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5 再見了,善良的女孩

無邊的黑暗把我包圍住,我找不着方向,也不知道該怎麼走,就茫然地回來轉動着。朦朧中,我感覺到有個人輕柔的撫着自己的臉,腦海浮現了李熠的臉,我不由自主的握住了那個人的手,費勁地睜開了眼,入眼是徐俞文眷注的目光,心裡頗爲失望。

我低頭看到自己蓋着白色的被子,還有被子上面印着某某醫院,我才猛地想起了自己出車禍的事,當時自己是出血了,鮮血還把裙子都給染紅了,李熠抱着我不斷的往前跑,後來我實在熬不住了,就閉上眼睛,陷入了昏迷狀態了。

孩子,孩子怎麼樣了?我滿腦子都只有孩子兩個字,我慌張地把手探入被子裡摸向了自己的肚子,那裡還是凸起來的,壓在心口的石頭終於落了下來,長長地喘出一口氣,幸好孩子沒事了!我戀戀不捨地在上面輕輕地摩挲,可能是出血的緣故,下面泛起輕微的疼痛,不過相較於之前,情況已經好多了。

徐俞文輕輕地拍着我的後背安撫道“沒事了,孩子沒事,你不要擔心!”

可我流了那麼多血,那些血刺痛了我的眼,也刺痛了我的心,怎麼可能會沒事呢?我心裡還是沒有譜,此時我沒有想什麼,就擔憂孩子的情況,拉緊了徐俞文的手,焦急的擡起頭不安的問“真的嗎?我流了那麼多血,孩子真的沒事嗎?醫生怎麼說?”

徐俞文朝着我露出欣慰的笑容,擡手把我散亂的頭髮捋好,深情款款地道“你放寬心,沒事的,醫生說了,胎兒已經五個月,發育得很穩定,就是胎位不太正,你又受着刺激,恐怕要在醫院住上一段時間,醫生都說了沒事,那就是沒事的,你不要多想”

我仍是不太相信,又問了句“真的?孩子真的沒事對嗎?”

“嗯!是啊,這都要感謝李熠,他抱着你跑了好遠,終於攔下了一輛車子,把你送進了醫院。”說着徐俞文移動了下身子,而我就看到了站在落地窗前的李熠。

他斜靠在落地窗前,雙手環繞在胸前,中午的陽光照在他的側臉,可能照射的時間有點長了,他左邊的臉頰都泛起輕微的紅暈。我的心咯噔了下,他居然在這裡?他在這裡呆了多久了?我遲鈍地意識到自己就依偎在徐俞文的懷裡,而徐俞文就握着我的手,這個姿勢要多曖昧就有多曖昧,要多親密就有多親密。

我悄悄地把手抽出來,身子又往後退了退,纔敢正眼看向李熠。他微微地轉了下身子,正面對着我,卻只是掃了我一眼,淡漠地說“好了,既然你醒了,那我就走了!”

他的眸子清冷,那裡又流過眼淚的蹤跡,是啊,他李熠是個什麼樣的人,老是說要頂天立地的大男人,他怎麼可能會流眼淚的,他寧願流血都不會流淚的,那一定是我的錯覺,一定是我的錯覺了。

我看着他就要走人,忙出口喊了聲“李熠,你別走那麼快,我有話要對你說!”我掉頭看向了徐俞文說道“你先出去可以嗎?我和李熠有話要說!”

徐俞文不放心地看了下我,又看了下李熠,猶豫了一會,他朝着門走去,然後又想着了什麼,回過頭帶着幾分討好地問“你想吃什麼?等下我叫樂樂帶過來,你不是討厭吃醫院食堂的飯菜嗎?”

我看着面帶着殷勤笑容的徐俞文,內心很不是滋味,他那個樣子有點像是害怕自己的玩具被搶走的孩子,彷彿他真的很喜歡那個玩具。

有時候我真的分不清他那是個真的,那個是假的,這段時間來,他對我那麼好,好得我都覺得他是在犯賤,可之前他又說出那麼惡毒的話,用那麼卑鄙的手段來對付我,我都搞不清楚自己該用怎麼的態度來面對他。

按照往日的性子,我是不會搭理他,根本就不願意和他說話,就算是我開口,嘴巴里吐出的話,那都是一把把刀子,專門對準了他的心窩,一刀就紮下去。我沉思了下,用很平淡的口吻說“不用了,我就吃醫院配的營養餐吧!”

徐俞文眸子裡全是笑意,不是那種紳士的儒雅笑容,也不是不含任何感情的假笑,而是開懷真誠的笑,真的遇着了開心事,不必再戴着面具。我岔開了眼,不願看見他的笑,不讓自己同情他,又什麼好同情的,路是他自己選的,與我何關呢?

