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七一 說服
“喂喂，你總得告訴我那個蛋長什麼樣吧？”情急之下，李冉一把扯住查蘭的胳膊。
查蘭一點也沒有忸怩不安的意思，反而調侃道：“你幹嘛？對臉上有疤的姐姐很有興趣？”說完一臉曖昧地眯起眼睛。
“啊？”李冉的思考速度顯然跟不上查蘭的思維方式，呆了呆這後才忽然明白她是什麼意思，不由地面紅耳赤，觸電一樣趕緊放手，“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是我有這個意思？”查蘭哈哈大笑，笑得李冉窘迫非常。可他還是堅持道：“總不能一點線索也不給我吧？像蛋皮是什麼顏色，個頭多大、形狀什麼的。”
即便是地球生物的蛋，也有圓形橢圓形甚至罕見的條形等等不同形狀，宇宙生物的蛋，總不會一點特點也沒有吧？
“你還真倔，”查蘭無奈地搖搖頭，“怕了你了，據說和普通的蛋樣子差不多，有兩個拳頭對在一起這麼大，蛋殼外面包着一層石皮，是什麼顏色就不知道了。”
“不是有人吃過嗎？”李冉詫異地問。
查蘭嘆氣：“是有人吃過，但是吃過的人都死光了，連見過的也沒幾個能活下來，我們知道的只有這麼多了。”
李冉又是一愣：“怎麼會？吃蟲子不是沒事兒嗎？”可憐的李冉幾乎要把這輩子要發的傻全在今天發完。
“蛋沒問題，”她沉吟片刻，“問題出在蛋殼上，吃過蟲蛋的人……很快就會把吃下去的東西全吐出來，接着口鼻出血，而且根本止不住；身上的皮一塊塊潰爛脫落，掉頭髮，直到最後失去神智……你從南邊來的，不知道這些，能不能讓你想起什麼。”
李冉目瞪口呆，一個名字呼之欲出：“輻、輻射病？這怎麼可能？”他忽然覺得滿天的星星似乎在飛快的旋轉。
“答對，沒獎！”查蘭連連鼓掌，“這就是蟲蛋最大的特點，它們的外皮上有很強的輻射！吃死了人才引起我們的警覺，我們這兒畢竟是個核武器基地，放射病再熟悉不過，可惜……誰能想到幾顆蛋的輻射強度那麼高？大災難的時候沒死幾個人，倒是因爲蟲蛋死了好幾百。”
李冉愁眉不展：“這可難辦了，南邊隨便找個地方輻射都比冰原高得多，寸草不生的不毛之地也有得是，可怎麼找啊！”
“該說的我都說了，剩下全是你的事了！”查蘭拎着已經涼透的烤肉湊到篝火邊，沒心沒肺地烤起肉來。
李冉的心和他手裡幾近凍結的肉一樣的冰涼，突然他一拍腦袋，不對啊，來這兒是找飛船的，怎麼就繞進蛋不蛋蟲不蟲的圈子裡去了？冰原上的蠓蟲再厲害，能和幾個月之後飛到地球的宇宙生物成體相比麼？這不本末倒置了嗎？
想到這兒他厚着臉皮又湊到了查蘭身邊，有學有樣地烤肉團：“蘭姐，你們這個基地，就是個地下基地麼？”
“有什麼話你就直說，別繞彎了了，你不是那塊料。”查蘭毫不客氣地教訓道。
別看查蘭不比李冉大上幾歲，可兩人的經歷完全不同，一個長在人堆裡，一個長在人際關係單純的山村，在查蘭的眼裡李冉就是個沒長大的孩子。
李冉尷尬地一笑，想了想幹脆實話實說，把不久前的經歷撿重要的講了一遍，最後總結道：“我這次來的目的就是想看看能不能找到舊時代留下的基地，我們需要基地裡的飛船，也需要你們這些勇敢的戰士和掌握舊時代知識的普通人。”
查蘭臉色一變：“需要？不就是吞併麼？說得這麼好聽幹什麼？別想了，沒門兒！”
“怎麼能說是吞併……行，你要這麼說也可以，就算我用個好聽的詞兒，本質上也還是這麼回事兒，但是你就不考慮考慮？”
“沒什麼可考慮的，我們過的是苦一點兒，可還沒到過不下去的地步！”說着她的擺手：“行了，我不想再聽你胡說八道！”
這翻臉怎麼和翻書似的？李冉忍不住在心裡嘀咕，眼看查蘭擺出了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冰淡表情，他知道事情要壞，趕緊說：“蘭姐……”
“我不是你姐！”
“得，得，蘭姨，成了麼？你再聽我說一句，就一句！”李冉知道自己必須用最短的話說服查蘭，他肚子裡翻箱倒櫃地琢磨詞句，絞盡腦汁尋思什麼能夠打動她。
