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唯夏移動着鼠標，點擊頁面上的“招聘崗位”。忽然被一個啓事吸引，凝神看去，是夏逸興的新系列“FREE”要招聘工作人員，卻沒有具體列明什麼職務崗位需要什麼條件，只說感興趣的人士都可以前往報名。
這是找工作還是“海選”啊……
段唯夏輕笑，若是以前，他一定毫不猶豫前去報名，可是現在……
他躊躇了。
這是“馨誠”的後遺症。段唯夏坐進沙發，把身體深深埋了進去，爲何是這個時候看到啓事？
“夏睿婷？”段唯夏還沒來得及考慮就被門鈴打斷，有些意外的看着門口的她。不復往日活力，無精打采。好像落選的是她……
“對不起……”當時那麼堅定的“奇蹟”，卻湮滅在了“現實”裡，夏睿婷垂着視線，不知如何面對。
段唯夏輕輕蹙眉，“你先進來吧。”
“不了，”夏睿婷緩緩搖頭，好像這樣的動作會花去她無比力氣，“我等下還有事，只是順道過來看看你……”
段唯夏看着她轉身，心中無比奇怪，卻又說不出什麼，只能目送着她進入電梯，看着那門緩緩合上。
段唯夏忽然想到上午去了學校，導師竟然問他是否認識夏睿婷。在學校呆了三年多，段唯夏卻不認識什麼人，即使是一個班上的同學，他也只是覺得臉熟甚至叫不出名字。所以當他被一幫陌生女孩包圍的時候，他只覺得莫名其妙，但是他們說的話，卻不得不讓他疑慮。
他們說，不要擔心，一定會有辦法讓他重回比賽……
其他的段唯夏實在也沒有聽清，只是隱約聽到了夏睿婷的名字。
夏睿婷，馨誠？
他們的話究竟是什麼意思？
***
夏睿婷擡頭，看着眼前這幢大樓，在太陽的照射下，明晃晃一片，閃得她睜不開眼。
這裡是“馨誠”總部。她今天是特意親自來說明，她要退出比賽。不是不猶豫，只是夢想和情感的爭戰，她選擇了情感。夏睿婷深深吸口氣，握了握拳頭，踏上第一個臺階。
“你在這裡做什麼？”突異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夏睿婷回頭，卻看到站在一邊的鬱辰。
“你又在這裡做什麼？”夏睿婷有些心虛，怎麼會在這裡碰見他？
“夏睿婷……”鬱辰看着他，心裡隱隱有什麼預感，卻無法肯定。
“你不是……”夏睿婷看着他，心下狐疑。
“我們找個地方坐坐吧。”鬱辰說道，轉身向前走去，今天絕對的不對勁。
“你也打算這麼做？”街邊的KFC，一人一杯的雪頂咖啡，室內的安靜卻讓夏睿婷打破。
鬱辰趕緊使了個眼色，夏睿婷尷尬的朝四周看看，好在人並不多。
“嗯。”鬱辰應了一聲，自己當初參加這個比賽，本來就是爲了“陪”他，既然他已經無法繼續走下去，那自己留下也已無多少意義。
夏睿婷不說話，攪着手裡的冰淇淋，十一月的天氣有些涼，可是她卻偏愛在冬天吃這些東西。
“夏……”
“你們覺得這樣很好玩麼？”鬱辰剛想開口，就被一個熟悉的聲音打斷，鬱辰和夏睿婷對視一眼，心裡都是一咯楞，完蛋了！
段唯夏在鬱辰身邊坐下，挺直的脊背，一絲不苟。
“說吧。”段唯夏開口，淡淡的語氣，卻讓人渾身一寒。
夏睿婷看了鬱辰一眼，後者面無表情，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她眨了眨眼，“唯夏，你……”怎麼會知道我們在這裡，知道我們想幹什麼……
“我剛纔看你就不對勁，就跟着你過來了。”段唯夏解開他們心中疑慮，繼續說：“這樣好的機會，不是人人都有的。如果我是你們，絕不會做這樣的傻事。”
鬱辰不動聲色，心裡卻已經千迴百轉，你當然不是我，不然怎會不明白……
“這口氣我咽不下。”夏睿婷說得咬牙切齒，段唯夏卻聽着可笑。
“呵呵，”段唯夏笑，“當真奇怪了，今天是我落選，你咽不下什麼！”
“你……”夏睿婷很想說，你這人怎麼這樣不知好歹，可是話到嘴邊還是生生嚥了下去，看來，還真沒有什麼是咽不下的，她不過是爲他打抱不平，竟然被人指責“抄襲”，若是他知道了真相，估計他也無法嚥下這口氣！
“算了，唯夏，我已經決定了。”鬱辰終於開口，卻是不痛不癢的一句。
