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 女人心
半夢半醒間一股涼風吹進丁芮的脖子裡,她本能地瑟縮了一下,用力往身邊擠了擠,軟軟的、暖暖的……誒?她驚奇地輕輕按了按手邊溫熱的東西,質感粗礫卻不粗糙,還很有規律地不斷起伏……
丁芮的意識突然間清醒了一些,猛地睜開眼睛,恰好瞅見一雙滿是戲謔的眼睛。她的心就像漏氣般驟然緊縮,身體如同彈簧一樣“騰”地跳出李冉的懷抱,粉臉通紅一片,又羞又氣地擡腳就踹:“靠,佔老孃便宜知道死字怎麼寫不!”
虧大了,長這麼大還沒讓男人佔去過這麼多便宜,怎麼搞的?不知不覺竟然和他窩到了一起?怎麼,怎麼一點印象也沒有?
日!李冉大叫不好,一個後滾翻躲開丁芮的斷子絕孫腳,他怎麼也想不到她一睜開眼睛竟然是這種反應,小弟弟差點不保!
擡腳一個截腿,準確無誤地踹在丁芮又踢過來的小腿側面:“你搞清楚好不好,看看這是哪兒?你自己鑽過來的能怨我嗎?”李冉滿臉憤憤不平的冤屈,狠狠指着腳下的地面。
他的心裡卻沒有多少憤怒,更多的是驚訝,竟然,竟然是個女的?怪不得,怪不得!
纔多大一點就自稱老孃?有心問她生過幾個孩子了,想想又覺得把她得罪狠了對自己沒什麼好處,總算把話忍在了肚子裡。
按說他睡覺很輕,往日裡有一點聲音都能驚醒,可昨天晚上硬是不知道丁芮什麼時候鑽過來的,大概是這幾天實在太累了,所以才睡死了什麼也沒感覺到吧。
不過睡得死卻不等於睡處久,一大早他就準時醒了過來,突然間發現懷裡多了一團蜷縮成一堆的東西,不是丁芮又是什麼?
李冉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地瞅着丁芮,無語問蒼天。
他的另一隻手直到現在還握着插在刀鞘裡的軍刀,如果半夜裡覺得有什麼不對,第一時間就能拔出武器,可他竟然絲毫沒感覺到丁芮靠近!
若是昨晚本能地給了靠近的丁芮一刀……
李冉咧了咧嘴,暗贊丁芮的運氣還真是不錯,一夜不到的時間裡兩次和死神擦肩而過。
呵呵一笑,李冉不光沒鬆開丁芮,反而摟得更緊了些――狩獵睡在野外是經常事,同伴們都是這樣擠在一起取暖禦寒,他的年紀小,村裡其他的獵手常常過樣把他護在最中間!
閉上眼睛的李冉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忽然覺得自己的鼻尖還環繞着一股無法形容的味道,挺好聞的……不對,鼻子裡什麼味道也沒有,但就是能用鼻子感覺到有什麼地方不同!
他自己都覺得這個想法滑稽,用鼻子感覺?
他猛地睜開眼睛,緊緊盯住丁芮的臉。
天光透過隧道口層層阻擋的蔓藤射進來,照亮了隧道里的一切,丁芮兩條腿緊緊縮着,胳膊抱着胸口,可憐兮兮的樣子。
李冉心中一寬,丁芮睡着的地方遠離篝火,這是半夜裡覺得冷了纔不自覺地挪了過來吧!畢竟還是個沒長大的孩子……嗯?
他突然發現有點不對勁兒,從昨晚到現在,他還是第一回在充足的光線下近距離觀察丁芮的臉,小小的鼻子,長長的睫毛,嘴巴輕輕地噘起一點,隨着呼吸微微地動,臉蛋微紅,似乎,似乎還透着一點玉光!
玉石一樣的光澤?怎麼會?肯定是沒睡好眼花了!
李冉啞然失笑,現在可不是師傅嘴裡的舊時代,都是從小風吹日曬的,臉上就算閃光也是黑不溜秋的汗水反光。他自己的臉就是古銅色,而丁芮的臉卻十分白析,從昨天那些黑衣人保護他的行動來看,丁芮的身份肯定不那麼簡單!
想到這兒,他昨晚作出的與丁芮合作的決定似乎更加地正確對了。
不知道是不是覺得身邊不那麼冷了,丁芮蜷縮的身體舒展開一點,一隻胳膊直接抱住了李冉,令他身上的肌肉一僵,險些直接逃開!
