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完澡躺牀上,蘇臻還是鬱悶不已,想着自己其實已經很努力的工作了,可是爲什麼還是沒有做好呢。怪只怪自己技術不精,太高傲自滿,不夠踏實。可是她轉又一想,自己一個大學生,爲什麼不在大城市裡呆着呢,跑這裡來做這樣的工作。工資不高不說,還真不輕鬆,稍不注意就是經濟損失,萬一哪天弄出個什麼事,還不知道自己要賠多少錢,當然她希望這樣的事不要發生在自己身上。
她想,都是爲了鍾煜,爲了愛,爲了和他在一起。她想,爲了他,她已經變得不是她自己了,她放棄了一切跟隨他來這裡,而且是百般付出的努力。可是這些努力的結果是爲了什麼呢,到底是爲了自己要生活下去,還是爲了和他更好的在一起呢,她不禁也茫然了。
他們在一起也有一段時間了,可是她似乎覺得這愛於她並沒有什麼吸引力了,似乎愛得到手後,溫度就一點點的降下來了,她想他們之間似乎並不是那麼愛。她還想當初是自己太着迷於他了,而她根本還沒有想清楚他是不是愛自己時,就葫蘆糊塗的跟着他跑延邊來了……她想爲了愛情做這麼大的改變,到底值得不值得。甚至想自己當初選擇他是一時衝動,或者是因爲寂寞想找人陪而爲之……陷入愛情和工作困境的她迷茫了,她看不清自己,也看不清愛情本身,連同自己的工作能力也否定了……
第二天,鍾煜果然就早早的來了。他鑽進她的被窩,抱着她吻她,她卻任他爲之,不迴應也不拒絕。鍾煜抓着她的手吻着,問道:“怎麼了?告訴我好不好?”
“我們回南方好不好?”蘇臻不過是說的玩笑話,只是想騙下自己又故意逗下他。
鍾煜凝眉望着她,問:“怎麼了,想回去了?真的?”
“嗯。”
“爲什麼呢?”
“覺得自己和這裡的一切都格格不入呢。已經很努力了,可是結果還是不盡如人意。”
“怎麼了,誰欺負你了?還是工作上出問題了?”
“沒有,唉——”她漫聲長嘆。“算了,起牀吧,該去上班了,你去叫樸青河起牀。”她說着拿開他搭在自己胸口的手,爬出被窩。
“你如果真的想回去的話,我們就一起走,我也受夠了這樣的工作,不知道何時纔是個頭。要不我今天就去找我爸說,說我們自己去創業——”鍾煜氣宇軒昂的說道。
“你怎麼說風就是雨,冷靜,冷靜。我只是隨便說說,哪裡能說走就走,畢竟是你爸。你得對你爸負責,我們也要對自己的工作負責,不能隨便說放棄。我們都不是十幾歲的小孩子了,該冷靜面對和克服困境。”蘇臻一邊洗臉一邊說。
“你們在說什麼?”樸青河伸着懶腰從臥室裡走出來問鍾煜。
“說早餐的事,要不我們今早出去吃早餐?”鍾煜搪塞道,並對蘇臻說出去吃早餐。
“幹嘛出去吃,還是回家吃吧。”蘇臻雖然害怕見到社長,但是如果偏偏今早出去吃早餐,肯定會讓社長誤會自己在逃避他,她不想被誤會,所以想即使不想面對也要面對。“你爸你媽,兩個人在家,我們還是回去熱鬧一下好了。”
早餐是雞湯、醬菜、米飯。蘇臻感覺每天都飽食終日,身材有些微微發胖了,可是看到美味的早餐,她還是忍不住吃了一大碗。
早餐時,大家和往常一樣用餐,並沒有說什麼。
上午蘇臻也不呆質檢科辦公室裡,她就守在乾燥窯外,坐在剛剛從車上卸下的圓木上。她望着湛藍的天空,萬里無雲,她來這裡一個月了,可是卻沒有一天下雨,空氣很乾燥。她想這裡的天氣爲什麼不下雨,如果下一場雨,她就去淋一場雨,然後生病,然後就可以不工作,然後就回南方……她內心開始糾結着是走還是留下,忽然情緒低落就想什麼也不要的走,可是她想和鍾煜一起走。忽然心情好,覺得還是呆這裡,堅持下去,總會看見彩虹的一天……一上午她就坐在陽光下胡思亂想着,微風拂面,她舔了舔有些乾澀的嘴脣,起身走向烘乾房。
鍾煜上午在製材車間搬運着沉重的圓木,然後聽見一個同事對他說:“你那朋友和社長是什麼關係?”這同事問的是蘇臻,當然大家都不知道鍾煜是社長的兒子,也不知道蘇臻是鍾煜的女朋友,因爲平常兩人都儘量不打照面,大家只隱約知道他們都是社長的遠房親戚。雖然看門的大叔時常看見三人一起搭車來上班,但是不過以爲是純潔的友情。
“怎麼了?”鍾煜疑惑的問道,他本來想說,你是問我表妹嗎?可是他怕說了謊,以後要用別的謊來圓這個謊,所以沒有直接回答他的問題。而且他想以後大家肯定都會知道他倆是情侶關係,所以不想欺騙大家。
