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我的秘密
你相信嗎?其實這個世界上真的存在吸血鬼的……什麼?你不相信?哈哈,我就知道!那我悄悄透露給你一個驚天的大秘密——我身上就流淌着不知道幾千年遺傳下來的吸血鬼的血液!
是的,我叫做小喜,我的吸血鬼基因全部遺傳自母親,她也是有着吸血鬼血液的傳人。當然,幾世幾代過去了,殘留在我們身體裡的吸血鬼特徵幾乎絕跡。母親的特徵比我還明顯一點,怕光,怕十字架,比常人顯得極爲年輕的容貌,除了這些,吸血鬼擁有的一切魔力我們都不具備,對新鮮的人類血液也沒有任何興趣。
是不是很慘?唉,就是因爲母親的容貌幾十年都沒有改變,所以爲了躲避世人的懷疑眼光和父親的驚駭,母親在三十年前帶着我悄悄離開了我們居住了二十年的繁華人間,來到了荒無人煙的骨山腳下,開始了我們孤獨的隱居生涯……
什麼?這是個悲劇?嗯,那你可就大錯特錯了!憑什麼選擇逃離世人的我們一定要過得淒涼而且悲痛呢?我們偏不!這不?兩個月前,獨自一人去世界各地旅行學習的母親剛回來沒幾天,就又喜滋滋地提着包裹跑到了極北邊的克魯絲山。據她所說,似乎那裡有一個超級城堡要應徵三級管家,她正好學了一身的本事沒有用武之地,這回終於可以派上用場了。
作爲三十年來被她冷落的女兒我,在抱怨她總是讓我一個人無聊生活的同時,也忍不住提出我的疑惑:不管那裡是什麼超級大超級豪華的城堡,只要裡面住的是人類,她總是沒有辦法一生都待在那裡工作的。哪個人類能夠接受容貌永遠年輕的異族?哪怕我們對他們根本沒有任何威脅的地方,人類本性中的排他也讓他們無法接受與自己不同的異類。
當時母親的回答讓我兩個月來一直疑惑不解。
她對我神秘地眨了眨眼睛,笑得如同藏了什麼大秘密一般,“小喜,這一次或許我們真的可以永遠在那裡容身哦!那裡的人,不是普通人。”
我愣了一下,還沒來得及繼續提出疑問,母親已經提着她那幾十年沒換的紅色大箱子興高采烈地衝出了門外。
“老媽,喂,等一下!”
我急忙追了出去,她卻已經將門口的破爛汽車發動了起來,引擎震天。看來我是沒有時間讓她把一切都解釋清楚了,母親的脾氣是一熱起來就攔不住的那種。
“你至少告訴我,你要去多久?我怎麼辦?”我奮力在刺耳的引擎聲裡吼着,幾乎有點氣急敗壞。她到底是什麼母親?!一天到晚把我這個女兒丟在家裡自己跑出去!
車窗被她搖開,我正要衝過去拉她,她卻啓動了汽車,開出了十幾米遠。
“你等着,我很快就會把你接過去的,乖!”
母親的聲音消失在關上的車窗裡,居然還衝我揮了揮手,滿面春風。
我白癡一樣站在白茫茫的汽車尾氣裡,眼睜睜地看着破爛的紅色小汽車快樂地馳出我的視野。
這……這究竟算什麼啊?
