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佳感覺歐陽爍對自己冷淡了。
以前他都會主動約她，哪怕見不到面，也會發十幾條微信聯繫，但這段時間都是她主動聯繫他，而他的回覆很短，像是在敷衍她，出於禮貌回答而已。
起初兩天，她以爲是自己太玻璃心，但一個星期後，她確定了這一點，慢慢的也就不那麼熱情了，因爲她不想讓自己難堪。
可是她仍忍不住想他，不斷猜測他對她冷淡的原因。
回來那天的情景，她反反覆覆地回想了一遍又一遍，明明一切都好好的，他對她噓寒問暖，也把她送到她樓下，叮囑她好好休息。
沒什麼不同，一點也看不出要和她分手的樣子。
他不像是那種一旦得到就失去興趣丟到一邊的，不負責任的男人。再怎麼說，以他的身份，大把女孩子主動倒貼她，實在沒有必要去騙她的“第一次”。
可如果他不是那種人，爲什麼在那天之後態度就成了一個分水嶺，截然不同了？
他也沒有主動提出分手。
難道他是想用冷暴，讓她受不了自己就放棄了？
林佳腦子裡亂糟糟的，根本沒法思考了，要瘋掉了。
陳鳳見她這幾天無精打采，總是心事重重的樣子，也跟着有點不安。
往她碗裡夾了一塊雞肉。“別光吃白飯，多吃點菜。”
“我吃不下那麼多，沒胃口。”
“你這幾天怎麼了？吃得那麼少，都瘦了一圈了。工作上出什麼問題了嗎？”
林佳嘆了口氣，要是工作上出問題還好，那些都是能解決的。而感情上出現的問題，難以解決。
也不是她單方面就能處理好的。
很多委屈卡在喉嚨裡，最後她只是搖搖頭。“沒什麼。”
“上次你在醫院說的那個男孩子……怎麼樣了？”
“不怎麼樣。”她有些牴觸這個話題，低下頭。
“那是怎麼樣？不順利？有問題你可以跟我說說。”
“我不想談他。”
“這是怎麼了？上次看你的樣子，不也挺喜歡他的？”
林佳就想說，她喜歡他有什麼用？人家不喜歡她，現在都要跟她冷戰分手了，她還能怎麼辦？
她覺得很委屈，可是連最近親的人都不能說。
她後悔那天跟他們提了他，她就知道最後一定會失望。
根本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怎麼可能勉強在一起？
可那時候他真的對她很好，她現在都不相信他那些誠懇的諾言只是演戲而已，他的眼睛不會說謊。
難道他是感情高手，善於玩弄女人，所以就算是演戲她也看不出來嗎？
是她太笨了，她不能怪他，一開始她就知道差距擺在那，也提醒了自己，可還是一步步淪陷了。
喉嚨很酸，她一口都吃不下了，放下筷子。“我回房間了。”
“佳佳、佳佳……”陳鳳叫了幾句都不應，心都跟着揪了起來。
但願女兒不會受到上次那樣的傷害。
……
辦公室。
“回魂了！”陳美玲大叫了一聲，用力拍她的桌子。“想什麼呢？皺着一張臉，跟個苦瓜一樣，看着真晦氣。”
“看你的表情，失戀了吧？你那個開阿斯頓馬丁的，很有錢的男朋友呢？怎麼最近都不來了？也沒打電話給你吧？”
“哈哈哈……我說的沒錯吧？人家只是跟你玩玩而已，你別當真，這纔多久，不到半個月吧，嘖嘖，忠言逆耳，你非不聽，以爲我害你，事實證明我說的沒錯吧？”
“偶像劇還是少看，會中毒的，你還真以爲有白馬王子啊？就算有，你不看看自己配得上嗎？你這個就叫做不自量力，之前那麼拽，現在蔫菜了吧？死心了沒有？”
陳美玲冷嘲熱諷了一大堆，看着林佳的臉色越來越白，真是痛快極了。
那天她在辦公室公然違抗她，都快把她氣死了，一回家就讓她爸辭退她，但她爸說她工作上沒有任何失誤，學生也很喜歡她，沒有理由辭退她。
現在看來是好事，不然她就沒機會看到她這副半死不活的樣子了。
痛快，實在是太痛快了，少了靠山，她以後還不是得乖乖讓她使喚？
“人家都把你甩了，你就別多想了，好好替我幹活吧，還能保住這份工作，不然……我叫你好看。這些教案下班之前做完交給我。”
陳美玲一走，林佳就把教案都推到一邊。
她並不打算再幫她做任何事情，只是因爲心情煩躁，不想和她吵嘴而已。
一到下班時間，立刻就走了。
路上她收到歐陽爍的微信，約她在一間餐廳見面。
她先是一喜，隨即陷入了不安之中。
他消失一個星期突然出現，還主動約她見面，那一定不是什麼好事。
要分手嗎？
站在路口，她停住了腳步，一步都不願再往前挪。
