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所周知,龍人強壯有力,鬥志頑強,但他們永遠與反應靈敏沒有一絲一毫的關係,當聯軍衝進營地的時候,他們甚至還沒有從驚愕中醒過神來。一直到離祭壇最遠的一個龍人被納澤爾一矛捅翻在地,他們才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伴隨着一陣嘶嘶的喊叫聲,如夢初醒的龍人拔出武器迎了上來。
幾乎是眨眼之間,兩幫人馬就潮水般猛烈的撞擊在了一起。一時間,血肉橫飛,慘叫連連。然而戰場的形勢並沒有像迪亞戈所預料的那樣,偷襲者佔據壓到性的優勢,事實正好相反,雖然人數稍佔劣勢,但憑藉強壯的體魄與營地內複雜的地形,龍人們卻反而打的有聲有色。
龍人們從來都一個不是多勤快的種族,雖然已經佔據這座廢墟很久了,但他們仍然沒有把那堆破磚爛瓦清理出去,除了正中間的那塊祭壇周圍,營地裡幾乎沒有幾塊大點的平地。無論是襲擊者還是守衛者,在這堆斷壁殘垣之間都無法展開陣型,不得不陷入了單打獨鬥當中。
在這種地形裡,龍人們佔了大便宜!與擅長法術的藍龍和青銅龍一族的龍人不同,黑龍龍人向來以狂暴強壯和結實耐揍著稱。厚實的覆蓋着鱗片的外皮給他們提供了足夠的防禦力,獸人的長矛和刀劍砍在上面,除了個白印兒,什麼也留不下來。而龍人們巨大的寬刃大刀卻能輕而易舉的砍斷他們幾乎半裸的身體。
面對這種情況,獸人們並沒有退卻。沒騎着座狼的狼騎兵,那也是狼騎兵,獸人們一個比一個悍不畏死,他們有的丟出投網,把龍人們纏成一團。有的則不要命的合身撲上,在被敵人捅個對穿的同時用大刀扎進對方沒有鱗片覆蓋的喉嚨。一時之間,獸人們勉強和龍人打成了平手。靠人命僵持了下來,在一方死光之前。誰也奈何不了對方。可衝在最前面的納澤爾?血矛卻心疼地幾乎在滴血——突襲打成對耗,這完全不是他想要的啊!
這個時候,純粹以力量取勝的牛頭人們反倒是打的風生水起,沒有人能扛得住他們沉重的長戟和戰錘的打擊,在這種狹窄的地形裡,很多龍人往往是躲無可躲,一個照面就被拍翻了。他們外表看起來沒有任何傷口,但身體內部卻已經被拍成了肉糜。爛成一團。
就在這時,人類也終於加入了戰場。但在克里斯多夫?法拉爾的指揮下,他們並沒有盲目的衝進狹窄區域和對方單挑,而是以三四個人一組,先在稍微寬敞點兒的地方組成戰陣,然後再互相掩護着發起攻擊。這是紀律對野蠻的優勢,一個接一個龍人被他們砍倒在地,整條防線都被他們衝的搖搖欲墜。
隨着這支生力軍的加入,戰場的平衡開始朝着對聯軍有利的方向轉化,但是對於衝的最深的獸人來說。他們並不能感到這種變化,因爲放眼望過去,前後左右。幾乎全都是龍人,即使離他們最近的牛頭人,也隔着三四座坍塌的木棚廢墟那麼遠呢。但在這種絕境裡,沒有一個獸人退縮,他們依然在瘋狂的戰鬥着,想要在倒下之前再砍翻一個敵人。
納澤爾?血矛也陷入了苦戰,他已經身中數刀,渾身浴血,然而比他身上的傷口更令他感到痛苦的是手足們的死去。幾乎每一個獸人的倒下,都如同在他心頭狠狠的割上一刀。雖然這些英勇的獸人戰士是帶着榮譽死去的。但他仍然不希望看到那一幕。
他嫺熟的挺起手中的血矛,把它銳利的尖端準確無誤的刺進一個衝上來的龍人喉嚨。但在他拔出這長矛之前,他眼角的餘光看到一個巨大的陰影正從他身側向他發起攻擊,他甚至看到了那面寬刃劍反射出的篝火亮光,距離他已經近在咫尺!
