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着厲若承的眼睛,他的目光是澄澈的,和每次那個給我溫暖,給我甜蜜的男人是同一個人。
可是我卻再也笑不起來。
我說:“你還在這裡說這種話有什麼意義嗎?莫歡已經進去了,我沒什麼可利用的價值了。”
厲若承默了一會兒,然後從地上半蹲着的狀態站了起來,他走到我面前,對我說:“我承認,我一開始接近你目的不純。但是,我是否愛你。你心裡沒有答案嗎?”
他的話讓我一愣,我的心臟甚至抽動了一下。
我以前就說過,感情這種東西,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在我和厲若承在一起的日子裡,他的愛意我可以感覺到,因爲他的一個眼神,一個笑容都觸動了我的心,我相信這就是愛。
可是……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我爸媽向所有人展現出來的是最恩愛的夫妻,最慈愛的父母,事實又是如此呢?
有時候並不是我們感受不出來,而是謊言太真,假象太真,早已經迷了眼。
厲若承見我一直不說,他伸手鉗住了我的下巴強硬的把我的腦袋擡了起來,他說:“你說,我愛不愛你?”
我咬住了顫抖的嘴脣,剛剛纔消停片刻的淚水又再一次侵襲了眼眶。
愛與不愛,這從來不是個問題。
如果連最初的感情都夾雜了別的目的。我不知道這樣的感情究竟會走向什麼。
厲若承加大了手中的力道,將我拉進他,我和他的臉捱得很近,那股子薄荷的味道直竄鼻腔,他冷聲道:“你說!我愛你嗎?”
我頓了頓,誠實的說:“我不知道。”
厲若承的瞳孔驟然微縮,他一下子鬆開了我,然後轉過了身。
看不見他的表情,感覺不到他的觸碰,我有那麼短暫的不適應,但之後又是一種釋然。
我們這樣靜靜站立着,彷彿剛纔不曾爭吵,我們之間也不曾發生過任何不愉快的事情一樣。
良久,厲若承轉過身,他看着我,許久才說:“我算計了所有,獨獨沒算到我會愛上你。”
我笑了一下,回答:“我也沒想到我會愛上你這樣的人。”
厲若承微張的嘴閉合了起來,抿成了一條線。
我想他還有很多話要說,想和我解釋,甚至是想和我證明他的愛是真的,我們的愛更是真的。
但是這些話沒有必要,真的沒有必要了。
不管他的話究竟多真,我又有多心寬可以諒解這一切,我們之間都不可能了。因爲我們之間現在橫着一條命,一條已經挽救不回來的命。
厲若承沒有動,看着我不說話。
而我也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因爲我們之間也沒什麼好說的。
我走到門口給厲若承打開了門,我說:“請你把我的東西給我送回來。”
厲若承聽了我的話。還呆在原地沒有任何動作,我見狀就把門維持着打開的狀態,然後坐到了沙發上。
片刻後,厲若承邁開了步子朝着門口走去。
在他的手放在門把手上的時候,我感覺心跳停了一下,我不知道我用的什麼的樣的力量才讓自己沒有回頭去看他一眼。
他說:“清凝別館纔是你的家,所以我沒必要把東西放到不對的地方。”
說完,他也沒再久留,替我關上了門。
厲若承一離開,我早就含在眼裡的眼淚順着臉頰流了下來。
我想起了陳阿姨和我說過的許多話,那時候她因爲半身不遂剛剛住院,看出了我和厲若承的冷戰,她總會站在一個過來人的角度幫我分析,從而開導我。
她總說:“這男女之間,哪來那麼多對錯?有的只有在一起舒不舒服,高不高興,有問題了就去解決,沒有那麼複雜。”
可是現在呢?
陳阿姨不在了,永遠離開了這個世界,又有誰來告訴我對與錯,又有誰來告訴我什麼是愛情?