他需要在任何時間保持足夠的活動空間,應付可能出現的危險,可被抱住,活動的空間就會大大降低,不利於迅速應變……
還沒等他做出是不是推開丁芮的決定,丁芮的手突然在他身上摸了幾摸又按了幾按,接着騰地跳了起來……
混然不知自己從昨天晚上到現在一直被李冉當成了小男孩的丁芮張牙舞爪,接連兩腿沒沾到李冉的邊,還讓李冉一腳蹬得小腿痠麻,心裡更是火往上躥,拔拳就打。
李冉可沒覺得自己從丁芮身上佔到了什麼便宜,他一直當她是男人來着,根本沒往那方面想,所謂無欲則剛,心底自然生不起一絲綺念,又怎麼算是佔便宜?所以他還起手來也是理直氣壯,瞅準了拳路一把拔開丁芮的拳頭,一回手準準地刁住了她的手腕,扳肘迴旋,只一招就擒住了丁芮。
在舊時代學幾手功夫只是爲了強身健體或者說乾脆就是耍酷,可在這個時代卻是保命的本錢!李冉會的不多,但他學的是舊時代軍隊裡的殺招,出手不留情。所以對上普通人他的戰鬥力還是很強的――泰山不算,量變引起質變,包括力量也是如此。
總算他受師傅影響,還知道什麼叫做憐香惜玉沒下死手,不然的話直接進步撞進丁芮懷裡來個過肩摔,跟着在她臉上補上一記重拳,最輕的後果也是輕微腦震盪。
可他沒想到丁芮也不白給,大家族之所以是大家族自然有一定的原因,一隻胳膊被扳在身後動彈不得,丁芮想也不想地就勢回身,另一隻胳膊緊縮在肋下,側身反手毒蛇出洞般掐向李冉的脖子。
眼下的情況是李冉雙手抓住丁芮的右胳膊攏在她身後,丁芮則是身體左側衝着李冉正面,一雙杏眼怒火熊熊。
李冉嚇了一跳,要說直接打倒甚至說幹掉丁芮,他有不下七八種辦法應付眼前的情況,可問題是就算他不在乎丁芮是男是女,還需要她救出村裡人吧?他從來沒學過怎麼不傷人的情況下應付這一招,只得一把推開丁芮,拉開雙方的距離化解招數。
丁芮得理不饒人,拳腳生風搶攻不停;李冉心存顧忌,不敢下死手,虧了丁芮的實力有限――按說她也是從小接受的嚴格訓練,放倒三五個普通壯漢也就是分分鐘的事,可對上李冉卻怎麼都覺得手伸不開腳也伸不開,處處碰壁處處彆扭,就像胳膊腿上拴着繩子一般,羞急交加的她越想越急越想越氣,偏偏她越是想給李冉兩下子出氣就越打不着!
開始的時候李冉失了先手,確實有一點狼狽,可很快他就找到了應付的辦法,拳來我擋,腳來我截,雖然不直接還手,可他每次格擋都有意地卡在丁芮的麻筋附近,而且搏鬥最需要的是冷靜而不是拼命,越來越沉不住氣的丁芮拳腳越來越沒章法,結果就是李冉應付得越來越輕鬆。
若不是有求於人,丁芮哪堅持得了這麼久?
足足打了半分多鐘,始終碰不到李冉的丁芮再也止不住心裡的委屈,淚水涌出眼眶,照着李冉的臉就是一記大嘴巴,這一招根本沒有任何拳路了,完全就是發泄。
結果自然還是被擋住了,丁芮再也不打了,蹲在地上嗚嗚地哭了個淚如雨下,那叫一個傷心,真夠得上聞者心酸聽者落淚。
擋住了最後一巴掌的李冉哪想得到丁芮會玩一手淚眼攻勢,頓時僵住了動作,竟然還保持着格擋的架子。丁芮的哭聲鑽進他的耳朵,不知道爲什麼,本來覺得自己佔了千般道理萬般正確的心裡突然間毫無由來地硬是冒出一股愧疚來!
李冉莫名其妙,這是怎麼說的?可丁芮哭得越來越傷心,他心裡的愧疚也越來越有擴大的趨勢,他放下格鬥的架勢,距離兩米也蹲了下來,試着安慰說:“喂,你哭什麼啊,我一直當你是男生,佔什麼便宜?我又不是同性戀……”
他這麼一說丁芮哭得更傷心了,這豈不是說她沒有女人味兒,送上門兒來李冉也不肯要?
女人的心思就是這麼奇怪,佔了便宜不行,反過來說還是不幹!很少接觸同齡異性的李冉頭大如鬥,根本不知道自己什麼地方說差了,把嘴閉上蹲在一邊悶悶不樂,暗想就讓她哭去吧,哭夠了她自己就停下了!
隨手拿起小棍撥了撥昨夜篝火的餘燼,露出火堆下還有些燙手的底灰,三兩下找出刻意深埋在灰燼下的油薯蛋蛋,輕輕敲開外殼,一股甜香幽幽地飄散開。
香味飄進丁芮的鼻端,正趕上她猛地一抽鼻子,誘人的香氣頓時鑽進了鼻孔,空蕩蕩的肚子立即鬧起一革命,咕嚕嚕一陣響亮的鳴叫。
剛剛還傷心無比的哭聲嘎然而止,丁芮的身體和李冉剛把油薯送到嘴邊欲咬的動作一齊僵住了。
尷尬的沉默。
李冉眨了眨眼睛,突然放聲大笑,實在是太好玩了,竟然,竟然哭餓了!
丁芮氣不打一處來,剛剛滿腹的委屈不知道怎麼就不翼而飛,腫成了小桃子的眼睛狠狠地瞪了李冉一眼,幾下把剩下的七八個還裹着泥殼的油薯蛋一齊攏到自己身前,也不管能不能保得住,衝李冉一皺小巧的鼻子,“哼”地白了他一眼,自顧自剝開一顆油薯,小小地咬了一口。
一股甜、蠕、香組合在一起的味道頓時充滿了她的味蕾,昨晚沒嚐到的味道一齊冒出來,心中的不快頓時一掃而光!
她並不是原諒了李冉,而是想清楚了和李冉鬧下去對自己沒好處,反正衣服完好無損,就算佔到便宜也有限,走出森林比追究責任更重要千百倍!
李冉哪猜得到她心裡的小心思,嘿嘿笑着吃自己的,他就不信丁芮還有辦法帶着油薯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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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老毛病了,又寫到了男女之間的那點破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