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修澤顫抖着手,撫摸着夏兮的臉,冰冷的觸感讓他心臟一縮。
燦爛的笑容,似乎在諷刺他的濫情,控訴他的愚蠢,將仇人當成珍寶。
兮兮,是我的錯,我不應該假裝失憶的。
他默默的在心裡念着,希望兮兮能明白他的苦心。
“薄冰,你是醫生,這些天你也是有目共睹的,修澤他如何,你不是最清楚的嗎?”
“抱歉,我不是他的老媽子,也不會時時刻刻都關注他的情況。”
薄冰覺得無趣,“既然都已經恢復記憶了,那就好好緬懷過去吧。我先走了,就不打擾你們團聚了。”
薄千薇連忙攔住她,“姐,表哥他好像很難受,你留下來好生看着他吧。”
“不是還有你們嗎?我留下來做什麼?給他添堵嗎?”
薄冰看着顧修澤如此激動,悔恨不已的神色,心裡就涌起不祥的預感。
她可沒忘記當初在墓園發生的一切。
若是被憤怒駕馭,顧修澤還不知會做出什麼舉動。
夏家人自然不會站在她這邊。
薄千薇和蘇雅琴,當然會護着顧修澤。
而到最後,她又只是孤零零的一個人,面對衆人的譴責,顧修澤的怨氣,成爲衆矢之的,別人發泄憤恨的靶子。
此時還不走,更待何時?
“薄冰,我姐發了這麼大的脾氣,你不應該跟她說點什麼?”
夏若蘭朝她走了過來,“當年的事,你是間接兇手,你難道不應該懺悔?我姐如今的墓碑都成這樣了?難道你就沒有絲毫的愧疚?”
薄冰目光尖銳如刀,絲毫無懼的迎視她的冷言冷語。
“夏若蘭,你這是要重翻當年的案?”
“重翻?這件事過去了嗎?”
兩人都勢均力敵,互不相讓,彼此之間的冷銳目光,激烈交戰着。
“我姐姐化成了一杯黃土,而你,這麼多年來,活的瀟灑自在,你今天還能站在我姐的墓碑前,這難道不是一種恩賜?”
薄冰覺得這當真是個笑話。
“那件事,我不想再提,你們沒有證據,我爲何要被灌上惡毒這個罪名?夏兮的死,當真是我的錯?”
“你不是罪魁禍首,但你絕對是間接的兇手。”
薄冰懶得理會她。
關於夏兮,她已經不想再多說一個字,不管他們心裡如何想,都跟她沒有任何關係了。
她決定拋開這個噩夢,然而有人卻不會輕易就放過她。
“讓開!”
夏若蘭擋在她面前,就是不讓她走。
“我姐姐長眠地下,如今還被攪的不得安寧,你就簡單的來探視就要走,哪有這麼容易的事?”
“你想怎樣?”
“最起碼,要在我姐面前磕頭認錯,跪地求饒。”
薄冰冷笑,“夏若蘭,你是得了失心瘋了吧?”
“薄冰,你連一眼都不敢看,是不是害怕了?怕我姐姐晚上回來找你算賬?”
“呵,到底是誰懼怕,現在說這句話還爲時過早了呢。”
夏若蘭連她姐姐的遺照都不敢直視,依照薄千薇所言,她懼怕的尖叫,這其中肯定有什麼蹊蹺。
更何況,夏若蘭表現的如此激動,將所有罪過都往她身上推,未免太過虛僞,六年前怎麼不見她有半分的執着?
薄冰嘴角微彎,“你剛纔也說了,你姐姐夏兮不得安寧,在黃泉路上一直都不肯離去,晚上還是鎖好門窗,千萬不能讓她進來,免得嚇破了膽。”
夏若蘭心頭一跳。
薄千薇吞了吞唾沫,“姐,你別嚇我。”
她輕聲呵斥,“你又沒做錯什麼,還怕半夜鬼敲門?”
夏若蘭臉色一白,
“好了,你們請自便。”
薄冰扭頭對着夏兮墓碑的方向,“兮兮,我已經來看過你了,你如果心裡真的有怨氣,就直接找害死你的那個人。不過我還是希望你能安息,這個世界上,應該已經沒有能讓你留戀的人了。”
顧修澤這樣一個人,夏兮也不知喜歡他什麼。
她當初又看上他什麼?
如今想來,那時候她的腦子肯定是被驢踢了。
夏若蘭越想越心驚,爲了掩飾內心的恐慌,她強撐着站到薄冰面前。
“總之你不能走。”
薄冰目光一深,“夏若蘭,你這是要逼我動手嗎?”
“那就來吧。”
夏若蘭一腳就踢了過來,薄冰敏捷的閃躲,一個伶俐的閃身到她背後,將夏若蘭的手反剪,一手掐着她的脖子。
夏若蘭本就是嬌嬌女,剛纔那一腳,力道不足,虛的很,她又哪裡是薄冰的對手?
薄冰小時候時不時的被樂啓年抓去訓練,身手敏捷,汗水可不是白流的。
“夠了,都給我住手!”
夏建華面容冷厲的走了過來,目光銳利。
“都這個時候了還有心思動手打架。若蘭不懂事,冰冰你難道也不曉得讓讓她嗎?你們要置兮兮於何地?”
薄冰鬆開了手,夏若蘭纖細的脖子上,頓時多了一個鮮紅的掌印。
“夏叔叔,我也不想動手,此時最要緊的是修復好兮兮的墓,我知道你們也不想看到我,夏若蘭又何必非要阻攔?”
“爸,我也是……”
“閉嘴!還嫌自己不夠丟人?陪你母親去。”
夏若蘭狠狠瞪了薄冰一眼,這才悻悻的走了。
夏建華神色冷厲嚴肅,“冰冰,你跟兮兮向來要好,這次她的墓碑出了點事,她現在最需要的是安息,我希望你不要再隨意胡鬧。”
“夏叔叔言重了,我從來沒想過要鬧,但是我醜話說在前頭,不是我的過錯,你們也不能隨便扣到我的頭上。”
“薄冰,你怎麼跟我爸說話呢。”
匆匆趕回來的夏明軒,聽到薄冰不客氣的口吻,臉色就沉了下來。
“明軒,你回來了?”
“爸,我一接到您的電話就趕回來了,兮兮的墓,怎麼樣了?”
“你母親心裡難受着,你去安慰安慰她。”
夏明軒看了薄冰一眼,那眼神,彷彿在警告她不許胡說八道。
“夏明軒,穆蘭呢?”
他是孤身一人回來的,沒看到穆蘭的身影,薄冰的心就沉了下去。
夏明軒挽起袖子,面無表情的道,“她有事,來不了。”
“來不了?這麼大的事,她竟然沒跟你一起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