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在慢慢西沉,橘紅色的餘暉被高樓大廈分割成一片又一片的光芒,映襯的此刻像是電視劇裡纔有的美麗。
“挺聰明啊,跳不跳下去,都能搏到不少眼球,還能被媒體寫成癡情專一的角色,而且……她和紀雲深的緋聞,怕是要蓋過你們之前的熱度了。”
喬漫黑色長髮被透窗而進的風吹起,她一張巴掌大的小臉上滿是笑意,“誰說的?如果我不給她這個機會,她就會成爲一個想要上位紀太太的小三。”
越來越多的人圍過來,嘈雜的議論聲頓時充斥整個大廳。
“那我猜……”林嫣的聲音在滿是議論猜測的聲音中,顯得清澈乾淨,“你不會給她這個機會。”
喬漫的雙眸盯着窗外,還是笑,溫淡柔軟的笑,“嫣兒,我要說還是你瞭解我嗎?”
窗外是一片轟鳴呼嘯的警車聲,大概是在趕來在地上鋪那些救生措施,從擴音的喇叭裡傳來警方勸告的聲音。
“這位小姐,你不要衝動,你還年輕,想想你父母……”
唐淺捂住雙耳,淚如雨下,“你們別再廢話了,快叫紀雲深過來,不然我現在就跳下去。”
她的身形一動,周圍立刻響起一片驚呼聲,當然,不是那種看到有人會跳下去,而害怕的驚呼聲。
而是,有可能下一秒就跳下去時,而略顯興奮刺激的驚呼聲。
能來一號公館消費的人,大都非富即貴,最喜歡的,大概就是刺激。
尤其是這種突如其來的刺激。
霍青同和沈夜白剛結束一個酒局,從樓上下來,便看到這邊的落地窗聚集了不少人,不過兩人都不是湊熱鬧的性格,正要離開,卻聽到窗外那個女人在喊紀雲深的名字。
兩人對視了兩秒鐘,霍青同點了一支菸,笑道,“難得有老紀的桃花債可以瞧,不瞧好像白不瞧啊!”
話落,又從煙盒裡抽出一根菸,遞給了沈夜白。
沈夜白接過,點燃,深吸了一口,“聽口氣,你怎麼有種幸災樂禍的感覺?”
“沒看見正牌紀太太站在那嗎?”
霍青同幾乎一眼就看到了站在人羣中的喬漫,即便離的很遠,煙霧又模糊了他的眼睛,但他還是一眼就看到了。
“嗯,這是值得幸災樂禍。”沈夜白深黑的眸子染了絲笑,“走,過去吧。”
……
明遠集團大廈,頂層總裁辦公室。
慕惜是在唐淺離開明遠集團大廈不到五分鐘的時候,乘總裁專用梯上來的。
紀雲深正坐在沙發上吸着煙,聽到聲音看過去,臉上並沒有露出什麼多餘的表情,彷彿知道她會來。
慕惜走過去,將白色的手包放在沙發几上,笑道,“唐淺這個女孩子沒什麼太大的優點,但就是聽話,兒子,聽你爸的話,跟喬漫離婚吧,錢多少無所謂,反正我們紀家也不缺錢,而她……也確實不適合你。”
那晚她等到十二點,才接到紀銘,還有左東城父女。
因爲和紀銘有一個月沒見,兩人難免溫存了幾次,天亮的時候,她正要迷迷糊糊的入睡,卻聽紀銘說,要安排紀雲深和左晴結婚。
因爲知道兩父子的脾氣屬於水火不相容的那種,等紀雲深坦白,還不如她提前跟他坦白,也好過兩父子鬧更深的矛盾。
猶豫了一下,她就將知道的所有事情都告訴了紀銘,可想而知,紀銘當時就雷霆大怒了。
不過紀銘也算了解自己的兒子,雷霆大怒過後,擁着她只淡淡的說了幾句,“以喬漫的條件,能讓小深娶了她,除了耍手段,我想不到第二種可能。老婆,爸的脾氣你知道,會做出什麼,也能夠預見,與其到時候被動,不如我們主動。”
雖然她對喬漫的印象還算可以,但女人在這種事情上,通常都沒什麼主意,尤其在有人給出具體的方向後,就更沒了主意。
思來想去,她還是決定按照紀銘說的去做。
畢竟……她不想自己的丈夫難做,也不想自己的兒子難做。
那麼,就讓她做那個壞人吧!
紀雲深深吸了一口煙霧,緩緩的說道,“媽,我再說一次,我的事情我會做主,我不會跟她離婚的。”
“我知道你之前去美國一個月,根本不是什麼出差,而是去看被傷到的肺部,後來我打聽楊秘書才知道,你是爲了喬漫纔出的車禍,被海里的礁石戳到了肺部,是嗎?”
慕惜單手託着腮,微微笑道,“兒子,你愛上喬漫了?”
紀雲深身子前傾,將菸灰彈進放在茶几上的透明菸灰缸裡,“這有什麼因果關係嗎?”