這一夜,我覺得好冷,好冷。
我一直抱膝坐在沙發上,一動不動。
期間,我給手術室的護士打了個電話。向她詢問陳陽的情況。她告訴我陳陽的情緒挺穩定的,也辦好了陳阿姨死後的手續,之後又要求把陳阿姨的屍體送到太平間,然後就回家了。
我問護士陳阿姨在被送進太平間的時候,情緒是否起了很大的波瀾?護士連回憶都沒有回憶,她說陳陽除了流淚,沒有什麼其他的舉動。
我心裡“咯噔”一下,依照我對陳陽的瞭解,如果他大哭特哭,任意宣泄自己。證明他起碼接受這個事實;如果他是不言不語的話,那很有可能……
想到他因爲強姦的事情有過自殺的傾向,我瞬間覺得不寒而慄,穿上鞋就往樓下跑,腦子裡只有一個念頭:我得守着陳陽。
我快速的叫了輛計程車,直奔陳陽家。
在他家樓下的時候,我擡頭望他們家的窗戶,透露着昏黃的燈光,心裡鬆了口氣,他在家。
我進了樓道,上到三樓的時候,正好遇到住在陳陽家對門兒的徐奶奶出來倒垃圾。
老人家見了我,立刻衝我招手,咧着嘴說:“丫頭你來得正好。小陽一個人回的家,沒把阿萍帶回來。我問他是不是阿萍又哪裡不舒服了。這小子居然笑了,和我說什麼舒服極了,特別美。你說說,這孩子是不是有毛病了?陰陽怪氣的,看的我老太婆都拘縮了。”
一聽徐奶奶的話,我眼眶一熱差點哭了出來。
徐奶奶爲人熱情,對陳阿姨也很關照,我要怎麼和她說她口中的“阿萍”再也回不來了,她已經死了。
見我不說話,徐奶奶拍了我一下,說:“丫頭,你怎麼了?是不是出啥子事了?”
我吸了吸鼻子,沒回答她這個問題,而是問:“奶奶,陳陽家的備用鑰匙是不是放在了您家一把?”
徐奶奶渾濁的眼球轉了轉。拍腿道:“想起來了!我那有一把,你等着啊。”
我接到鑰匙的時候,徐奶奶還在一直問我到底怎麼了,和我說她不怕?煩,自己一個人每天閒的難受,有什麼需要她可以幫忙。
沉默了一會兒,我覺得讓老人家一直記掛着反而不好,如果她總一遍遍的問陳陽,豈不是一直在刺激他?
所以,我說:“奶奶,陳阿姨的病需要靜養。陳陽把她送到市區邊上的療養院裡,這段時間不回來住了。”
“我說呢。”徐奶奶完全沒有懷疑,笑着說:“這母子倆感情那叫好啊,比我家那個混球強多了。阿萍沒事,我就放心了。”
等送徐奶奶回家以後,我站在陳陽家門口準備開門,可我沒忍住,扶着牆捂住嘴哭了起來。
我心口實在是太疼了,疼得我喘不過氣來。
我想陳阿姨,沒有想什麼特殊的事情。也沒有想什麼特定的話,我想她這個人,想她活着時在我身邊給我的感覺,溫暖而踏實。
“啪”一聲,我聽到陳陽家裡傳來什麼東西摔碎的聲音。
心裡一驚,我抹了抹眼淚,趕緊拿鑰匙開門。
陳阿姨是因爲我才遭遇不幸的,我現在能做的就是看好陳陽,讓他從這段悲痛裡走出來,因爲他的路還很長,而且還承載了陳阿姨所有的希冀,他絕不能有事。
打開門,我看到狹小的客廳裡與平時別無兩樣,還是那樣的整潔。
向裡面走去,陳阿姨的小屋裡透出了一點光亮。我走過去就看到陳陽跪在地上,在撿相框的碎片。
他嘴裡唸叨着:“媽,我沒用。我太沒用了……沒用,一點用也沒有……您沒享過福啊,一天也沒有,我總說將來要讓你住大房子,找保姆伺候你,可是……”
我咬住了嘴脣,放在門把手上的手沒有勇氣推開這扇門。
我多想衝過去抱住他,什麼安慰也沒有,只是抱着他大哭一場,可是我不敢,我怕陳陽看到我心裡更不是滋味兒。
陳陽和我隔着一道門,我站着,他跪着,維持原樣很久。
這期間,無限放大的愧疚感一直折磨着我,我一次次燃起想要出現在他面前的想法,卻始終沒有付諸行動,直到我的電話響了,我們之間被迫打破平靜。
陳陽發現外面的動靜,擡頭看見了我。
他怔愣了一會兒,然後把照片放在了牀上,站在原地不動看着我。
而我按斷電話,最終推開了門。
我緊緊攥着褲子,不知道該什麼什麼,也不知道怎麼說,只能低頭在那裡站着。
許久,陳陽開口說:“你走吧。”
我身子一抖想要張口挽留什麼,可是陳陽又說:“我對你談不上什麼原諒,也沒什麼怨恨,只不過我們不可能再是朋友。”
聽到我們再也不是朋友這句,我再也受不住,衝到陳陽面前,哭着說:“你打我吧,罵我吧!是我害了陳阿姨……我不應該愛上厲若承,還傻到一直被他騙!你打我!打我!”
我抓住陳陽的手就往自己的臉上扇過去,可是陳陽畢竟是男人,力量比我大很多,一下子收住了手。
“打你有用嗎?我媽活的過來嗎?”
陳陽向我逼近一步,幾近嘶吼的說:“死了!活不過來了!我媽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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