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歲的韓芳把自家三層樓房都打掃了一遍,中午的菜都摘好洗淨。看看時間已經八點,便換了一身簡樸乾淨的衣服來到樓下。
客廳裡,丈夫熊魁和婆婆一邊看電視一邊吃着水果,不時說着劇情和家長裡短。
“大魁,二表嬸前幾天託青子捎話,說要過來走動走動,還說他家房子被大水衝的歪歪倒倒,要請咱給幫着指點指點。”
熊魁冷笑着說:“媽,你也糊塗,二表叔當年當隊長的時候,怎麼沒見他家人來咱家走動走動?哦,現在房子爛了,就想起我這個表侄來了?
媽,我可告訴你啊,這事我就當沒聽到,您呢就當記性不好給忘了,咱過自己的開心日子,我纔不煩那個神!” Wшw ¤TTKΛN ¤¢ ○
熊魁在市區工地上是個小包工頭,爲人機靈,在水東鎮上第一個起了獨門獨戶三層的小洋樓,更是在三年前託人說媒娶了水西之花韓芳。
現在不僅吃香喝辣,還有輛日國雅馬哈和大哥大,在水東是標準的成功人士。
這幾年他拉着一二十個民工到各個工地包工程,每年也能撈個三四萬回來,在水東屬於先富起來的一小部分。
他覺得自己還能再多拉幾個民工,趁着各種工廠和小區工地缺人手的機會,多包兩個工程,沒準明年就能開回輛桑塔納。
當韓芳出現在客廳的時候,熊魁皺了皺眉。
熊媽的臉色明顯晴轉多雲,韓芳身材太瘦,按老話說這就是生不出兒子的相。
如果不是兒子當初死活迷上了對方,她是不會同意這個兒媳進門的。
結果更要命,盼了三年,不僅孫子沒抱上,孫女也看不見影,兒媳肚子一直癟塌塌,反正現在各種橫豎看不順眼。
韓芳自然覺察丈夫和婆婆的神色變化,心裡有點緊張
韓芳今早要回孃家,是因爲前天韓媽過來還錢的時候提到弟弟韓俊放假回來,說讓自己當姐姐的也回家聚一聚,她便滿口答應下來。
當天將錢交給熊魁的時候說了弟弟從學校回來,自己打算回孃家一趟,熊魁也沒說什麼,那就是答應的意思。
鼓了鼓勇氣,韓芳小聲說:“大魁,都收拾好了,午飯的菜也都擱在竈間,那我這就回水西一趟。”
熊魁沒吭聲,熊媽撇了兒子一眼,問道:“去吃了晌午飯就回來,家裡還有一大堆子事呢!”
韓芳連連點頭答應。
熊媽:“回去啊~好好和你媽說說,下次要來就提前捎個話,我在家裡候着。不要趁我下午在外面打牌的時候來,萬一給人誤會了,會說咱們熊家不懂規矩冷落了親家母。知道了沒?”
韓芳臉色又紅又白,好半晌才低聲迴應:“嗯,知道了。”
她拎着紅白相間的小包正準備出門,卻被熊魁攔住了。
“去,換身衣服!還有,爲什麼不拿我在杭城給你買的名牌包?整天拎着你這破爛,是嫌不夠給我熊魁丟人?趕緊給我扔了!”
韓芳一下攥緊了包帶,低着頭不吭聲。
熊魁越看越火。
他現在混的春風得意,在工地前呼後擁,在水東有頭有臉,唯獨老婆上不了檯面。
相比其他工頭身邊花枝招展的小蜜二奶,韓芳完全就是個灰頭土臉的黃臉婆。
而且還不能生兒子!
看着韓芳悶頭不語,熊魁無名火起,一把從老婆手裡奪過“垃圾包”狠狠摔在地上。
包內韓芳的私人物品散了一地。
韓芳心中一疼,當初信誓旦旦會保護愛護自己的那個男人,爲什麼會變得這麼暴虐和不可理喻。
這個包是自己一針一線縫起來的,上面的裝飾都花了很多心思,雖然用的是普通帆布,可是有很多人看了都非常喜歡。
丈夫不懂得欣賞,更不懂尊重自己,讓自己出門必須帶他買的名牌包撐面子。
可今天是回孃家,用得着在父母弟妹面前顯威風嗎?
她默不作聲地蹲下去,將散落的物品一樣一樣裝回包裡。
熊媽也被兒子撒野的動作驚呆了,於是不住地數落兒媳:“兒子,消消火,彆氣壞了身子!阿芳,你也真是,名牌包好幾百塊,比你自己做的好不知道哪裡去了,別不知好歹!”
熊魁看着韓芳沒聽自己的,依然收拾自己的包和物品,惡念頓生。
“叫你收,叫你收!”一邊怒斥老婆,一邊用腳胡亂踩踏韓芳的包和物品。
“啊~!”韓芳一聲痛呼,熊魁的硬底皮鞋正踩在她的手背上。
熊魁被妻子的慘叫驚醒,立即挪開了腳,但他也沒有上前查看或道歉。
熊媽忽地想起兒媳還要回孃家,萬一真被兒子弄傷了哪裡,韓家找上門來可就鬧得難看了。
她率先對兒子說道:“大魁,搞什麼呢?夫妻兩個互諒互讓,別和阿芳吵架,給我上樓睡覺去!”
熊魁滿不在乎地看了看韓芳,故意說道:“就碰了那麼一下,能有多疼?別裝了!而且,她明看到我在踩還把手伸過來,怪誰?”
熊媽看兒媳捂着手眼淚都流出來,趕緊扒開兒媳手掌看了看。
韓芳的手背上明顯一大塊淤青,小拇指下側裂了一道兩公分的口子,正在出血。
她趕緊找來衛生紙幫着包起來,再按住止血。
熊魁看到老婆受傷,張了張嘴最終撇下一句:“我工地上還有事,中午不回來吃了。”說完竟自顧自出了門。
熊媽看到兒子逃了,假意責罵兩句又回頭安慰兒媳:“阿芳,要不媽帶你去衛生院檢查下?這個渾小子沒輕沒重,等回來我一定揍他!”
韓芳揭開紙張,看看傷口已經止血,便說:“那,不用了,我到小店買塊創可貼就行。”
熊媽把地上散亂的物品收起來,而韓芳那隻紅白相間的包已經髒亂不堪,便說:“要不,用大魁買的包吧,漂亮不說,也是他的一份心意。”
韓芳默默地點了點頭,回樓上重新收拾了一下,準備出門。
熊媽陪着笑說:“阿芳,一夜夫妻百日恩,大魁剛纔是腦子一時糊塗,他現在生意越做越大,朋友也多,你在外面可要顧着他的名聲。”
一邊說一邊將兩盒補品塞到兒媳手裡:“我們熊家不興空手上門,帶去給親家親家母補補身子。”
韓芳推辭了幾次,最終拗不過婆婆,拎着禮品揹着名牌黑皮包出了門。
在街角小店,韓芳買了塊邦迪自己貼在傷口上。
深呼吸再搖搖頭,把不愉快的事放在腦後,踏上了回家的行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