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惜心下驚奇,更多的是狐疑。
夏末怎麼會突然約自己?而且,她怎麼會知道自己住在這間酒店?
這麼說來,她是有在關注自己?
那麼,此次她約自己,又是所爲何事珂?
一連串的問題,在腦子裡不斷的轉悠。
童惜越想心裡的疑問便越多,當然,她更清楚一件事——
無論她找自己的目的是什麼,一定都和他有關。
看了眼時間,已經是6點多。不能再耽誤了。
將字條收好,背上包,徑自攔了車往雲楓之端去。
20多分鐘的路程,童惜到雲楓之端的時候,還不到七點。由餐廳服務員領着進去,遠遠的就看見25號桌是空的。
看樣子,夏末還沒有到。
童惜要了杯白開水,捧着杯子,耐心的等着。
事實上,對夏末,她心裡有許多好奇心。即使真如霍天擎說的那樣,他們倆只是朋友,那她對於他來說,也絕對和其他人女人不一樣。
以他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漠性格,哪裡會有女人能近他的身?
更何況……
他還帶她經常出入別墅,甚至去過她住的老房子。連他母親,她也見過。
如果只是普通朋友,怎麼會這樣?
這些問題,童惜不是沒在腦子裡想過。
每每想起,都折磨得她有些思緒不寧。而後,總會逼着自己將這些思緒甩開,不準胡思亂想。
既然已經選擇了相信他,那麼,又何必再爲了這些疑問而耿耿於懷?
可是……
她想,今天,這些疑問都會解開吧!
正胡思亂想的時候,一道聲音,打斷了她的思緒。
“夏小姐,您這邊請。”
童惜下意識回頭,一眼就看見那抹高挑的身影。
雖然只見過夏末一次,還是在酒吧裡那樣昏暗的燈光下,但是,對她的印象卻是極深刻的,讓童惜一眼便認出了來人正是她。
她下意識起身。
原想上前打招呼,可是,她攙着的另一個人,卻讓她愣住,硬生生僵在了當場。
竟是……
霍家老太太。
童惜心下的驚怕和牴觸幾乎是本能的席捲而來。母親曾經的遭遇,似洪水猛獸般傾巢而出,拉扯着她的神經。
手裡捧着水杯,指尖繃緊了。
繃到泛出白來。
她,也是25桌的客人麼?
“夏小姐,您訂的26號桌在這邊。請跟我來。”
正當她想着該如何面對他們倆時,服務員卻領着他們二人走向了旁邊的26桌。
桌與桌之間,隔着一層薄薄的屏風。所以,老太太並沒有發現她的存在。
可是……
夏末卻也像是全然不知道她的存在一樣,完全沒有將視線投向她。
童惜皺眉。
現在是什麼情況?
夏末將自己越來25桌,卻和老太太有意坐在她旁邊這桌,想表達什麼?
“上次我們一起吃飯還是你從香港回來呢,最近是不是又忙了,人都瘦了。”
正想着的時候,隔壁,老太太的聲音傳入她耳中。
對夏末,明顯充滿了疼愛。
“有瘦麼?”夏末笑着,“我最近吃得還不少呢,一定是您的錯覺。”
“我倒是希望你還稍稍長胖點纔好呢。對了,最近你沒有和我們天擎見面麼?”
老太太提起‘天擎’二字,這邊,童惜的呼吸一下子就繃緊了。
所有的心思,全都聚集在兩個人的談話內容上。全然顧不得自己現在是不是在偷聽。
“天擎啊……最近我
tang和天擎都很忙,所以,我們也沒有很常見面。不過,就昨天我們還有一起吃過飯。伯母,您找他有事?”
“你也知道,我現在要見他一面多不容易啊!”老太太說這話的時候,語氣微有些低落。“我找他事倒是有點事,不過,和你說也是一樣的。”
“那您說。有什麼事您找我就好。”
“那我可就直說了!”老太太道:“你和天擎年紀也都差不多到了該成家的時候了,尤其是天擎,30好幾歲。你看他二哥,30多歲的時候,庭川都好幾歲了。”
“……”夏末懵了一瞬。這話,什麼意思啊?
催婚來着?
可是……
“你們倆在一起都已經快四年了,這幾年我看着你們過來的,知道你們感情發展挺順利。所以啊,我就在想……你們倆要是真打定了主意要結婚,不如早點把這事兒提上議程。也免得夜長夢多。是吧?”