“社長似乎對她特別照顧呢,就好像對自己的女兒一樣。”那個同事很認真的說。
“此話怎講?”鍾煜好奇的問。
“你還不知道嗎?昨天四號窯裡的楓木百分之七十端裂了,而且變形很厲害,但是社長並沒有說什麼。你說奇怪麼?要是以前,社長肯定是一頓訓斥了。”那同事八卦着昨天的事情。
聽了這個同事的話後,鍾煜很驚訝,然後又聽到另一個同事說:“不是,我聽到的版本是,社長把她臭罵了一頓啊。然後那女孩兒哭得梨花帶雨的,社長看見她哭的厲害才安慰了她而已。你說社長的脾氣也太火爆了,誰犯了錯都是臭罵,不過他還安慰了她,至少女孩兒心裡好受些。”
原來昨日有人看到蘇臻和社長站在乾燥窯外的空地上說話,蘇臻把頭低垂着,於是就有人傳出了這兩個版本的謠言。
“看乾燥窯一不小心就出問題,我猜這個女孩兒也做不了多久,你看,已經換了這麼多人了,但是就沒有一個不出差錯的。最後我看吶,還是社長自己親自看纔好。”起先說話的同事感嘆道。
“不過也就只有社長有不出差錯的本事了,如果誰能得到他一半的真傳,那就很了不得了。我覺得社長還是很器重她,想把她帶出來呢,這年頭工作還是靠關係的好,做錯了事也不會賠錢也不會被開除。不過看乾燥窯的活兒確實是技術活兒了,還是要經驗,沒有經驗再認真也會出問題。”另一個同事接話。
鍾煜聽了倆人的對話,驚訝不已,他已經顧不得分析誰說的真話誰說的假話,他只是暗暗焦急,自己怎麼不知道蘇臻昨天的事。但是仔細一想,還真看出些端倪,從昨晚晚飯時蘇臻就很沉默,飯後又不讓自己送,早上還說要回南方……於是他焦急的等着下班,希望中午吃飯時,能把這事弄清楚。
吃午飯時,鍾煜和樸青河已經早早的到家了,大家就坐準備吃飯了,卻獨獨不見蘇臻的影子,鍾煜連忙打電話卻是關機,於是說他去找她,當他起身走到門邊,卻見蘇臻回來了。
鍾煜急忙把蘇臻拉到臥室裡問話。“手機幹嘛關機?”
“沒有電了。”蘇臻不想被人打擾,所以關機了,她真恨不用手機,那樣誰都找不到自己了。
“昨天我爸罵你了?”鍾煜悄聲問。
“沒有。他從來沒有罵過我,是我自己做錯了事情。”蘇臻猜測鍾煜已經知道了昨天的事情。
“那你昨天怎麼不高興。”
“做錯了事當然不高興,難道要笑嗎?”
鍾煜被問的啞口無言,沉默了一下,繼續說道:“那你幹嘛不告訴我?”
“工作的煩心事過了就過了,下班了就不想談上班的事。”
鍾煜盯着蘇臻的眼睛,問:“那要不我跟我爸說,我們……”
“別說……”蘇臻用手按住了他的嘴脣。“我不想走,我不想做逃兵,這點小事絲毫爲難不了我。”
倆人說完就上桌吃飯。鍾煜看見父親嚴肅的表情,說:“爸,我有事想說。”
“說。”社長咀嚼着飯菜。
蘇臻慌亂的望着鍾煜,生怕他說不該說的話,那樣社長還以爲自己找鍾煜抱怨什麼了,她不想成爲父子倆吵架的□□。
“我在製材車間已經學會了所有的工藝,我想申請去細木板車間。”
蘇臻聽鍾煜這樣說才鬆了一口氣。
“可以,那明天就去細木工板車間吧。”其實社長也正有此意,本來就打算明天叫他去細木工板車間的,沒有想到鍾煜自己先提了出來。
鍾煜很意外父親沒有拒絕,本來他是打算如果父親拒絕,他就藉機反抗的,沒有想到父親卻答應了。“那,能不能也給蘇臻也換個崗位?”
“啊——”蘇臻輕輕的啊了一聲。
“爲什麼?不是做的挺好的嗎?”社長輕描淡寫的問。
“哪裡好,看乾燥窯的工作太折騰人了……”鍾煜本想發表長篇大論,卻被社長打斷,社長望着蘇臻問:“你也這樣想嗎?”
蘇臻低頭回答:“我想繼續留在乾燥窯……”
鍾煜又急又氣的望着蘇臻,然後摔門而去,他覺得蘇臻太傷他的心了。
“煜兒——煜兒——”阿月連忙起身追到門口向外喊道,鍾煜卻頭也不回的走了。
樸青河驚訝的看着鍾煜離去,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也連忙追了出去。
社長卻很平靜的對蘇臻說:“晚上叫鍾煜一起,今晚我們在外面吃飯。”
“哦,好。”蘇臻點點頭。
不想發生的事情還是發生了,她知道鍾煜爲自己好,可是她不想他用這樣的方式。她想要好好跟他溝通溝通才好,似乎他根本就不瞭解她。她顰眉暗想着,也不知道鍾煜晚上會不會一起吃飯,依他的脾氣少不了自己又要磨一番嘴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