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冰從來沒想過會有病人來找她算賬。
自從畢業到醫院來實習,經過種種考驗和磨練,終於成爲了正式的醫生,她的願望是幫助更多的病人恢復健康,而不是充當劊子手,親自將他們送進地府。
她知道醫生也有很多不得已,很多時候面對疾病而束手無策,病人的身體承受不住,即便是用了方法,也不見得能夠成功治癒。
張雨荷的家人,卻將這頂帽子扣到她頭上,她不得不多想。
即便她知道上官凌雲的確已經盡力了,可當衆被人點名,還將棺槨帶了來,揚言要她償命,這裡頭,恐怕不是那麼簡單吧?
她銳利的目光穿過人羣,看到了躲在衆人身後看熱鬧的薄千薇。
薄千薇注意到她凝視自己,不由得撥開人羣走了過來,深吸了一口氣,似乎是受到了極大的驚嚇,連聲音都帶着顫音。
“姐,你跟我先回去避一避風頭,這黑棺材,我聽別人說,很不吉利。”
“我爲何要避?這樣就顯得我做賊心虛。”
“可是,他們都失去理智了,瘋了,萬一等會兒打起來……”
薄千薇可真是烏鴉嘴。
張雨荷的兒子,不由分說,揮舞拳頭就朝上官凌雲的門面揍去。
“啊,打人了,打醫生了……”
“我要讓你給我母親償命!”
那青年氣紅了眼圈,目眥欲裂,上前兩步揪住上官凌雲的衣領,語氣惡狠狠的,“姓上官的,你給我聽好了,你的命,我要了。”
“凌雲……”
薄弘毅鐵青着臉,“你們幾個還愣着做什麼?快去叫警衛,報警。”
佘寒香和另外幾個護士愣愣的點頭,這才分頭去找警衛。
薄冰心驚膽戰的看着上官凌雲被打的眼角都淤青了,大聲呵斥,“不要再打了,你們幾個都瘋了嗎?”
那青年充耳不聞,揮舞着拳頭對着上官凌雲的下顎又是一拳。
“豈有此理,太過分了。”
“冰兒,你別過去,危險。”薄弘毅攔住了她。
“可是凌雲……再這樣下去,他會被打死的。”
шшш☢ ttκá n☢ c○
薄弘毅看着好幾個男醫生衝了出來,立即大吼,“你們快上去攔住他,不許他再胡鬧。”
張雨荷的兒子完全失去了理智,憤怒掌控了他的行爲,猩紅着眼,彷彿自己面前的不是個人,而是兇獸。
薄冰看的心臟一抽一抽的,上官凌雲斯文俊逸的臉上,青一塊紫一塊,看着就疼。
張雨荷的丈夫上前去拽住幾個年輕男醫生,一時之間雙方都僵持不下。
“你們,竟然敢公然在醫院門口鬧事,我看你們根本就失心瘋了。”
薄弘毅語氣嚴厲,神色冷峻。
“再不停手,就把你們扭送到警察局去。”
張雨荷的婆婆撲通一聲癱軟在地,捂着胸口呻吟,“哎喲,醫生打人了,醫生了不起啊,不僅僅把我的兒媳婦治沒了,還出言不遜,還要跟我們不客氣。”
薄冰看着混亂的人羣,臉色陰沉的可怕。
“放了上官醫生。你們知不知道,當衆鬧事是要坐牢的?何況你們還毆打了醫生,我們完全可以起訴你們。”
本來她還抱着幾分同情心,畢竟人死如燈滅,自己的親人去世了,傷心悲痛是難免的。
可這些人不分青紅皁白的指責醫院的不是,還將罪名扣到她和凌雲頭上,未免太不講道理。
“是,你們了不起,大家都來評評理啊,這家醫院的醫生竟然是如此態度,你們以後還敢來嗎?”
“姐姐,有記者。”薄千薇不知何時走到了薄冰身後,輕聲提醒。
薄冰眯起眼睛,果然在人羣中看到了一個拿着攝像機,十分專業的拍攝。
她心一沉,看來今天張家的人來鬧事,早就計劃好的。
“小樑小趙,你們去把那個記者抓起來,今天的事,我不希望在明天的報紙上看到。”
這關於薄氏醫院的名聲,此事若是報道出去了,定然會造成不好的影響。
“姐姐,我們如今該怎麼辦?”
警衛很快就來了,將這些鬧事的人都圍了起來。
“看看再說。”
薄弘毅冷聲道,“我知道你們的親人剛去世,我也不想爲難你們,把東西擡走,回去吧,別再來鬧事了。”
青年將拳頭收了回來,目光和上官凌雲對上,他冷笑,“想息事寧人?我們是這麼好打發的?除非你們將我母親的命賠回來。”
“這位先生,我勸你還是別做困獸鬥了。你們根本就不佔理,如今還誹謗我們醫院,如果等會警察來了,你們根本沒有好果子吃。”
“薄千薇,閉嘴!”
都這個時候還逞口舌之快,火上澆油,更容易引起對方的反感。
漫天的紙錢翻飛,黑棺槨上裹着的白色布條,清冷的面容,讓人看了都覺得淒涼蕭瑟。
青年鬆開了上官凌雲,他冷笑道,“好,很好,你們果然厲害。”
張雨荷的女兒還在哭靈,啼哭聲彷彿能穿透人的耳膜。
薄冰戒備的看着他們,就怕他們又耍花樣。
張雨荷的丈夫,突然將棺槨的蓋子掀開,衆人連連撇開眼睛,想看卻又不敢看,這可是不吉利的。
薄千薇抓着薄冰的手臂,屏住呼吸,就怕會看到一具屍體。
薄冰被她掐的有點疼,忍不住皺眉,甩開了她的手。
“青天白日開棺,如果不是萬不得已……”
青年得了父親的暗示,不知從哪裡摸出一把匕首模樣的尖刀,趁衆人的注意力都在棺槨上,飛快的衝到薄冰面前,一手鉗制住她,尖刀就抵住她的喉嚨。
“啊……”薄千薇被撞飛了出去,發出一聲悶哼。
薄冰沒想到會有如此變故,反應不及。
薄弘毅黑着臉,“你快放開她,知不知道你這樣子是犯法的?”
“我管不了那麼多,今天我就要她陪葬。”
“姐姐……”
“冰兒……”
“薄醫生……”
呼喚聲此起彼伏,薄冰只覺得耳朵嗡嗡的響,抵着脖子的刀,彷彿割破了皮膚,尖銳的生疼。
薄弘毅指着青年,“放開她,你想要什麼,開口說便是。”
“我不要錢,我只要她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