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長的人們總愛說的一句話就是“時間是最好的療傷藥”,回首爾一個月後,阿月似乎也漸漸從憂思中走出來。雖然想到離去的社長,心中還是會酸楚,但現在的她感覺比之前輕鬆多了,胸口也不似從前那麼憋悶了。
對於社長的死,蘇臻剛開始的時候也是滿懷悲痛,但畢竟沒有血脈關係,過了幾天後,那種悲痛感就消失的無影無蹤。
對於父親的死,鍾煜似乎一直都在悲痛中,所以這一個月都不曾見他微笑,他也不願意呆在家裡。蘇臻也時常會質疑他是否真的在外面打理工作室,但是看見他疲憊而又真誠的面孔,她相信了,她想他的擔子不輕鬆,自己還是多理解和支持吧。她亦會暗自譴責自己的疑心病,鄙視不信任他的自己。
因爲家裡重要成員的缺失,家裡這一個月都是死氣沉沉的,大家心照不宣的不說話,亦心照不宣的發無名火。
七月的天氣有些悶熱,不過夜裡和早上的氣溫還是很宜人的。
阿月破天荒的開始晨起出門鍛鍊身體,和附近幾個年紀相仿的同齡人一起。幾個老太太結伴在湖邊跑一會兒,走一會兒又聊一會兒,大家對阿月的兒媳紛紛稱讚。
“阿月,你家兒媳,是中國人吧,長的可真標誌啊,一看就是個美人啊。要我家兒子也找個這樣的媳婦,我每天看着都舒服呢。”姜太太羨慕不已。
“還好,那孩子是挺乖的,脾氣性格都好。你們以後找兒媳,都找我家媳婦這樣的好了,哈哈。”阿月大言不慚的說。
“不過你家兒媳和你家兒子還真的很般配,結婚了沒啊。什麼時候喝喜酒啊?”杜太太一邊做着擴胸運動一邊問。
“已經結婚了,在中國結的。不過喜糖可以補上,下次大家有空去我家坐坐,我給你們發喜糖吃。”阿月慷慨的回答。
幾個老太太聊着開心的事,對於社長的過世大家都隻字不提,大家只隱隱知道鍾社長病死了,但是是什麼病卻不甚清楚。
阿月出門鍛鍊沒多久,蘇臻就起牀做早餐。她自己發明了一種湯,荷包蛋肉丸湯。先將雞蛋下鍋,待荷包蛋成形,然後放入白菜肉丸,再加入作料,味道鮮美而又飽肚子。她也是突發奇想想到的,她想做法吃法不都是人們發明的嗎,自己也搞些創新也好,不然做飯還真的毫無樂趣。
鍾煜也起牀了,回首爾後他沒有睡過一天懶覺,因爲一天亮就自然醒了,然後睡不着,其實他是被工作叫醒的。想着一家四口要吃飯,家裡的一切都要他開支,他就根本睡不安穩。
他見母親不在家,問蘇臻:“媽又出去了嗎?”
“是啊,好像和鄰居去湖邊鍛鍊身體了。”蘇臻把頭探出廚房說。
“她這段時間脾氣古怪的很,我都不敢惹她。要是她說什麼,你都別往心裡去啊。等我忙完這段時間,我們一起去外面吃頓飯,再找個地方散散心。”鍾煜一邊在房間裡走動着似乎在找東西,一邊對蘇臻說道。
“嗯,知道了。其實習慣就好,我現在已經很習慣了。媽對我也很好,和從前一樣呢。所以你就放心好了。”蘇臻說着端着湯鍋上桌,說,“媽也快回來了吧,等回來就可以開吃了。”
“今天吃什麼?”
“吃荷包蛋肉丸湯,我自己發明的。很好吃的哦。”蘇臻誘惑着他。
“這湯好奇怪,我都沒有吃過呢。”
“這有什麼奇怪的,比起你生吃羊肝不知道要正常多少倍。”她對他生吃羊肝還心有餘悸。
“羊肝吃生的真的很好吃呢,可惜現在都沒有吃了。唉。”
正談話間,阿月搞完晨練並買了一大袋大白菜回來了。
蘇臻連忙上前接過白菜,問:“媽,怎麼買了這麼多白菜?”