“老媽你是個大混蛋!”仰天怒吼完畢,我無力地垂下了肩膀。下次我要是再讓你偷偷跑出去,我小喜這個名字就倒過來寫!我在心裡惡狠狠地賭咒,捏緊了拳頭。
小鳥在窗外歌唱,聲音清脆可愛,從透過厚重黑天鵝絨窗簾縫隙的縷縷金色陽光來看,今天一定是一個美好的晴天,可惜我身體裡的吸血鬼血液不允許我去享受這個美麗的陽光清晨。和母親一樣,我雖然不會在陽光裡面消失,卻很討厭亮閃閃的東西,尤其是早晨這種純粹的陽光。
我坐在靠背椅上,伸了一個巨大的懶腰,打了一個讓下巴差點掉下來的呵欠之後,我抓起桌子上的鼠標,打算上一下網,然後就去睡覺。
吸血鬼都是夜行的生物啊,我當然也不例外。因爲討厭光亮的地方,我一直都是白天睡覺晚上活動。在玩了一個晚上的計算機遊戲之後,告訴自己又熬過了一天。回頭看看掛在牆上的日曆,紅筆清楚地畫出今天的日期:七月十三日。也就是說,老媽已經離開整整兩個月零五天了。
“這個無良的母親!自私的無與倫比,誰讓她做母親誰倒黴。”我撐着腦袋,一邊嘀咕着每天必說的這些廢話,一邊懶洋洋地點開我的郵箱,不抱任何希望地看看有沒有她給我的郵件。
計算機發出輕微的嗡鳴聲,窗外的小鳥叫得正歡快,陽光也愈加燦爛,我的眼皮卻一個勁地要粘在一起分不開。我用力睜了一下眼睛,打算放棄這個打不開的網頁,我的郵箱已經一個多星期都打不開了,等上十幾分鍾都沒有任何反應。反正從來也沒有指望過老媽會給我發郵件,乾脆關了計算機睡覺吧!
把鼠標移到了頁面上的小紅叉上面,正要關了它,也真是巧合,一個多星期都打不開的郵箱居然這個時候顯示出來了!我立即移開鼠標,卻駭然地發現我的郵箱已經塞滿了!
“老天,誰給我發了這麼多郵件?三千四百六十七封郵件?難道中病毒了?”我一下子睡意全無,坐直了身體點開了收件箱,發信的人卻讓我差點從椅子上倒栽了下去——居然是老媽!
信的日期就在一個星期前,那個時候我一直都打不開我的郵箱,難怪沒有看到。標題千奇百怪,從“速來我這裡”,一直到“你怎麼一點消息都沒有”,一共有幾十頁。我又是激動又是疑惑地點開了最上面的信,立即看到了內容。
“寶貝女兒小喜,我已經在城堡裡安頓下來,總管也同意我將你接到這裡一起住,速來!地址如下:薩拉曼市克魯絲山暗夜城堡。我已經吩咐過門人了,你只要告訴他你的名字,就可以進來。快來哦,我等你!”
“暗夜城堡?”我喃喃地念着這個古怪的名字,聽起來似乎就是個挺詭異的地方,難道老媽真找到了傳說中的絕密的吸血鬼聚集地嗎?這個名字還真有中世紀的感覺。
看看後面的信都是沒有內容只有標題的,我乾脆全部刪除。這一次老媽還真沒有食言,找到了容身的地方。
我關了計算機站了起來,今天就動身吧!這個簡陋的小屋子,我也住夠了!以後就讓我嘗試一下住在豪華城堡是什麼樣的感覺咯!嘿嘿,我承認其實我還是蠻虛榮的一個人呢!