“有啊!”慕惜繼續笑,溫淡的幾乎沒什麼情緒,“如果不愛的話,好像不用那麼拼命吧!”
紀雲深的瞳孔縮了縮,又深吸了一口手中的香菸,“愛還談不上,但是很喜歡,非常喜歡。”
所以,纔會忍受她的手段,纔會連命都不要?
慕惜想到這裡,突然有些害怕了。
“那如果媽媽執意拆散你們倆,你打算怎麼辦?”
紀雲深的薄脣勾起一抹弧度,掛着很淺很淺的笑,“媽,你拆不散我們的,除非我死了。”
慕惜的臉色頓時變的很難看,激動的站起身,“兒子,你也別嚇媽媽,你應該知道你爺爺的脾氣,如果讓他知道,喬漫興許會神不知鬼不覺的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你明白嗎?”
“明白。”紀雲深點點頭,還是那副高深莫測的樣子,“可如果她要懷了我的孩子呢?”
“你……”慕惜抿脣,惱怒道,“我看你就是不撞南牆不死心,既然這樣,那我們就看看,到底是你比較能堅持,還是喬漫先放棄。”
“她爲什麼會放棄?”
紀雲深繼續吞雲吐霧,聲音變得異常低沉沙啞,“她身邊的人都被我保護了起來,再說,這世界上,她已經沒有什麼在乎的人了,你們能拿她怎麼樣?”
“好啊,兒子,那我們就拭目以待。”
慕惜話落,就拿起手包走了。
紀雲深捻熄手中的煙,擡手揉了揉眉心,正要起身,剛剛關合的門,就被腳步和氣息都十分慌亂的楊秘書打開了。
“紀總,唐淺去了一號公館,叫了一大堆媒體,說是要跳樓,讓您過去。”
紀雲深的手放在沙發的扶手上,有一下沒一下的敲打着,“哦,那你就直接告訴她,讓她跳下去好了。”
楊秘書愣了兩秒鐘,才緩緩的說道,“紀總,事兒鬧的挺大,還有,太太和霍少沈少都在……”
“嗯,我知道了。”
楊秘書聽到這個模棱兩可的答案,恨不得流下淚,要知道做緊急公關這個事情,是非常非常難做的。
……
大概過了半個小時,紀雲深還沒來,唐淺的情緒似乎更激動了。
如果真鬧出人命,總歸是件不好的事情,喬漫想了想,還是走了過去。
林嫣跟在喬漫的身後,她怕唐淺一個激動,再做出什麼瘋狂的事情來,傷害到喬漫。
她跟着,也放心些。
“唐淺,你知道不知道你這個樣子挺蠢的?”
喬漫的聲音在嘈雜的聲音中,顯得極其悅耳,好像一瞬間就讓那些議論紛紛的聲音消失掉了。
唐淺慢慢轉過身,瞪着喬漫,“我是不怎麼聰明,但比起喬小姐,我覺得還算略勝一籌。”
喬漫抱胸,笑了笑,“哦,怎麼說呢?”
唐淺抹掉臉上的淚痕,緩緩的蹲下來,但因爲在站得高,還是居高臨下的樣子。
“嗯,至少……我能搞定他的母親。”
喬漫似乎明白了唐淺爲什麼會做這些了,原來都是慕惜教的,她在豪門裡呆了那麼些年,走過的路比別人吃的鹽還多,當然可以很輕易的讓唐淺成爲衆人追捧的對象,不管是在演藝道路上,還是在追紀雲深這方面上。
喬漫點頭,漆黑的眼眸像是有星光在閃爍,“嗯,這麼說,確實要比我聰明,不過……你有信心靠這招拿下他?”
唐淺聽後,緩緩的站起身,滿臉是淚,卻在笑。
“我死了對誰都沒有好處,他一定會來,當然,這招拿不下他,我還有許多招可以用。”
一個女人可以變得多可怕,看看現在的唐淺就知道了。
喬漫一開始對她的印象還是很好的,可變着變着,不也變成了令人最討厭的樣子了嘛!
利慾,果然薰心。
“也對,不過……”
喬漫還沒有說完,就被身後突然響起的磁性男聲給打斷了接下來要說出的話,“你站在這裡幹什麼,不知道有危險嗎?”
看到紀雲深,喬漫不知道爲什麼會有心慌的感覺,大概是這裡的風太大了吧!
男人一把將她擁在懷中,薄脣在她的發頂蹭了蹭,“你先出去,這裡我來解決。”
“爲什麼要我出去?我站在這裡礙到誰了嗎?”喬漫掙扎了一下,卻被男人擁的更緊了,她仰臉瞪着他,“鬆開我。”
唐淺看到這一幕,眼睛忍不住的泛酸,卻還是照着編好的劇本演了下去,“紀總,喬漫整容墮胎紋身喝酒打架,你一樣都不在乎嗎?”
