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雲開不想她這番反應,見此狀亦是失色,大跨一步想要奪走那利器。
“你要幹什麼?”
“我叫你別過來!”她卻不給對方這個機會,剎那之間,玻璃片已然抵上白皙的頸脖。
他只得好言相勸:“好,我不過來,你放下來。”
“我放下來?”她反問,旋即苦笑,“你不是想逼瘋我麼?那恭喜你啊,我現在剩下的只有這麼一點意識了,關於死,和不死。”
他聽得心驚更心寒。
“你知道我在這怎麼過的麼?在那個黑屋子裡,我沒日沒夜地回想兩年前造的孽,林析的爸爸,雲兮,我的哥哥嫂子,還有至今躺在醫院裡的小齊,我看到他們從黑暗裡向我走來,向我涌來,然後質問我他們有什麼錯,爲什麼要爲了一塊地皮一個工程害死他們。”安如瑾說着拿玻璃片的手微微顫動起來,“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不怕這裡的人打我,不怕他們侮辱我,不怕他們讓我和那些瘋子糾纏撕扯在一起,我真的不怕這些,比起你給我的折磨,這些根本只是開胃涼菜。可是我怕我自己的慚愧,怕我無顏面見那些死去的人。如你所願陸雲開,我被那種黑暗和回憶折騰得幾欲瘋狂!”
陸雲開覺着被折磨地何嘗是她一人。
他輕問:“他們打你了?”
“對啊,這不就是你要的麼,毆打我,辱罵我,不給我水和飯,還有日以繼夜地用那條鐵鏈困住我。”她冷笑,“陸雲開,你要的真簡單,不過很慶幸,你贏了。”
他贏了,她安如瑾也有承認別人贏的時候。
他無言。
她手輕輕用力,一道紅色的線立刻延綿開,如同毒蛇吐信,可怖而絢爛。
“你住手!”
“兩年,我對你百依百順了兩年。”她笑,“這一次,我不想聽你的了。”
“你把它放下!”他急急叫住她的動作,“你別死,阿瑾我不允許你死。”
她愣了住。
他就那樣看着她,時間像在兜兜轉轉地磨礪。
“乖,聽話,你把它放下來。”
“陸雲開。”她不知道她放不過的究竟是面前這個人,還是她自己,“我偏偏不想聽你的。”
他看見一抹慘紅,怒放在她的笑靨之下。
夏日依舊明媚,彷彿日光之下並無新事。
陸離在千萬份文件裡擡起頭,然後囑咐了一句:“Doreen,你讓Ryan下午帶安如瑾來公司一趟。”
宋予欣抿了抿脣:“安如瑾?”
“對,林析說要見安如瑾一面。”他疲憊地靠在椅上,“他說兩年前這個單子是因爲安如瑾才讓臨江到了手,那麼現在把這個工程轉給他,他也希望安如瑾能親眼看着。”
“那恐怕她來不了了。”
陸離聞言一怔,即刻挺直了腰:“爲什麼?”
“陸總讓我幫他訂了病房,昨天下午,緊急加護。”她補充了一句,“還是女性患者,我覺着,應該不會是許小姐。”
她的意思很明白。
爲什麼一刻不能讓人省點心,陸離覺着腦子炸了開,威力大到瞬間將這千百份文件全部碎裂成漫天的紙屑。他一刻也坐不下去,旋即從公文包裡摸出路虎的鑰匙,向着門外奔去。
宋予欣知道他要去哪。
“陸總,那建設地產林總那邊怎麼處理?”
陸離的腳步停在了門邊,須臾,他回頭:“把醫院的地址和病房號發給他,讓他去看安如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