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唯夏還沒有從“馨誠”的餘波中甦醒過來，就掉進了另一個“驚喜”。
“沒想到這麼快又見面了。”
段唯夏看着眼前那人，點了點頭，“葉先生，那天謝謝你的巧克力。”恍然間想起那天的現場，灼熱燈光，悠揚音樂，舞臺下的陌生面孔，後臺的混亂緊張……
片斷花絮一一襲來，段唯夏閉了一下眼睛，那天的忙碌讓自己無暇“緊張”，待到迴歸平靜，卻發現一切已然結束。
又是大廈頂樓，又是相同的兩個人，只不過氣溫又降了許多。沒有遮擋的空曠，風，格外肆意。
葉雲修轉過頭，看着前方灰濛濛的天空，“小的時候，每當考試，我爸就會給我買巧克力，說吃了考試就不會緊張，就能有好成績……”
段唯夏站在一邊，安靜聆聽，任憑風聲在耳邊呼嘯。
“段……唯夏，你是來面試的嗎？”葉雲修轉頭看着身邊的人，這個大廈頂樓平時也只有自己會來，再次在這裡見到他，驚訝之餘覺得未免巧合，畢竟，這樣的冬日，不是誰都有勇氣跑上來吹冷風。
“是。”段唯夏點頭，隨即看了看時間，“我要下去了。”
“再見。”葉雲修微微頷首。
段唯夏點點頭，轉身下樓。
幾天前，他接到“FREE”的電話，說是他通過了審覈，請他這天下午參加面試。段唯夏一時之間竟然無法迴應，直到工作人員再次與他確認，他才幡然醒悟，答應下來。
這棟大樓也不是第一次來，前次“模特培訓”不就是在這裡，雖然不是全部樓層一一熟悉，但再次踏入大堂，卻覺親切無比。因爲目的已經完全不同。
面試的內容是一張考卷，奇奇怪怪的問題，完全無關設計，甚至沒有任何一點關於專業知識，段唯夏心裡疑慮，但還是認真細緻的查看每一個問題。
***
“葉總。”會議室，一堆的白色講義鋪天蓋地。埋首苦幹的人看到葉雲修站起來，微微頷首。
“這是這次的筆試試卷？”葉雲修示意他繼續，走到旁邊，翻看起試卷。
“葉總，你……”負責試卷的人事部主管有些疑惑的看着站在身旁的葉雲修，一般來說，筆試部分是不需要他這樣的“高層”出面，只有通過筆試的人，資料纔會送他那裡。
“你繼續，我只是隨便看看。”葉雲修也覺得自己有些奇怪，平時這樣的基礎工作，他根本不會插手。但是今天，這些白色的普通紙張，好像染上了一層魔力，吸引着他親自翻閱……
只是，他想看的……
對了，就是一張……
段唯夏。
葉雲修眼前一亮，卻是不動聲色。
字如其人，修長俊秀。葉雲修眼前好像浮現了那個淡淡笑意的臉龐，一直都是溫潤如水，卻總給人“拒人於千里之外”的錯覺……
字寫的很用力……
葉雲修的手指劃過“段唯夏”三個字，淺淺的凹凸感，指尖的觸覺卻真實無比……
緩緩下滑，空白的地方，都是黑色勁秀字體。
***
段唯夏站在房間門口，看着背對着自己的賀仲平收拾東西。
“爸……”段唯夏躊躇了一下走過去，“我幫你。”接過賀仲平手裡的衣服疊起來放進行李箱。
“唯夏……”賀仲平看着已經比自己高出半個頭的兒子，心裡忽然無限感慨，二十年，就這麼一晃而過，自己得到了什麼，又失去了什麼？
“爸，你跟杜阿姨雖然不辦酒席，但我們一家人還是要一起吃頓飯吧，那天她有空，請她到家裡來吧。”
賀仲平看着段唯夏在衣櫃和行李箱之間忙碌，自己卻一點也插不上手，“唯夏，這次出差，估計要過年才能回來……”
“嗯，”段唯夏把手裡的東西收拾妥當，合上箱子，“爸，這麼多年我們都習慣了自己照顧自己，以後還有杜阿姨照顧你……放心，我也會好好照顧自己的。”
“唯夏，這麼多年，我都沒能好好照顧你，一直東奔西跑……”
“爸，”段唯夏擺好箱子，站直身體，“我都比您還高了，我完全可以照顧自己，不用擔心。”
“是，是，當年的小唯夏長大了。”賀仲平拍了拍面前這個帥氣小夥的肩膀，“是真的長大了。”
段唯夏笑，長長的睫毛忽閃忽閃，在眼睛下方投下一層陰影。
***
“謝謝你，我一定會準時到達。”段唯夏合上電話，“FREE”的面試通知。