不行，林佳你不能逃避，她對自己說。你不是那種會像鴕鳥一樣把自己藏起來的人。
就算即將發生的事情會讓你痛苦，你也必須面對這一切，一個痛快的了斷總好過拖泥帶水，別讓他瞧不起你，也別讓你瞧不起自己。
……
360°江景的餐廳，視野遼闊，金碧輝煌，浪漫。
林佳一走進去，有些遲疑，因爲餐廳內只有歐陽爍一個人。
遠遠望着，她喉嚨一陣苦澀。
分手還要弄得這麼浪漫，他真是個“紳士”。
她忍住淚水，以最平靜的姿態走過去。
“你來了。”歐陽爍穿着一件休閒西裝，年輕俊朗，恰到好處的正式，風度翩翩。
起身，爲她拉開座椅。
“謝謝。”
林佳心裡很酸，如果要分手，就請他用最殘忍直接的方式好嗎？這樣溫柔體貼，會讓她捨不得，會更痛苦。
她撐得好辛苦，好難過。
歐陽爍打了個響指，waiter走過來，爲他們倒了紅酒。
“這段時間過得怎麼樣？”他問，“想我了沒有？”
這個問題，他很清楚自己的答案，他想她，非常想。
這一個星期也是他對自己的考驗，看他究竟有多麼思念她，對她的感情有多深。
他不知道他問這個問題很殘忍嗎？
林佳苦笑，抿了口紅酒，原來溫柔的男人分手更狠。
“還是老樣子。”
“你沒回答我後面那個問題，想我了嗎？”他的眼神更深了，暗含着期待。
“這個問題不重要吧。”她輕笑。
想他又怎麼樣？他又不想她，他之所以問這個問題，只是爲了滿足自己的虛榮心麼？
可他不想想，這對她有多殘忍。
歐陽爍也喝了口紅酒，似笑非笑。“看來某人不想我。”
她一刻都不想多留了，他是在折磨她。
“我有件事想和你說。”他放下酒杯，眼神認真。
“你不用說了，我同意。”
“我還沒說……”
“我知道你要說什麼。”
就讓她先開口吧，自欺欺人地覺得，這樣也許能挽回一絲絲可笑的自尊心。她故作平靜地望向他，甚至還微微笑了一笑，當然她也清楚那笑容有多麼勉強。
“我同意分手。”這一刻，她才意識到自己對他的感情有多深。
“分手”兩個字，像刀子，凌遲着她的心臟，好痛。
“……誰說要分手了？”
“你只是沒有說出來而已，男人都不喜歡直接說分手，因爲他們有比分手更加殘忍的方式，比如冷暴力，這樣女人自然而然受不了，就自己提出來了，不是麼？”
不給他開口的機會，她繼續說道：“其實你不必這樣的，那天我就跟你說的很清楚，雖然那是我的第一次，但你不必對我負責，你想分手隨時可以說，本來我就覺得……我們差距太大了，這段感情維持不了多久，我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
“我說過了，我不是那種懦弱的女孩，我不求你對我負責，我只希望你對我坦白。如果不愛，就直接告訴我，分手，我絕對不會纏着你。但是你不應該，這樣對我用冷暴力，我很討厭這樣。”
“在這一個多星期裡，你曾經給我留下的美好回憶，一點點被你的冷暴力磨滅，我開始懷疑自己是否信錯了你，是否連那些回憶都是假的。”
她紅了眼眶，恨自己沒出息，不該當着他的面這樣可悲。人家都不要你了，你就不能灑脫一點嗎？他會認爲你是在裝可憐。
她不要他的憐憫，更不要他在心裡嘲笑她。
用力擦了擦眼睛。
她破涕爲笑，“好了，你要說的我已經替你說完了，你可以省省了。那虛假的解釋，那些藉口，我不想聽，既然要分手那就斷得乾脆徹底一點吧。”
再說下去，她真的怕自己會哭出來。
“歐陽先生，謝謝你曾經給過我一個美好的夢，但現實畢竟不是夢，我現在該醒了，說清楚了就好，以後就當我們從來沒認識。”
歐陽爍非常有耐心地聽完她說這麼的一大堆話。
說實在的，他沒想到她這麼能說，一口氣都不喘，她以前都是安安靜靜聽他說話的多。
這樣也好，他願意聽聽她內心真實的想法，想要更瞭解她。
“你說完了嗎？”他慢條斯理地問。“我什麼時候說要分手了？”
“你當然不用親口說，我很識趣的，我會替你說出來，不用麻煩你。”
“那你真的想分手？”
她覺得他這個問題非常過分，他都已經要分手了，還問她的意見做什麼？難道他還想讓她求他說不要分手，求他施捨她？抱歉，她沒那麼悲慘。
“如果你要分，我同意。”她回答。
“可我從來沒有想過要和你分手，恰恰相反，我今天是準備向你求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