“有屁快放！”查蘭不耐煩地說。
李冉暗暗鬆了口氣，只要不是一句話說死就還有機會！有幾句老話說得好：是人就有弱點；人不被收買不是因爲他不能被收買，而是因爲付出的代價還不足以打動他！
那麼到底什麼纔是他們最根本的利益呢？
想不出所以然來的李冉下意識地用眼睛掃了一圈，所有的戰士人獵人都圍坐在篝火邊不分彼此地慶祝着收穫，調皮的孩子們不停地圍繞着篝火跑來跑去……孩子？他的突然眼前一亮！
“蘭姐，你就算不爲你自己想，也得爲孩子們想想吧？大人能過苦日子，孩子呢？你們也有舊時代的知識傳承，日子過的這麼苦，到底還有多少知識能傳結下一代？”李冉故意頓了頓給查蘭拒絕的機會，可她卻沒說一個字，反而緊鎖眉頭。
有戲！
李冉暗暗高興，趕緊趁熱打鐵：“再說了，再過幾個月，宇宙生物出現的機率是九成九，它們是來地球串門的嗎？說不定到時候整個地球會變成一顆死星！我們帶不走所有的人，但是起碼能帶走一部分。再說了，就算我們杞人憂天，宇宙生物不會出現，難道你不想讓孩子們將來過得更好、想讓他們和你們一樣兇猛的蠓蟲戰鬥？只要小小的一點改變，生活就可以變得更好……”
“行了，我不想聽大道理！”查蘭沒個好聲氣，可語氣卻不像剛纔那麼堅決了。
“那你有什麼顧慮，說出來我想辦法不成麼？”李冉知道查蘭有個五歲大的兒子，這一下果然擊中了要害。
查蘭深吸了一口氣：“小子，算你狠。第一，這件事不可能是我一個人說得算。”
“這我能理解，我相信你也能看到我的誠意，說句老實話，你們的有幾件舊時代武器，但是我有的可不止是武器那麼簡單，要是想用武力征服，哪用得着費這麼多口舌？”他指了指停在山腳下那一溜動力裝甲。
查蘭沒接他的話茬兒：“第二，也是最重要的一點，就是安全，我知道南邊死了多少人才活了這麼幾個，你們適應了輻射環境，我們卻沒有，在這裡，厚實的冰雪擋住了地面的輻射，所以我們不敢，也不能離開冰原。”
李冉一臉愕然：“怎，怎麼，嗨，這有什麼難的，我們那兒有四五萬和你們一樣不適應輻射環境的普通人，這可真是，可真是，我都沒法說了都。”
“什麼？”查蘭第一次在李冉面前露出驚訝和難以置信的表情，“怎麼可能？”
“有什麼不可能的？我們有的是防輻射服，足夠每人一件，而且還有逆轉錄基因技術，能把抗輻射基因植入普通人的DNA，完全能讓不適應輻射環境的普通人在最短的時間內產生輻射抵抗力！”
查蘭心底還是懷疑，可看李冉自信滿滿的樣子，實在不像是說假話，由不得她不相信：“還有，我還知道南邊的生活也不容易，我們這兒多多少少也有小兩千人，這麼多張嘴要吃要喝，你養活得起嗎？”
李冉咧嘴露出個比哭還難看的笑：“說到底你還是不信我手下有幾萬人吧？那你說，有把你們騙回去有什麼用？不就是吃的麼？管夠！還有問題麼？”
查蘭想了想道：“沒有了，你等消息吧。還有，你必須證明你說的話，我們纔有可能考慮被你吞併。”
“應該的！”李冉忙不迭地答應下來，“我現在就聯繫基地派飛機來接人，你們先選出幾個代表去親眼看看，怎麼樣？”
“好，”查蘭點頭道，“這樣最好，另外，我也跟你透露一點消息，你們收到的三個信號都是我們發出去的，其中一個應該就是你說的什麼飛船基地。”
“什麼？太好了，在什麼位置！”李冉大喜過望，在於氏兄弟帶回了好消息之後，總算有了第三艘飛船的蹤跡。
“西北方向那個點，我們的武器全都是在那裡製造出來的。”
李冉歡喜的表情突然一僵：“幾十年一直都是這樣？”
“對，怎麼了？”
“沒怎麼……那兒的飛船怎麼樣了？”李冉心涼了半截，這裡的獵人和蠓蟲戰鬥了幾十年，所有的武器都從那裡造，得消耗多少資源？不會連飛船都讓他們拆了吧？
“你這人，說話真是不痛快！”查蘭很不客氣地轉了半個面，把後背留給李冉，食不知味地有一口沒一口吃烤肉。
她在考慮如何說服管理基地的長老會，而且在此之前還要派可靠的人先去看一看。
李冉也沒再說話，他的心思已經全飛到了那艘飛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