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雪雲的指控就像一根針扎進了薄冰的心臟。
她也是被哥哥欺瞞,估計差不多是最後一個才知道,這種感覺,真的很揪心,很難受。
可她仔細想了想,其實這也不能怪哥哥,他這麼做,無非就是爲了她,也爲了韶華。
“提前知道又如何難道你就不會傷心”
蘇雪雲頓時被他說的話給噎住了,“最起碼能讓我知道,我是他的明媒正娶的妻子,讓我見他,陪着他,不能讓他一個人就這麼孤零零的去了。”
說的倒是顯示出她的賢惠淑德,薄言嗤之以鼻。
蘇雪雲要是看到爸爸過世時候的模樣,只怕連一步都不想靠近吧,現在反倒是來表現自己的心意了,虛僞
薄千薇哭的眼睛紅腫,滿臉都是淚水,“大哥也說了,爸爸是在研究所就已經過世,我們做爲子女的,卻沒有一個陪在他身邊,他就算想交代什麼,也沒人傾聽吧。”
說到這裡,她哽咽的差點泣不成聲,“爸,薇薇不孝,在您出事的時候卻沒能陪着您,我對不起你,枉費您一直以來都那麼疼我,薇薇不孝”
薄冰偏過頭去,不想看薄千薇虛僞的表情,她們母女倆做作又不是一天兩天了,也許對爸爸是真的有那麼點感情吧。
“是啊,我們沒有人陪着他走完最後一程,弘毅該是多麼的傷心絕望,子女是不少,沒想到卻晚年淒涼。”
蘇雪雲這句話,也不知是在指責誰,恐怕連他們母子三個都包括進去了吧。
薄冰好不容易忍住的眼淚又開始氾濫,爸過世的時候,他們都在做什麼竟然沒人陪着。
如果她能陪在他身邊,也許就不會發生這麼慘痛的事情。
盛韶華在心裡嘆氣,岳父的死,恐怕還只是個開始,不知會引發出什麼事情。
“乖,我們一起爲爸守靈,好嗎”
他輕輕擁抱她,她心裡的傷痛有多大,他能瞭解,這個時候他只希望能給她依靠,讓她知道,她不是一個人。
“嗯。”薄冰哽咽着點頭,手指抓着他的衣袖,彷彿這樣就能阻止自己的迷失。
韶華的陪伴,就是她黑暗路上的一盞燈,給予她溫暖,光亮,現在的她,迷茫無助,只能緊緊的抓着他,依靠他,她才能安心。
看到她如同走進迷霧中一般無助,盛韶華心疼不已,只能亦步亦趨的跟着她。
他拉着薄冰在遺像面前跪了下去,貼心的放了好幾個蒲團,她現在的身體不同尋常,要小心呵護着。
薄言見狀也跪在他們旁邊,一邊要注意着妹妹,一邊還要往火盆裡添紙錢。
他的腦海裡不由自主的浮現和爸爸見最後一面的情景,明知道自己已經沒有機會活下去了,卻還笑得那麼安詳,他說,“沒想到最後能看到的人,是你。”
幾個月前,自己還在爲了一些瑣碎的小事惹他生氣,父子關係更加惡劣,現在想起來,如果早知道會是今天的結果,他一定不會讓父親難過。
子欲養而親不待,他想悔過,想修補父子之間的罅隙,最殘酷的是,卻已經沒有機會了。
拳頭握得越來越緊,他的心在滴血,不敢告訴任何人,只能自己承擔,任由痛苦和悔恨折磨着他,吞噬他。
蘇雪雲頹然的癱軟在地,“弘毅,你怎麼就這麼去了好端端的沒有任何交代,你讓我們娘三個以後怎麼過啊小淮還那麼小,薇薇也沒有工作,我該怎麼辦”
她哭天喊地的,眼淚就像不要錢似的一直掉個不停,好像別人都不知道她有多難過似的,一個勁兒的指責薄弘毅狠心。
“夠了閉嘴”薄言受不了她的惺惺作態,大聲喝止。
“阿言,你狠心不告訴我就算了,現在我爲弘毅哭靈,難道都不成嗎”
她是在哭靈,還是在訴苦,只有她自個知道。
薄言實在受不了她的噁心,真以爲別人都是白癡嗎聽不出她的言外之意
“爸剛過世,你就說這些有的沒的,我真懷疑你是爲了他傷心,還是盤算別的什麼。”
蘇雪雲拿手帕摁了摁眼角,“我當然是傷心難過,我跟你爸結婚也有十幾年了,怎麼會沒有感情他就這麼走了,我連跟他說話的機會都沒有”
“爸”薄千薇掩面而泣,“爸,你真狠心,就這麼丟下我們,你那麼年輕,明明身體也很好的呀。”
薄淮雖然小,可他也知道死亡意味着什麼,哭哭啼啼的,“媽,爸爸是不是以後都不能跟我說話了我們班的同學,他爸爸就是死了,老師說,死了就是永遠都回不來了。”
薄淮的稚氣,讓蘇雪雲更難過,“弘毅,你看到了吧小淮還這麼小,你怎麼忍心,怎麼就忍心丟下我們”
即便之前就有預感弘毅出事了,她也做了一些準備,可真正聽到這個噩耗,她還是有點接受不了。
她跟弘毅感情就算再淡薄,也是有的,相互扶持這麼多年,他說走就走,讓她怎麼辦
對於蘇雪雲的哭訴,薄冰似乎什麼都沒聽見,她跪坐在地上,一點一點的往裡面丟紙錢,火光映照她的臉,佈滿了淚痕,蒼白而痛苦。
薄言也沒心思去理會蘇雪雲了,他冷聲警告,“明天來祭奠的人很多,你最好別胡言亂語,丟了我們薄家的臉面”
蕭瑟的一夜就這麼過去了,薄冰跪得雙腳發麻,手腳好像都不是自己的了,她卻沒什麼特別感覺,依舊是不停的往火盆裡面添東西。
薄言將薄弘毅過世的消息告訴了親朋好友,一大早就有人來弔唁。
樂啓年一家來得很快,都穿着灰暗的衣服,神情哀慼的上香,還要安撫家屬幾句。
樂萱看到冰兒紅腫的眼睛,忍不住上前抱住她,“冰兒,別太難過了,節哀。”
“萱姐,我知道。”語氣很淡,幾乎沒什麼感情。
樂萱知道她心裡痛苦,也沒放在心上。
越來越多的人來祭奠,他們都說着同樣的話,讓他們節哀。
薄冰機械的跟着哥哥彎腰行禮,感激前來奔喪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