“真的決定了？難道沒有任何一點不甘心？”
倆人都沉默了，真的是沒有任何一點不甘心嗎？
“不要意氣用事。”段唯夏說的中肯，“比賽本就沒有絕對公平，我落選，沒問題，我再接再厲，可是你們這樣算什麼？”
“榮辱與共。”夏睿婷忽然冒出這樣一句，鬱辰和段唯夏都是一愣，續而輕笑出聲。
“夏睿婷，夏睿婷，你的睿智卓遠到哪裡去了？”段唯夏忽然覺得面前的女孩天真可愛得緊。“如果夢想這樣輕易就可以受到影響動搖，那就不是夢想，至少並不是真正的夢想。‘有得必有失’，所以我也相信失去和獲得之間的平衡，也許下一次的機會是我無法想象的驚喜。”
“唯夏……”鬱辰有些驚訝，他想不到段唯夏竟然有如此心態，自己真是低估了他。
“鬱辰，繼續比賽吧，我希望你能帶着我的夢想一起努力。”段唯夏看着鬱辰，雖然他們有這樣的念頭很荒唐，可心底還是有什麼被觸動了，如果換作是他，他不會有這樣的犧牲，甚至連念頭也不會有，他會走下去，勇往直前義無反顧的走下去。 “夏睿婷，你也是，如果你真的心甘情願，你現在就不是坐在這裡了！別做讓自己後悔的決定。”
夏睿婷耳根微微發紅，心裡想，是啊，如果自己真是心甘情願，剛纔就不會猶豫不會掙扎，她擡頭迎向段唯夏目光，“是，我會繼續努力。”
“鬱辰，你呢？”
“是不是我說什麼，你都會幫忙？”
“當然。”
“那好，那請你當我的模特。”
此話一出，氣氛瞬時凝固。
段唯夏望着鬱辰，眼底是說不清的情愫。夏睿婷看着他們，不安隱隱升起……
“鬱辰……你說什麼呢……”最先打破沉默的是夏睿婷，這次比賽的設計主題是“愛人”，鬱辰提這樣的要求不是未免奇怪，好像應該自己提纔對麼。
鬱辰低着頭不敢去看那人神情，他怕自己會承受不住。
“鬱辰……”段唯夏輕聲喚。
“呃？”鬱辰不得不擡起視線看着段唯夏，卻見他眼底一片清明，輕輕笑了笑，說：“你別設計什麼奇怪的衣服吧？”
鬱辰一聽，忍不住的笑意爬上眼底。夏睿婷看在眼裡，糟糕了，她想。
***
出了地鐵，段唯夏一步一步不緊不慢的走着，身邊的人，來來往往，腳步飛快，在這個生活節奏緊張繁密的城市，還有人像自己這樣悠閒的走路嗎？
一張張陌生臉孔在身邊出現，然後飛快消失，沒有人注意到段唯夏飄移眼光。
沒有了“馨誠”作爲目標的段唯夏，好像失去了所有前進的動力。甚至連方向都開始模糊……
段唯夏收回視線，是否城市越大，越容易迷路？那自己的方向呢，在哪裡？難道真的再等三年？自己能有多少個三年可以等？
段唯夏不禁想到鬱辰的要求，不是沒有把自己嚇一跳，他也想到“愛人”主題，只是那樣的情況下，當着夏睿婷的面，他什麼也不能說。
唉……
慢慢吐一口氣……
鬱辰，你在想什麼呢？
段唯夏不敢再想下去，就當是自欺欺人吧，他不想失去這個朋友……
***
夏睿婷倚靠着陽臺的欄杆，看着天空的圓月，手裡暖暖一杯咖啡，散發着誘人香味。腦海裡全部是剛在KFC的場景，鬱辰？唯夏？一切已經昭然若現，不是麼？
“小睿，晚上這麼涼，你穿的這麼少，當心着涼。”
“爸爸，”夏睿婷轉身，看着身後的人慢慢走過來。
“最近忙，都沒有時間跟你好好聊聊天。”夏逸興看着女兒，這孩子從小就乖巧，雖然天性好強，但不強勢，從小到大，念什麼學校得什麼獎項，都沒有借過家裡一絲光芒，“吾家有女初長成……”
“爸爸，我可不是‘養在深閨’啊！”
“小睿，你長大了。”夏逸興不禁感慨時光飛梭，而自己卻是在她母親過世之後，才意識到要照顧家裡。自己虧欠他們的，今生怕是無法償還了。
“爸爸……”夏睿婷咬了咬脣，“對不起，讓您擔心了，‘馨誠’我會努力。”
“哦，改變主意了？”夏逸興笑，他尊重女兒的選擇，現在的她還年輕，有的是機會，多磨鍊總是好的。
“嗯，”夏睿婷靠上夏逸興肩膀，這個男人，一直是她心裡一座山，值得信賴與依靠，“是我任性了。”
“你自己考慮清楚就好。”
夏睿婷覺得安心無比，卸下全部重量靠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