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勰……”
“呃?”
“沒事。”隔天上班,李雲峰看着何勰的側臉,掀了掀嘴脣,卻還是什麼也沒說。他覺得自己有些多事,別人的私生活與自己又沒有關係,打聽那麼多是不是有些……八卦?
“何勰,你昨天逛街去了吧?”對面桌同事忽然擡起頭問道。
“嗯,你怎麼知道啊?”何勰擡頭,看着她問。
“我昨天在街上看見你了啊,在‘盛利百貨’那個什麼專櫃的,那個男裝……叫什麼來着的……”那人微微皺眉,似乎在努力回憶昨日光景。李雲峰不禁有些懊惱,別人都看見了,怎麼自己連問也不敢問啊,但是他想知道的不是何勰昨日去了什麼專櫃,買了什麼衣服,而是……那個,和他在一起的男人是誰,看何勰對他的態度,似乎很親暱。
“‘盛利’啊,是LEE吧。”何勰說。
“對,”說着那人還肯定的點點頭,“就是。”
“那……”
“那個和你在一起的人是誰啊?”李雲峰剛想開口詢問,就被那人打斷,不過還好,她問的就是他想問的。所以李雲峰決定閉嘴等待答案。
“呃?”何勰似乎沒有明白那人問了什麼,看向她的目光多了些疑惑。
“就是那個瘦瘦高高,和你一起的……”那人伸手比劃了一下,何勰露出個恍然大悟的表情:
“哦,他啊,是我同學。”
“你在這裡還有同學啊……”
“嗯。”何勰簡單的應道,點了點頭。他似乎不願意在這個問題上多加討論,低頭看向手中的資料,那人撇了撇嘴,地頭幹活。
旁邊的李雲峰納悶了,這個何勰,似乎全身都是謎團啊。
※※※
夏天的日頭越來越長,六點多還是大亮的天。李雲峰下班回家準備換套運動衣衫,他晚上約了宋斌他們打球。剛穿好衣服,手機就響了,李雲峰拿起來一看,“宋斌”的名字正閃個不停。他按下接聽鍵,放到耳邊,立刻傳來宋斌的聲音:
“今天不打球了,吃飯。”
“爲什麼呀?”李雲峰奇道。
“哪那麼多爲什麼呀,先過來,我們在‘諸葛烤魚’!快點哈!”
說着就把電話給掛了,李雲峰一個勁納悶,這算怎麼回事!再看看身上剛換好的衣服,還是扯着衣領脫了下來。
李雲峰趕到的時候,宋斌和王海松都已經在了,嗯……還有宋斌的女朋友和另外一個女孩子。四個人正面對面坐着,談笑風生呢。
“你怎麼纔來啊!快,坐吧!”宋斌喊道,可是他們坐的卻是一張四人方桌,兩兩相坐,正好!“服務員,加張凳子!”
李雲峰在一側的“加座”坐了下來,宋斌給他介紹了那個陌生女孩,說是他女朋友的“姐們”,兩個人互看一眼,點了點頭,算是打了招呼,這下李雲峰算是明白了,原來是幫王海松相親來了!可自己坐在這算怎麼回事?他覺得彆扭,自己完全是多餘的麼。
才吃了幾口菜,他掏出手機發了個消息給何勰,讓他打自己電話。剛發出去,他就後悔了,何勰能明白自己的意思麼……
還沒等他想完,手機就響了,果然是“何勰”的名字,他按下通話,裝模作樣的接聽起來,“嗯”,“嗯”了幾聲,掛了電話。
“不好意思,臨時有點事,”李雲峰站起來,“我要先走一步了。不要意思,各位。”
“你怎麼回事啊!”宋斌也站起來,做勢要伸手拉他。
“你們吃,下次我做東。”李雲峰擺擺手,退了出去。
“哎,你這就走啊,都沒吃幾口呢。”王海松也跟着站起來。
“你們趕緊坐,這不是不巧麼,同事打電話來,我得趕緊回辦公室一趟。”李雲峰扯了個小謊,其實,說謊有些時候是一種技巧,爲了避免尷尬,也爲了……更和諧……
“這樣啊,那你去吧。”宋斌說道。
“行,你們慢慢吃。”李雲峰朝那兩個女孩子點點頭,轉身出去,心裡卻想的是,宋斌這個混球!
“嘟嘟……”的聲音從電話裡傳來,剛纔短信不是發得很快麼,怎麼這會就沒人接電話了。李雲峰心裡納悶着,卻執着的不肯掛電話,一聲聲數着,第十聲,終於……
“喂?”
“何勰?”李雲峰覺着聲音有些不像,有了上次的經驗,他無法肯定接電話的就是電話主人。
“嗯,是我。”
“你那怎麼那麼吵啊?”李雲峰聽着電話裡傳來的嘈雜聲,何勰的聲音似乎都被湮沒了。
“啊?你說什麼,我聽不清楚。”電話裡何勰的聲音聽起來很費勁。
“我說,剛纔謝謝你了。”李雲峰扯着嗓子提高了聲音。
“哦,沒事。沒什麼事我就掛了,再見。”
“好,再……”最後那個“見”字李雲峰都沒來得及說出口,電話就斷了。他沮喪的看了電話一眼,揣進了兜裡,何勰……就這麼急着掛電話嗎?
