神。
“各位,國內現在對關東軍無視體制的行爲感到非常的不滿意!陸軍作爲一個光榮的團體。應該堅決服從上級地指令!我知道關東軍作爲日本陸軍的精華,向來有自行其是的傳統。但是既然我來了。這些行爲就必須馬上杜絕!”山根武亮劈頭蓋臉的就給面前的那些日軍軍官們來了一個下馬威。菊池慎太郎少將碰了碰臉色氣得鐵青的上田有則司令官。在手上輕輕地畫了四個漢字“狐假虎威”。
“即使我纔來到關東州,短短一天的觀察我也發現了許多東西。爲什麼所有部隊都是全副武裝?軍官的休假完全被取消,關東州市內的醫院被騰空,還準備了許多額外的牀位?儲備的物資爲什麼會下發到各個野戰部隊手中?關東軍和朝鮮軍的聯絡電文,爲什麼會變得這麼多?不少部隊爲什麼會以拉動訓練的名義離開了營房?不要以爲國內對你們的行爲毫不知情!現在痛切的反省和停止行動還來得及!從現在開始,一切部隊的異常舉動必須立即停止,關東軍過去一些日子的計劃表報記錄必須封存接受審查。帝國不是針對關東軍才進行這樣的監察舉動,而是爲了發揚軍紀。貫徹帝國的大政得到切實的執行!”
“已經是五月二十八日了,一切都是整裝待發。結果國內卻來了山根武亮和他手下一大幫幕僚!他們幾乎解除了上田司令的指揮權,菊池少將也被監視。荒木少將被勒令立刻返回國內。幾支離營準備進入攻擊發起位置的部隊已經被召回…………現在擔心的不僅是這次大計劃是不是能夠順利完成。而且關東州這樣的折騰也很容易引起華方的注意。破壞我們計劃突襲的企圖。福州先生,我們現在應該如何做?”
永田鐵山中佐雙眼瞪得圓圓的,用一種難以言狀的焦灼表情看着正在那裡沉思的黑島一夫。本來這次計劃推進得非常順利。中國人那邊毫無反應。他們的方方面面都已經做好了準備。只要時間一到,等皇姑屯的爆炸使華方陷入混亂之後就可以遂行他們夢寐以求的計劃。但是在關東州這個狹小地域整裝待發的十幾萬日本軍隊正在黑血沸騰的時候,國內卻橫加以這樣的干涉!在東京的真崎少將也受到了牽連,據說暫時受到了反省七日的處分。一時聯絡不上。難道他們準備了這麼許久,夢想了這麼許久的計劃就要這樣流產麼?還秘密留在關東州的黑島少將。似乎就成了關東軍這些少壯派軍官們唯一的精神依靠。
山根武亮那個廢物就想阻止我們?黑島一夫不屑的想着。這是一個日本男兒當中地地道道的異類。只要有合適的價碼就可以出賣自己。他這次表現得這麼賣力。估計更多的想法是想從教育總監次長這個幕僚職位成爲掌握日本精銳野戰集團的司令官。才這樣假公濟私的對關東軍地高層將領加以這樣的打擊。一向狡猾地他難道沒有發現,這股潮流已經不是他們能夠阻擋得住的了麼?如果追隨這股潮流,也許他還能繼續保住他的權位。可惜他偏偏鬼迷心竅的要和我們作對。這樣的人,連起碼的對手都算不上。
“上田司令官和菊池參謀長,還有荒木少將他們現在怎麼樣?”
“上田司令官仍然在和山根中將硬扛,他堅持那些部隊的調動是合理地。是訓練和方位需要。是他作爲司令長官的權限範圍之內。在東京還沒有發佈解除他司令官職務的命令之前。他不能撤回那些命令。菊池參謀長毫無疑問也支持上田司令官地決定。參謀部關於被本次計劃的作業,完全都保密隱藏了起來。山根的人無法接近。荒木少將也堅持沒有上船。表示要等候東京讓他回去的命令…………這一切都需要一兩天的時間。”
“一兩天就足夠了!現在雖然有山根的干擾,但是我們仍然在推行我們的計劃。他們的到來引發地混亂。對中國方面的判斷也會是一個干擾。他們應該清楚山根武亮他們到來的使命!到五月三十號發動的那天開始,我們就將山根扣起來!只要行動一旦開始。就不是是關東州或者東京的任何人能夠阻擋得了的了!”