“我看冰箱裡的辣白菜快吃完了,所以買了白菜回來做,不然想吃的時候沒有。”
“我最愛吃媽做的辣白菜了,比李阿姨做的好吃呢。”鍾煜連忙哄逗着母親。
保姆李阿姨走之前做了幾大盒的辣白菜放冰箱裡,因爲頓頓都吃,所以沒剩多少了。
“那我要跟媽,學做辣白菜。哈哈。”蘇臻拍手叫好。
三人一邊說着一邊坐下開吃吃早餐,阿月看着這湯沒有說什麼,嚐了一口後,大讚味道不錯。蘇臻聽了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她想真希望婆婆每天都能這麼開心,那樣家裡的氣氛多歡樂啊。
鍾煜爲了討母親歡心,於是說道:“媽,我想成立個插畫工作室,房子已經找好了,費用也不貴,現在正在裝修呢,再過半個月就可以正式運營了。”
“啊,是嗎,那太好了,這段時間看你忙,都不敢問你工作的事情。既然是做自己喜歡的事情,那就好好去做吧。媽,支持你。”阿月的心情不是一般的愉悅。
蘇臻看着阿月,真想問句,媽,你怎麼心情這麼好呢。可是明顯這樣的話不能問,她想或許是婆婆終於釋懷了吧,總不至於以後都因爲社長不在了而不高興的生活吧。
“是,謝謝媽的支持,有了媽的支持,我就充滿了力量。”鍾煜討喜的說。
“你就只會油嘴滑舌,一定要付諸行動才行啊,媽還盼着你養老呢。”
“當然,必須的,媽不用擔心,我一定會把你照顧的好好的。”
吃過早飯,鍾煜出門忙去了,他一走,蘇臻就想再見到他肯定是天黑以後的事了。她心裡疑惑,爲什麼一去就要一整天呢,真是的,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工作室呢,要這麼盡心盡力。但是她不好問,怕打擊他的工作激情。
她當然懂得他的壓力,一家四口要他養,妹妹鍾煒又還在讀書,將來還要給妹妹準備嫁妝,如果他們倆的孩子出生,又會增加一筆不小的開支。她光想想都覺得壓力巨大,更不要說他本人的感受了,她心疼他,想要出去上班分擔家庭壓力,可是婆婆和鍾煜都不答應,似乎在韓國女人就該在家做全職太太。
吃過早飯,阿月就叫蘇臻一起進廚房,說教她做辣白菜。
“先對半切開,然後放入鹽水裡泡兩個小時。”阿月說着把對半切開的白菜放進鹽水桶子裡。
“泡兩個小時啊。哦,知道了。”蘇臻之前也看過辣白菜的做法,有些人說要用鹽水泡六個小時,也有人說要泡十個小時,但是阿月說只要泡兩個小時。看來做法還是很多樣化的,完全可以根據個人心情來嘛,她想。
“這裡有蔥白,把蔥白切成絲,白蘿蔔和洋蔥也切成絲,大蒜和生薑剁成泥……”阿月一邊說着一邊切洋蔥,可是洋蔥實在太刺眼睛了,她一邊切一邊流眼淚,眼睛已經完全打不開了。她連忙丟下菜刀和洋蔥,站一旁用溼毛巾擦眼睛。
“我來吧。”蘇臻說着將洗碗池戲乾淨,然後接了一池水,說,“放水裡切好些,不會嗆人。”
起先阿月還想着她自己切就好,生怕蘇臻也會切的流淚,但是看蘇臻用這個辦法切,於是就隨她了。
蘇臻抓着洋蔥和菜刀,可是很不好切,菜板漂浮在水面上,根本使不上勁,阿月見了趕緊用手按住菜板。蘇臻也是第一次這樣切洋蔥,在水裡切,果然不刺眼睛了,一到下去,切成絲狀的洋蔥立刻浮在水面上,直到慢慢一池子。
“這個辦法好,我都沒有想到,以前每次切都是嗆的流淚,然後休息下再切。這洋蔥也真奇怪,咋就這麼嗆人呢。”阿月看着蘇臻切洋蔥非常肯定這個辦法。
“我也是從網上看來的。也是第一次這麼切。”蘇臻笑言。
“好了,切完了,剩下的我交給我。”阿月拿過蘇臻手裡的菜刀,開始切蘿蔔絲。
蘇臻則在一旁剝大蒜,洗生薑,然後用攪拌機攪成泥。
阿月拿了一個大盆,放了適量的辣椒麪,香油,蝦醬,芝麻,食鹽,白糖,然後將配料攪拌均勻。
“這個調料看上去很好吃呢,好想嚐嚐。”她說着用勺子沾了一點品嚐,果然風味獨特,對,她記起來了,她吃過這個味道的泡菜。那是鍾煜從韓國帶給她的,她幾乎要忘了這事。
弄完這些時間也差不多了,阿月將白菜從桶裡撈出來,放籃子裡等着水濾幹,爲了圖快,她將白菜放窗臺上曬了十幾分鍾。
“先吃午飯吧,等吃過飯應該水分就幹了。”阿月說着從冰箱裡拿出凍餃子,她說,“中午我們就吃餃子吧。”
蘇臻回答好,她想只要有現成的吃就好,看阿月又願意下廚房了,她心裡高興不已。天天吃稀飯吃麪條,她都樂意,只要別讓她弄。以前在南方一個人時,她倒是經常一個人做飯吃,可是來首爾真的做的太難吃了,讓她對做菜沒有了興趣。
吃過飯,阿月就將一籃子白菜端桌上,蘇臻捧着那盆紅紅的醬料放在桌子一側,看着調料,她條件反射的嚥着口水。
阿月戴着一次性手套,不失幽默的說:“將這些醬料均勻的塗抹在白菜上,每一片上面都要抹,整顆白菜瞬間就從綠色變成紅色了,哈哈。”她非常熟練的塗抹着白菜葉子。
“要過幾天可以吃?”蘇臻饞的想馬上就吃。
“過三五天就可以吃了。其實調料隨便你自己配,不要少了辣椒就成,想吃什麼味道就做什麼味道的,還是滿有意思的。我每個月都要做一回,等你學會了,以後都你來做好了。小煜愛吃辣白菜,沒準兒你以後做的比我還好吃呢。”
“嗯,那下次我來做好了,少做一點,不然不好吃就浪費了。”蘇臻連連點頭,期待嘗試。
她想來首爾能學會做地道的辣白菜也是一大收穫啊,以後回到中國,如果哪天走投無路了,就擺個小攤子在路邊賣賣辣白菜好了,她不禁爲自己的想法感到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