他下意識的想要拔出長矛,以抵抗這猛烈的斬擊,但是那長矛並沒有如他所願撤回他的身前——那個被他刺中的龍人雖然垂死,但仍然獰笑着死死的攥住了矛柄,即使這個動作把他喉嚨上的傷口擴的更大,鮮血如同泉水一般汩汩的從裡面噴涌出來。
“爲了勝利而死!”獸人挺直了腰,狂野的大聲喊道。他坦然的準備迎接死亡的到來,像每一個英勇而榮耀的獸人那樣。
然而就在這時,他聽到了一聲巨大的如同雷鳴般的聲音和空氣被劃破的尖嘯,想象中的劈砍並沒有來臨。他扭過頭,看到一個身材高大龍人——看上去應該是個軍官——正怔怔的站立在那裡。這個龍人低下頭,想要看看自己胸前到底發生了什麼,然而他看到的只是一個貫穿他胸口的大洞。這個透明的前面大概有胡蘿蔔粗細,後背上出口處卻比碗口還要大,他胸腔內的內臟碎片幾乎全都和鮮血一起,從那巨大的傷口流淌了出去。這麼慘烈的傷勢,即使是四條腿也不能使他保持站立,在鮮血流盡之前,他就已經癱倒在地,失去了呼吸。
納澤爾一腳把那個仍然攥着自己矛柄的龍人踹翻在地,把長矛抽了出來。他回過頭,看到迪亞戈正站在營地大門旁的一堆廢墟上,端着槍看着這邊。
“嘿,夥計,我欠你一次!”他有些彆扭的喊道。
迪亞戈沒有說話,他轉移目標,繼續射擊。爲了對付奧妮克希亞而特意打造的死亡凝視終於完全展現了它的威力,即使沒有灌注聖光,龍人外表那層弱化版的龍鱗也不能抵抗子彈的侵徹,幾乎每一聲槍響,都會有一個龍人倒下。
對於龍人士兵們雪上加霜的是,另一種攻擊降臨了。牛頭人終於衝到了可以支援獸人的距離上。伴隨着德茲科吟誦咒語的聲音,一道鋸齒形的閃電劃破夜空,在龍人最密集的地方爆裂開來,噼啪作響的閃電鏈蜿蜒遊動,在人羣中連環跳轉,把龍人們電的渾身焦黑,就連正與他們作戰的獸人也被電的渾身酥麻,毛髮直豎。與盟友們匯合在一起的獸人士氣大振,更加猛烈的發起了衝擊。
龍人的抵抗不可謂不頑強,他們幾乎是在用生命和鮮血與敵人作戰,但襲擊者們可怕的攻擊一波接着一波,就像那大海漲潮時候的洶涌浪頭一樣連續不斷,不但沒有絲毫減退,反而越來越兇狠。聯軍巨大的衝擊力將龍人的防線壓得越來越靠後,越來越收縮。
當一頭巨大的棕熊和一頭黃豹突然出現在他們背後時,龍人們終於堅持不住了。這兩頭兇猛的野獸在龍人背後瘋狂的撕咬、撲擊,雖然短時間內並沒有造成多大的殺傷,但卻使得整條戰線陷入了混亂之中。當意識到局勢難以挽回時,龍人的首領明智下達了撤退的命令,他們從營地圍欄南側的一個豁口處——從外面看上去,你很難看出這十幾根尖木樁是可以隨時推倒的——向營地外撤去。
他們的撤退迅速而有序,當聯軍把那些被留下斷後的龍人全部砍翻在地時,已經有三分之一的龍人士兵從這裡逃之夭夭了。
筋疲力盡的聯軍並沒有繼續追擊,因爲龍人是往奧妮克希亞的巢穴的方向逃走的,他們還沒有做好迎戰巨龍的準備。
迪亞戈站在營地中央的龍首圖騰下面,看着士兵們打掃戰場,收治傷員。這個時候,納澤爾?血矛一瘸一拐地走了過來,滿臉尷尬的站在救命恩人面前。
“咳咳,我得承認,你的這把小玩意還是不錯的,有我的血矛的一半好。”獸人撓了撓頭皮,蹩腳的誇讚道。
“好了,得了吧,夥計,你的馬屁技術離人類差得遠了。”迪亞戈有些哭笑不得的說道,他轉過頭,看向德茲科,“我們得趕緊撤退了,在黑龍趕來這裡之前找個地方藏起來。在這種狹窄逼仄的地方,黑龍一次吐息就能讓我們全軍覆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