徐俞文走後,偌大的病房就剩下我和李熠,他慵懶地坐在沙發上,漫不經心地望着我反問“你留我下來幹嘛?你就是想讓我看到徐俞文對你多好?自己過得有多幸福?那大可不必了,你又不是不知道的,我身邊的女人就沒有斷過,你是第幾個女人,我自己都記不清了,你用不着來刺激我。”

有時候李熠刻薄起來,真的很刻薄,事實上,怪不得他會說那樣的話,論起刻薄來,我們算是半斤八兩,差不多的貨色。我把手搭在了小腹上,暗自對小傢伙說“你能感覺到嗎?它就是你的父親,雖然他脾氣很差,很臭,但他救了你和我,知道了嗎?”

肚子裡的小傢伙難得地安靜,動都不動一下,自從我能感覺到了胎動,它就沒有閒過,或許大出血的緣故,它很安靜,靜得出奇。

李熠從沙發上站起來“你要是沒有什麼話要說,我就走了!”

他仍是很沒有耐心,火急火燎的,我連忙出聲止住道“謝謝你,要不是你從後面快速插入,讓車子遠離了那輛越野車,可能我今天都不知道在那裡了?”

李熠回頭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沒好氣地挖苦“我都警告過你不要刺激萌萌,你偏不信,她就是個神經病,發起病來什麼事都做得出來,你非要刺激她。陸雙雙,你什麼時候能不那麼偏激,永遠都把人家的話誤解,你就不能把人,把話往好的地方想一想嗎?”

我垂下了頭,因爲他說得沒有錯,我的性子是很偏激的,經常會鑽牛角尖,或許他說得沒錯,在萌萌打電話來時,我能說話婉轉點,她就不會開車撞過來,在她找我談話時,若是我不咄咄逼人,她就不會那麼瘋狂,可轉念一想,我又做錯了什麼呢?

那些人都是吃準了我軟弱的性子,就算我放下了架子,說盡好話,過下來求她們,未必會放過我。我唯一覺得愧疚的人,那就只有李熠,先前我說過很多傷人的話,後面有那麼誤解他。

我偷偷地擡頭看了他一眼,發現他的視線又落在了我的小腹上,先前我老是嘔吐,胃口很差勁,爲了讓營養供應得上,我死命地往肚子裡塞東西,再也不擔憂自己發胖之類的,反正只要對孩子好的,我都會塞下去,所以孩子發育得很好,甚至有點超重了,又是五個月了,就算是蓋上被子,仍是能隱隱約約看得出來。

他的目光暗淡,臉色很不好,陷入了沉思之中,我猜得出他是想起了那個孩子,那段我們都避而不談的回憶,我們共同的悲傷。

李熠忽然擡頭,四目相對,有種悲哀的氣氛在空氣中飄蕩。我抓緊被子暗自嘆息了聲說“李熠,上次我說得話太過了,我向你道歉。還有不管怎麼說,你都幫了我,謝謝你。你想要恨我就恨我,可無論如何,我都希望你能快樂,你能幸福。”

李熠好似聽着了天大的笑話,指了指自己的胸口,纔看向我,他嘴脣上挑,恢復了玩世不恭的笑容“陸雙雙,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你失憶了嗎?還是健忘了?前不久,你做了什麼事,又說了什麼話,抱歉,我這個人很記仇,記得清清楚楚,你要我幫你重複一遍嗎?我這個人最討厭別人背叛和欺騙自己,絕對不會原諒的。陸雙雙,你不要裝出那副楚楚可憐的樣子,我再也不會疼惜了。我幫你,那是我欠你的,現在我也還清了,再也不用愧疚了。你說得沒錯,日後你過你的日子,我過我的日子,我幸不幸福與你無關,但我並不希望你能幸福!”

李熠摞下了狠話,看都不看我,快步地往前走,他好似想起了什麼,轉頭直視着我一字一句地說“陸雙雙,我一直都認爲你是個善良的女孩,這個社會很殘酷,也得很現實,人爲了活下去,就註定要改變。可我不願看着一個面目全非的陸雙雙。萌萌的事,我不會再管了,但我不希望她死掉,那是我向安瑤的墓地許下的諾言,別的任由你處置。”

門緩緩地關上發出啪的響聲,我慢慢地閉上眼,李熠是瞭解我的,以前萌萌怎麼對我,我可以既往不咎,但這次她傷害了我的孩子,按照她的性子,就會耍出各種手段來對付孩子,就算是孩子出生了,她都會不會善罷甘休,所以我別無選擇了,再見了,那個善良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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