老太太的話一落,屏風的另一邊,童惜手一顫,杯子倒在桌上。
熱騰騰的開水滲了一桌,燙到她手上,立刻紅了一片。
“小姐,你沒事吧?”服務生立刻過來,將杯子扶起。
童惜身上的衣服,被水打溼了,她有些狼狽的站起身,僵硬的道:“我沒事。”
服務生將桌子收拾好,童惜還沒有走,挺着背脊坐在那。
只聽到夏末的聲音再次傳來,“伯母……這個……結婚的事,其實,我們真的還沒有想過。”
夏末的語氣裡,頗有些不自在。
“以前沒想過,那麼現在就開始想。我可不准你們再胡鬧,沒個邊的。四年時間可不短了。”
童惜不知道那端夏末在想什麼,她沉默了一會。
好一會兒才道:“伯母,這樣吧,您的想法我會和天擎溝通一下的。到時候,我讓天擎來和您談。”
“嗯。但是你也要勸勸她。你是女孩子,再拖下去,吃虧的可是你。”
“你放心,我會勸的。”
之後,兩個人的談話內容,很長一段時間都是圍繞着霍天擎。
都是,童惜不在的這四年……
比如,老太太說:“天擎那段時間睡眠很差,總是你陪着,他才能睡好。現在怎麼你沒有陪着了?”
老太太還說:“他最難受的時候,總有你陪在他身邊,我就放心很多。能讓他冷靜下來,放鬆一點的,也就只有你了。”
一句句話,都似一根根針一樣紮在童惜心上。
她想相信他,相信他和夏末之間,真的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可是,這四年……她空缺的這四年裡,很顯然……
夏末,在將他的生活,一寸一寸的填滿。
他需要夏末,甚至依賴夏末。
童惜想,若非自己出現,只怕,他和夏末現在已經結婚了也不一定……
成年男女如此曖昧的在一起四年,若說真的一點感情都沒有,她不相信。
很努力,但是……
也真的無法說服自己……
............................
童惜看明白了。
夏末這次約自己出來,原來不過是想讓她擺清楚自己的位置。
看來……
自己和霍天擎之間的發展,她統統都清清楚楚了吧!
不過是聰明的以這種委婉的方式讓她退出而已。
不知道過了多久,夏末又挽着老太太的手,出了餐廳。兩個人,一如來之前那樣,全然沒有回頭看了一眼25號桌的童惜。
童惜面前擺着精緻的牛排。
大概是夏末替她點的。
她拿了叉子,重重的割了一塊牛排,送進嘴裡,嚼了一口,便是怎麼也吃不下去。
明明是a市高檔的餐廳,這裡的廚師都是非常有名的,可是,做出來的東
西竟是如此難吃。
甚至……
是苦的。
胸口,堵得發慌。堵得快讓她喘不過氣。
她捏緊拳,重重的捶了下胸口的位置。
以爲這樣能舒散心頭的鬱氣,可是,沒有。胸口的位置,反倒是越來越痛,像是破了個洞那樣……
她將手機從包裡翻出來,按下一串號碼。
沒有多久,電話那邊便傳來懶懶的聲音。
“喂,有事兒?”
“你知道夏末是誰麼?”
童惜沒有轉彎,直接了當的問。
那邊,霍庭川明顯是怔了一瞬。抿緊脣,沒開口,似是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又怕一開口就說錯話。
“庭川,你到底認不認識夏末?”童惜的聲音清涼得沒有一點溫度。
霍庭川心下暗叫‘糟糕’,“……你……怎麼會知道她?”
童惜呼吸繃緊。
她的視線,落向窗外。窗外,夜色來襲,天色已經全黑了,不見一絲亮光。一如,她此刻灰敗的心情。
“……她和三叔,是什麼關係?”終於,擠出這句話來。
霍庭川不敢擅自回答,“難道,三叔沒有和你說過?”
“……我想聽你和我說。”童惜知道,霍庭川不會騙自己。
只是,曾經她也以爲,三叔也不會騙自己。可是,在夏末的事情上,他卻撒了謊……
現在,大概……也真的只有庭川再不會騙她……
“我……其實也沒有問過三叔他和夏末之間的事。不過,有聽姑姑提過。說是……”霍庭川斟酌了下,才道:“他們……可能有戀愛過一段時間吧?”
“……”
“不過,童小惜,你也別傷心啊!就算是他們戀愛過一段時間,那也很正常。那時候你們不是分手了嘛,他有女朋友也沒什麼,對吧?再說了,你現在回來了,他不是立刻就選擇了你嘛。這就證明了,對三叔來說,其實你纔是最重要的那一個啊!我相信三叔,既然和你開始了,和夏末就一定已經結束了。”霍庭川很努力的想要安慰。
“所以,我對他們來說,其實是……第三者?如果沒有我,他們現在……應該還在一起,是吧?”
“也許是——不是,童小惜,你不要這樣鑽牛角尖!”霍庭川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立刻改口。
這邊……
童惜眼眶裡不自覺騰起一層層霧氣。
她亦不想鑽牛角尖的,可是,被欺騙的感覺……真的好糟糕……
——傻童童,知道你走的這四年,我是怎麼過來的麼?
——這四年,我從來沒有交過任何一個女朋友!
——童惜,你給我聽好了,夏末只是我朋友,和女朋友完全不沾邊!
那晚,他的話,還清晰的響在耳畔。
她真的不想懷疑的,可是……
若是真的只是朋友,和女友全然不沾邊,又怎麼解釋所有家人朋友的誤會?又如何解釋,今天和老太太的談婚論嫁?