黑島一夫少將咬着他細白的牙齒,狠狠的拍板了命令。無論如何,
和黑島他們遇到了意料外地麻煩一樣,在東北主持全盤對日情報工作的惠英慈上校同樣也陷入了深深的苦惱當中。日本人那些調動,他已經完全掌握在手中。國防軍內緊外鬆的對日本情報欺騙,也在順利進行當中。反正那些日本人已經不管當面是什麼情勢。已經決定一頭撞過來了——現在唯一讓他最頭疼的是。日本人將會以什麼樣的形式發動這場戰爭?他們最主要地打擊方向是在什麼地方?還句話說,他們會做什麼,才能引起東北局勢足夠混亂使得他們突襲能夠達到最大的效果?他的目光自然就集中在了張作霖將軍的身上。
作爲北方戰區的第二副司令長官。張作霖在東北負擔着相當重要的任務。他也是威望和關係足夠鎮撫三省和熱河的老派人物。更主要的是。他對地方勢力非常熟悉。對於國防軍在東北的作戰行動有着最大的便利支持!對於國防軍現在的軍事準備,張作霖將軍雖然並不知道核心機密。但是也知道是在備戰。對日本人的舉動他也聞到了風聲,蔡鍔已經要他一再注意整頓吉黑兩省的保安部隊,要全力用來確保地方的安全。日本人會不會一開始就選擇他作爲打擊對象呢?特別是每個月這位將軍都要在南滿鐵路線上在關內外來去。參加天津的每月例行會議。如果他倒下了,東三省至少地方軍事力量可就是要亂作一團好一陣呢!。
他的擔心,通過蔡鍔隱晦的向張作霖轉述過。那位馬匪將軍只是笑着答應加強他身邊的警衛力量。他的一份報告也轉發給總參和雨辰那裡陳述了自己的擔心。但是沒有得到迴音。他也就一時把這個事情撂下了。隨着山根武亮的到來,惠英慈上校越來越迫切的感覺到,日本人的發動就在眼前了!現在連日本國內都感到了危險。派出人來制止關東軍的獨走行動。那麼可見他們已經準備到了一個什麼樣的地步!山根武亮他們的行動,只會加快關東軍行動的步伐。讓一切都突然爆發出來!
所以他利用他的權限,向東北的兩位作戰軍軍長,石穿少將和王也魯少將發出了一級警戒的信號。向在天津坐鎮的蔡鍔將軍還有李睿參謀長也發出了一級警戒的信號。信號代表的意思簡單而又沉重。事變即將開始!
一支支國防軍的部隊接到了命令,開始分發彈藥,檢查物資儲備。遼西的二十一師等部隊也在夜間向前秘密開進。遼南的三個師一再的檢查他們的國防陣地。在夜間進行部隊的部署調整。所有軍官士兵的休假都被取消,連週末外出都不被允許。國防軍上下,屏氣凝息的等待着那一刻的到來。遠在南京的虎穴也瞪大了眼睛。看着日本關東軍會怎麼開始他們的突然動作。時間就這樣的走向了五月三十日。
“來。小六子!你老子這次出去兩天,還是快去快回。這次就不帶你去天津了。好好看你的課本去。你老子沒什麼學問,你可得有點墨水。我老張家就指望你小子將來比你老子還要強了!”中國東三省的保安司令長官,同時也是國防軍北方戰區的第二副司令張作霖中將大大咧咧的拍着他十五歲兒子的肩膀,交代着幾句話。一列專門爲他準備的火車已經在生火待發。即使在南滿鐵路上面,這位前東北王來去的時候。還是有自己的專列。他乘坐的車廂加了防彈的鋼板,前後都有配備了小炮機槍的防彈車廂保護。又是高速行駛在鐵路上面。隨時還能和周圍駐軍取得聯繫。這位將軍從來沒覺得自己的安全有什麼問題。
最近東北的緊張局勢,他也有些瞭解。不過他總是懷疑會不會真的打起來。現在國防軍在北方有多少力量,他是再清楚不過的了。這也讓他對於當初投效雨辰的正確決定而感到慶幸不已。小鬼子現在自己就亂七八糟的,想靠十幾萬人,頂天幾十萬人想和中國現在的國防軍對磕?那是做夢!再說了,西方國家都給中日和平畫了十字,難道他們真的有膽子和全世界作對?張作霖可是真有點不相信。在他看來,最近國防軍動員部隊在北方準備也好。日本鬼子在關東州增兵整備也好。都是互相提防的事情。真離打起仗來還遠着呢!日本國內不是還派來了一箇中將來約束關東軍的舉動了麼?哪個國家都是有明白人的!
所以他不顧不少人的勸阻,還是堅持乘火車前往天津。作爲一員北洋降將。能得到現在和蔡鍔這種人物平起平坐的地位讓他感覺也良好得很。他還想着再爬一步,或者給子孫謀一個出路。張家可不能就出了他這麼一個富貴人物!只要現在在北方大局當中自己表現得賣力一點。現在正關注北邊的大總統可是不會忘記了我老張的!
在車站最後拍了拍已經長得很英武的兒子的肩膀。張作霖揮揮手,咧嘴笑笑就上了火車。汽笛一聲長鳴,火車風馳電掣的開了出去。在天際拉出一條黑線,轉眼就看不見了。
在同一刻,在1916年5月30日這一天裡。無數兩**隊的士兵都開始行動了起來。他們雙眼看到的天空,轉眼就要被遮天蔽日的戰火所覆蓋。歷史已經艱難的走到了這一天。而即將對未來給出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