段唯夏看看時間，站了起來，看來這次是要花些時間準備一下了。
中午吃了點簡單飯菜，段唯夏早早出門。他忽然發現自己對那幢大樓的頂樓產生了無限好感，每當有負面情緒出現，似乎只要跑到那裡吹吹冷風就能無藥而愈。
看來，頂樓的空曠和寒風，成了自己思考決定的絕佳條件。
以後的很多年，段唯夏都一直保持着這樣的習慣，直到他……離開。
世事從無絕對，“變化”纔是永恆不變真理。
推開頂樓的大門，眼前一個熟悉身影。段唯夏微微一笑，緩緩走過去。
“這麼巧。”
面前的人回過身，“我是特意來等你的。”
段唯夏一愣，微微蹙眉，旋即笑開，“葉先生不是想把面試題目透露給我吧？”
葉雲修笑，他發現面前的人似乎若別喜歡脖子裡那條駝色圍巾，穿衣服也是遷就着它，“你說呢？”說着他迴轉身，冬日下午，終是一天裡日頭最好的時候，今日的風似乎格外溫和，溫暖的陽光灑在身上，說不出的舒適。
段唯夏走上前，站到他身邊，“今天天氣很好。”
“是啊，好像整個冬天一直都是陰溼的，只有今天好些。”
“看來我運氣不錯。”
“是嗎？”
“是啊，今天面試，忽然就晴空萬里，難道我的運氣還不夠好？”
葉雲修一愣，平日裡印象淡漠的段唯夏今天居然在他面前說出這樣的話，是否代表自己在他心中有不一樣的位置？
等了許久都沒有迴應，段唯夏轉頭看他，卻見葉雲修雙眉緊縮，看着遠處的那雙眸子幽暗深沉，透不出半點情緒，“葉先生……”難道自己的玩笑開大了？
“唯夏……”葉雲修開口，“可以這樣叫你嗎？
“當然……”本是普通至極的稱呼，爲何此刻聽在耳裡卻怪異無比？
“唯夏，你爲什麼要來參加這次面試？”
爲什麼，參加這次面試？段唯夏眨了眨眼，雖然是冬日，但午後陽光仍然灼熱得讓人無法直視，段唯夏轉過頭，看着遠處的天空，想了想說：“好像沒有什麼特別理由，就是順其自然，水到渠成……”
每個人做事，似乎總會有這樣那樣的理由，爲理想，爲名利，爲權益，爲金錢……
只是，到了最後，人人都會忽略甚至忘記“初衷”。
自己究竟是爲了什麼想實現“夢想”，得到“權力”？
也許，憑着內心第一直覺反而是最正確吧，至少沒有那麼功利，僅僅是因爲“想”。想這麼做，就那麼做了，單純而直接。
“嗯。”葉雲修點點頭，“你該下去了。”
段唯夏看看時間，擡起頭，“那我先走一步，葉先生，再見。”
轉身的那一刻，段唯夏發現自己跟葉雲修一起的時間似乎過得特別快……
拉開門的瞬間，段唯夏回頭看去，葉雲修寬闊修長的背影一動不動，卻是說不出的落寞……
***
點到名，段唯夏推門進去。走廊盡頭的會議室，面試地點。只是段唯夏一下就愣住了，面試的考官中間，赫然坐着夏逸興。
深深吸了口氣，調整呼吸，段唯夏走過去，在他們面前坐下，微微頷首，“下午好。”
面前坐着的五個人之中，沒有葉雲修，卻有預料之外的夏逸興。
他只覺自己手心微微冒汗，攤開手掌，放在膝蓋上，輕輕蹭了蹭。
“段唯夏……”對面其中一個考官開口。
“是。”段唯夏點頭。
“你的簡歷很簡單，幾乎沒有什麼實質的經驗，你覺得你有什麼優點是‘FREE’需要的？你要知道，這是一個完全新型的品牌，沒有任何知名度與業績，所以第一步至關重要。”
段唯夏仔細的聽完他的問題，垂下視線細細想了想，續而擡頭視線緩緩掃了一圈，說：“在這個行業，我是一個完全的新人，可是說是一片空白，而學校不過是教會我們如何學習，如何發揮自己的長處，挖掘自己的潛力。對於‘FREE’，我想自己與它最大的相似處或者共通點就是‘新’，我們都有無限潛力與發展空間，也正是因爲這個‘新’，我們纔可以不受到任何經驗條規的約束，開創全新概念。”
段唯夏說這番話的時候，一直偷偷觀察夏逸興的表情，只是後者一直低着頭看手中的資料，一下都沒有擡頭，段唯夏不禁有些擔憂，自己表現得很差勁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