紀雲深連眼角的餘光都沒看過來,聲音冷的像是冰凍的潭水,“墮胎?誰跟你說,她墮過胎?唐小姐,你年紀輕輕的就想死,我沒什麼意見,但麻煩你死之前,別來膈應我們。”
話落,就擁着喬漫往出走,唐淺的瞳孔劇烈的縮動,聲音顫抖的厲害,“紀雲深,我爲了你可以去死,她呢?你問她敢嗎?”
一個爲了錢的女人,到底什麼地方吸引他了呢?
她不明白,真的不明白。
“唐小姐,我真的很懷疑,你長腦袋了嗎?”
紀雲深扣在喬漫腰間的手動了動,似乎在摩挲,“大概你爲了任何一個男人都可以去死,只要他有錢有勢,能夠捧紅你,但我紀雲深可不是什麼冤大頭,還有……你以後少出現在我和她的面前,因爲真的令人倒胃口。”
他繼續邁開腳步,卻聽得唐淺低聲說道,“喬漫,我想單獨和你說兩句話,你能過來一下嗎?因爲……我可能很快就死了。”
喬漫仰臉看了紀雲深一眼,咬了咬脣,“你勸勸她吧,我看她可能真的會跳下去。”
“沒什麼可勸的,她要是想活,沒有人逼她,只要她走下來就可以了,當然,如果她想死,就更沒有人可以阻止了。”
他的聲音不大不小,卻剛好夠唐淺聽到,唐淺笑了笑,聲音縹緲而遙遠,她說,“喬漫,你不敢嗎?你連走過來都不敢嗎?那你爲了這個男人還能做什麼呢?”
激將法,可卻令喬漫的腳步止住了。
她踮起腳尖,在男人的耳邊輕輕說道,“我過去一下吧,不然顯得我太慫了。”
“哦,是顯得你太慫了,還是被她話裡的意思刺激到了。”
兩樣……都有吧。
“說兩句話而已,她又不能把我吃了。”
紀雲深皺了皺眉,薄脣卻勾起了一個好看的弧度,“過去也可以,但我覺得有些口渴……”他的手摩挲着她的櫻脣,“讓我親一親。”
話落,就攥起她的下頜,低頭吻了上去。
脣齒糾纏,他的吻深又重,帶着暴力的曖昧。
直到吻夠了,他才放開,“其實你不用過去,唐淺就是想你配合她演戲,她跳下去,可能會死,但也可能會活,這個世界的人,都是賭徒,因爲不賭,就什麼都沒有。”
“但我想配合她一下,這樣的話,我的名聲就可以加上惡毒兩個字了,想想就覺得爽。”
紀雲深點點頭,捏了捏她的鼻子,“不要靠她太近,小心被她拽下去。”
“你以爲我傻啊!”
喬漫伸手在他的胸膛上捶了幾下,就走了過去。
“唐淺,有什麼話就說吧,我聽着。”
唐淺看着兩米開外的喬漫,笑的很清淡,或者說,她的臉上已經沒有了什麼笑容,“喬漫,你靠過來一些,我不會對你怎麼樣的!”
喬漫好看的眉眼浮出一絲不耐,卻還是走近了一些,“說吧。”
唐淺從口袋裡拿出了一樣東西,給她看了一眼,“喬漫,你應該認識這個東西吧,你過來拿吧!”
那是東風的手錶,是他十七歲生日,她從瑞士買回來的。
可……怎麼會在唐淺的手上?
“唐淺,你都知道些什麼?”
唐淺盯着她,一字一句說的很緩慢,“你再過來一些,我想和你說點悄悄話。”
喬漫抿了一下脣,還是走了過去。
唐淺把那塊手錶遞到了喬漫的手裡,她的脣靠近喬漫的耳邊,眼神卻是挑釁的看向紀雲深。
然後……
她迅速的拽着喬漫,從二十八樓縱身跳了下去。
紀雲深剛剛結束一通電話,擡眸就看到唐淺的眼神,想阻止,卻已經來不及——
視線中,只來得及捕捉喬漫那帶淚的眸光。
整個世界好像有兩秒的靜止,然後,是衆人不可置信的驚呼聲。
因爲那個男人,追着女人的身影跳了下去。
整個露臺只回蕩着他嘶吼的那句,“漫漫……”
……
喬漫醒來時,只覺得全身都在痛,就好像被卡車碾壓過的疼。
她睜開眼睛,天很黑,幾乎看不到一絲光亮。
旁邊有清淺的呼吸聲傳來,她辨認出是那個男人,所有的記憶好像一瞬間就涌入了腦海,她抓緊他的手臂,聲音帶着前所未有的顫抖。
“你沒事吧?你傻呀,跟着往下跳什麼?”說到這裡,她驚恐的睜大眼睛,“我們是都死了嗎?”
紀雲深帶着煙味的呼吸噴在她的臉上,很癢,他說,“你很想和我一起死?”
喬漫伸手在他的胸膛上錘了一下,“誰想和你一起死,還有,你爲什麼不開燈,我怎麼什麼都看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