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情是什麼。
醫院裡的陸雲開對着面前冰冷而緊閉的兩扇門思索了很久，相看兩不厭，終究也變成死生不復見。
如果時間回到兩年前，他不會少年氣盛兩敗俱傷也非要那塊地，他不會保護不好視爲掌上明珠的親生妹妹，他不會把一切責任歸咎給一個女子，讓她承受了這兩年來所有的欺辱和慚愧。
可是他來不及，如今的目之所及，只有她的驚怵和心如死灰，比那玻璃片還堅韌，刺向他的心尖。
那扇門敞了開。
他立刻迎了上去：“醫生，她怎麼樣了？”
“安小姐傷口不算太深，沒什麼大問題。”那醫生嘆了口氣，“不過失血太多，你們送來的又晚，估計還要過會兒才能醒來。”
他送來的不晚，只是那條山路太陡太長，長到他覺着像是載着她繞了一座北京城。
就像四年前，他第一次驅車帶着她，開得緩慢。
“你都開了三個小時了，能不能讓我下來？”
那時的陸雲開擺出一副反正你已經上了賊船的表情，得意道：“你要是不答應做我女朋友，我就一直不停下來。”
她第一次知道北京這麼大，大到可以讓他穿越那麼多條華燈初上的截然不同的街道和小巷。
然後她在加油站下了車。
“陸雲開。”她說，“別說讓不讓我下車的胡話，你要是真想我做你女朋友，你就應該直接帶着我走，天南海北，私奔都可以。”
他更多的時候不敢想這些事。
她願意割捨下一切和他走，然後兌換了一個滿是裂痕和傷害的未來。惡毒，殘酷，卑劣，互相折磨，反反覆覆，樂此不疲。
“謝謝你，醫生。”
他以前不愛道謝，但他想起來安如瑾總是喜歡說謝謝。
病房裡，她還在沉睡，恬靜而安和，她以爲的解脫，如今也被他生生剝奪。
陸雲開沒有等到她醒，卻先等到了匆匆而來的林析。
他西裝革履，明顯剛剛還堅守着工作崗位。
“陸雲開你個混蛋！”林析衝入病房，一拳打了過去。
陸雲開來不及閃躲，一時之間竟啞然。
林析不由分說拳頭又揮了過去：“你記得你當年說什麼的？你從我手中把她奪走的時候說什麼的？”他步步緊逼，“你這個混蛋，她的孩子是你的，那個孩子就是你的！你以爲是她容不下你的孩子，根本就是你陸家人容不下她！她爲了你，爲了保住那個孩子願意付出一切，你懷疑她就算了，竟然還想要逼死她，陸雲開你特麼簡直不是男人！”
他無力反駁。
最終只是淡淡道：“林析，有件事，我覺着可能我們倆都錯了。”
他死死扯着陸雲開的襯衫領子，喘着粗氣。
不是安如瑾洗出來的襯衫彷彿都泛黃而皺褶。
陸雲開繼續道：“我的確不是男人，兩年前的那個事，說到底是我和你太無知，是你害死了你爸，就像是我害死了雲兮。可是之後，我們竟然把一切的責任和過錯推給一個女人，欺辱她，折磨她，把她推入萬劫不復，用這種方式來填補你和我內心不敢面對的愧疚。林析，你不覺着我們太懦弱了麼？”
他的手緩緩鬆了開。
“你知道麼，直到今天我以爲我就要失去她，我才知道，我有多麼在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