李雲峰摸了摸肚子,決定先不去想這個問題,他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問題等待解決。
他餓了。
被宋斌喊出來吃飯,卻落了這麼個下場!明擺着幫王海松介紹女朋友,非拉着自己做什麼,還坐了那麼張桌子!李雲峰想想還真是有意思。難不成把自己當成“家長”了,幫着忙看看?
這是,什麼世道!
李雲峰捧着麪條四處張望。現在是吃飯高峰,整個麪館擠滿了人,放眼望去,根本沒有空着的位置。手裡是滾燙的麪條,眼前卻是滿座,李雲峰看看手裡的麪條,總不能端着碗打包回去吧……
正爲難呢,忽然聽見有人喊他的名字,李雲峰困惑的擡眼望去,卻見有人對着他揮手,他頓時覺得好像溺水的人得了救命稻草般向那個招手的人快步走去。
“你怎麼也在這吃飯啊?”李雲峰放下碗,趕緊摸了摸耳朵,這大夏天的,背上的汗估計已經把衣服都浸溼了,額上也滿是汗,順着鬢角不住滑下。
“嗯。”對面的正是何勰,他掏出張紙巾遞給李雲峰。
“謝謝。”李雲峰接過來,往額上按了按,從一旁的筷籠裡拿了雙筷子。
“要醋嗎?”何勰正拿起裝醋的調味瓶往自己的碗裡倒,順便問了一句。
“好啊。”李雲峰說,把自己的碗往前推了推。
“你……”何勰的手停在半空,卻倒不下去,“你自己倒吧,我不知道你要多少。”
李雲峰愣了一下,伸手接過醋瓶,“多少都行。”他忽然覺得,何勰還是在和他刻意得保持着距離。可是,爲什麼會用到“還是”呢?
“剛纔謝謝你啊,”李雲峰撈了幾口麪條,忽然說道,最後還補充了一句,“謝謝你打電話給我。”
“沒事,誰都有尷尬的時候。”何勰撈着自己碗裡的麪條,頭也不擡的說。
“嗯。”李雲峰點點頭,忽然之間,覺得自己和他……距離遙遠……連說話都沒有話題。
“你……今天沒有自己做飯啊?”半晌,李雲峰絞盡腦汁才憋了這麼句沒營養的話出來。
“嗯,”何勰低低應了一聲,沒有多說什麼,李雲峰忽然覺得沮喪,他就這麼惜言如金?“天氣太熱。”何勰的後半句就像救命稻草似的,讓李雲峰找到了臺階。
“是啊,這天越來越熱了。誒,你會游泳嗎?我們下次一起去游泳啊?”
何勰拿着筷子的手忽然頓了一下,掀了掀嘴脣,吐出來一句,“我不會。”
“不會吧?”李雲峰有些奇怪,現在的男孩子那個不會游泳啊,“游泳可好了,鍛鍊肌肉彈性,提高肺活量,下次我教你啊!”李雲峰一個人在哪裡自顧自說着,完全沒有感覺到對面的人已經微微變了臉色。
“我吃完了,你慢慢吃吧,”何勰站起來,“我先走了。”
“可是……”你還沒有吃完啊……李雲峰心裡嘀咕着,看着何勰消失在門口。他低頭看了看對面還剩着大半的面,自己說錯什麼了?
※※※
李雲峰看着坐在自己旁邊一臉平靜翻着資料的何勰,忽然覺得自己是個傻瓜!對方根本不在意不放在心上的事情,自己怎麼就念念不忘了?他深深吸了口氣,決定攤牌:
“何勰。”
“呃?”何勰頭也沒擡,低低應了一聲。
可是半晌過去,卻沒有聽到李雲峰的回答,他有些疑惑,擡起頭來,往旁邊看去,李雲峰正圓瞪着眼睛目不轉睛的盯着自己,他愣了一下,“什麼事?”
“何勰,”李雲峰舔了舔嘴脣,環顧了一下週圍,現在是午休時間,諾大的辦公室只有他們,他覺得應該趁現在把話說清楚,“你是不是挺討厭我的?”
“呃?”何勰這回真的愣了,這什麼和什麼呀,八竿子打不着邊麼!
“我這人脾氣直,不大會說話,你多擔待着點,別和我計較!”李雲峰忽然覺得心裡舒了口氣,一直憋着的那口氣。
“沒有,你想那裡去了,你挺好的,真的。”何勰笑,語氣是難得的誠懇。
“是嗎?可我怎麼覺得你……”
“倒是我,不怎麼喜歡熱鬧,所以也不懂怎麼和人打交道,說話也沒有分寸,往往得罪了人也不知道,纔要你擔待呢!”何勰笑着說。
“呵呵……”李雲峰一時間也不知道說什麼了,只能跟着傻笑,“那天你怎麼急着掛我電話啊……”
“哪天?”何勰微微側頭,修長的眉挑了一下。
“就是,”李雲峰想着該怎麼說,“就是昨天,吃麪……”
“哦,我的手機快沒電了,”何勰說,“我等個電話。”
“哦……”誰的電話這麼重要,“女朋友?”李雲峰鼓起勇氣問到。
何勰不說話,只是看着他的臉,似乎是想從他臉上找出答案,半晌,搖了搖頭。
李雲峰忽然看到他這樣的反應,自然也說不下去,只是,爲何有種越說越說不清楚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