若只是朋友,未免太牽強……
霍庭川還在那邊極力的替自己的三叔解釋着,童惜沒有再說什麼,只是默默的將電話掛了。
很長一段時間,就怔忡的坐在那兒,眼神空茫的看着窗外。
腦子裡,一片混亂。
胸口,鈍鈍的,痛得厲害。
心底,爲他囤積的那股信任,就那麼轟然坍塌,毀得徹底。
霍天擎的電話,打過來的時候,她猛然驚醒。
看着屏幕上閃爍的‘三叔’二字,她鼻尖酸澀泛苦。握緊手機,手指僵硬的在滑動鍵上躊躇着,良久沒動。
說全然不在意他這四年裡都在和另外一個女人談情說愛,那一定是假的!
她在意!在意得很!
而且,嫉
妒得連心都要痛得裂開了!
可是,比起這些,她更不能接受的,還有他的撒謊以及自己忽然淪爲第三者的身份……
手機鈴聲,還在響着。
最終,她吸了口氣,將手機貼在耳邊。
“忙完了麼?在哪?我過去接你。”霍天擎低沉,甚至含着淺笑柔情的聲音從那端傳來。童惜苦澀的眼淚,差點就從眼眶裡涌了出來。
怎麼辦?
她真的好嫉妒!
嫉妒有另外一個女人比自己擁有他的時間還要長;嫉妒有另外一個女人已經和他母親在談婚論嫁;嫉妒有另外一個女人在他最難受的時候一直陪同在旁……
“童童?”沒有聽到聲音,霍天擎卻能感覺到她不對勁的呼吸。
捂住話筒,童惜重重的吸口氣,儘量讓自己的呼吸平順一些,才道:“我今晚就睡酒店,你不用來接我了。”
她需要一個人冷靜冷靜,而後,明天再和他將這些事情全部攤開來談。
“怎麼回事?”霍天擎敏感的追問。
“沒什麼。明天我會去找你的。還有……今晚你就不要來酒店找我了,我會換個酒店住的。”
霍天擎眉心一跳,“你在躲我?”
“……”童惜抿脣。良久,才幽幽的開口:“……就算是吧。”
“你敢!童惜,立刻告訴我你現在的位置!”
童惜深吸口氣,將要滾出的眼淚,硬生生給噎了回去。再沒說什麼,將電話掛了。
能想象得出來,那邊的某人暴跳如雷。
童惜才掛了電話,手機立刻又響起。
不知道手機響到第幾聲的時候,只聽到一道熟悉的聲音乍然響起。
“不好意思,我想問問,剛剛收拾26號桌的時候,有見到一個項鍊麼?如果沒錯的話,應該是掉在你們餐廳了。”
童惜擡頭。
竟是夏末又回來了。
她本以爲,她的目的已經達到,不會再回來。
“對了,您看看是不是這條。正準備給您打電話的。”
服務生將項鍊拿到夏末面前。夏末一看,鬆口氣,“太謝謝你們了。這條項鍊是我男朋友送我的,要是丟了,我還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童惜的目光,落到那項鍊上——雖然早就有了心理準備,可是,乍然見到那熟悉的項鍊時,呼吸還是有一瞬間的停頓。
眼眶,泛出溼潤。
那條項鍊,她永遠都不會忘記。
在香港時,她陪着他,親自去挑的。他曾說,這條項鍊,最後選來是送自己的……
她從未看見,卻在夏末的脖子上見到了。
重重的吸口氣,極力將所有的情緒都收斂下去,童惜站起身,朝夏末走過去。
“夏小姐,你好。”
問好。
不卑不亢,坦然的將手伸向對方。
夏末驚訝得不得了,“你是……童惜?你怎麼會在這兒?”
童惜微微皺眉。
這是演戲麼?
“夏小姐約了我7點在25號桌見面,難道,你忘記了?”
“我約你?”夏末搖頭,“你是不是弄錯了?我既沒有你的聯繫方式,也沒有你住的地址,怎麼可能會約你呢?”
這下子,換童惜詫異。
夏末的神情,絕不像是僞裝的。
可是,如果約自己的不是夏末,那麼,難不成是……
童惜想起什麼,低頭將那封信封從包裡翻出來,遞給夏末,“夏小姐,你看看,這是你的筆跡麼?”
夏末狐疑的拆開來看。簡單的幾個字,讓她眉心皺緊。
搖頭,“不可能。這根本不是我寫的。”
既然不是夏末,那麼,唯有老太太了。
童惜忽然明白過來。
之前他們聊天時,全程引導話題的一直是老太太,她約自己來這兒的目的,顯而易見了……
大概,是想讓她知難而退吧!
“不過,不管是誰留的字條,都不重要了。”童惜苦澀一笑,看着夏末,“聽說……你和我三叔要結婚了……”
“結婚?”夏末失笑,看着童惜,“難道天擎沒有和你解釋過我和他的關係麼?所以,你們倆到現在還沒有和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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