去收拾了一點行李,幾件衣服,一點路上的食物,再帶上幾本消遣的書,這些東西連一個小箱子都沒有填滿。我快樂地哼着五音不全的歌曲,幾乎是手舞足蹈地舞進了浴室,甩掉身上的衣服,落地鏡裡立即映出了我再熟悉不過的容貌。
老媽一直說我雖然沒有任何吸血鬼的本領,卻長了一張典型的吸血鬼容貌。可不是嗎?我的臉色即使是劇烈運動後,仍然是蒼白的,沒有一絲血色。漆黑的頭髮,黑得簡直可以用妖異來形容,就這樣有點凌亂地散在我的背後,長長的,還有點捲曲。當然我不是什麼絕頂的美女,在人類中可能算得中上等,可惜老媽總說我如果和真正的吸血鬼一族比起來,連人家的一半都及不上。
哼,真是不公平,憑什麼吸血鬼都長得那麼美麗動人?我就不相信他們沒有醜的!我對着鏡子做了個鬼臉,碧綠的眼睛卻始終是笑眯眯的。
活了五十年,容貌身材卻在長到了十七歲的時候停滯了,一直到現在還是絲毫未變,老媽活了一百八十多年,看上去也才只有二十三四的模樣,和我站在一起簡直就像姐妹。我們選擇隱居是正確的,普通的人類哪裡有活了五十年還如同青春少女的?我們在世人的眼裡,恐怕就是妖怪,連自己的父親都無法容忍。
即使我再怎麼不喜歡陽光,我還是戴上了墨鏡,提着我的小小行李在一片陽光璀璨中離開了我住了三十年的家。回頭看看它,灰色的牆,灰色的屋頂,那麼小,那麼簡陋。即使天氣美好得像在爲我慶祝終於離開這個破屋子,我的心裡還是涌上了離情。
“再見吧,我的小屋子。”
我湊過去吻了吻粗糙的牆壁,把不爭氣的眼淚縮了回去,然後毫不留戀地轉身就走,踏着最大的步伐離開了我們曾經的安樂窩。
我不得不感謝吸血鬼一族遺傳給我的還算可愛美麗的容貌,它讓我一路上免費搭了無數便車,只要我對司機笑一笑,還沒有開口,人家已經殷勤地爲我拉開車門了。
就這樣,我兩天後來到了薩拉曼市克魯絲山下。我放下小小的行李箱,擡頭望向遠處高聳入雲漆黑幽深的克魯絲山。傳說這座山還有一個別稱,叫做達梯卡卡,當地的語言爲“惡魔的天堂”,似乎是有去無回的樣子。難怪當我開口要求司機把我送到暗夜城堡的時候,沒有一個人不嚇得落荒而逃,在薩拉曼人的眼中,克魯絲山還有暗夜城堡恐怕就是惡魔的代名詞,從來沒有人敢稍微接近一點山腳下,更何況是到山頂的城堡裡呢!老媽也真是的,到底是怎麼找到這麼一個古怪的地方當什麼三級管家的?
沒辦法了!在被第N個司機驚恐地拒絕了要求之後,我只好提着我小小的行李獨自走到了山腳下。周圍漸漸沒有任何的現代建築,景色也漸漸荒涼。哪怕還沒有真正靠近山腳,我都已經發覺這裡的詭異。
現在我處於一片漆黑的森林裡,空氣潮溼而且冰冷,頭頂一點光線都沒有,四周全是陰暗濃密的高大樹木,陽光好像被它們都吞食了去,我感覺不到半點溫暖和光明。手腕上的指南針胡亂地擺動着,在這個森林中完全失去了它辨別方向的效力。
我吃力地四處看着,企圖用我的肉眼看到出路。很顯然我失敗了。我不記得我像沒頭蒼蠅一樣在這個龐大的黑色森林裡面轉了多久,終於,在我走得筋疲力盡肚皮完全凹進去之後,我無力地向自己宣佈一個可怕的事實——我迷路了!
我餓得完全沒有力氣再走下去,可是翻開我小小的行李包,裡面連一粒麪包屑都找不到。如果沒有吃的,那至少讓我睡一會吧!我這樣告訴自己,然後就顧不得地上是否乾淨,直接癱到了上面。我把行李包枕在腦袋下面,又累又餓中,很快就睡着了。我不記得自己睡了多長時間,或許剛剛睡着就被那個聲音吵醒了。
我拖着痠痛得幾乎站不起來的身體坐了起來,迷糊着望向黑暗的前方,懷疑自己剛纔是不是在夢裡面聽到了人的吼聲。因爲前面什麼人都沒有,只是黑漆漆的一片,連個影子都沒有。
“原來我在做夢……”我撓了撓頭髮,咕噥着又躺了回去,而該死的肚子卻發出了抗議的*,控訴我不讓它進食的暴行。嘆了一口氣,我正準備合上眼睛忽略飢餓感,遠處卻突然響起了暴喝聲,像是一個人在憤怒地反擊着什麼。我一下子來了精神,忘了疲勞抄起我的行李包就向聲音發起的方向奔了過去。
聲音幾乎是立即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居然是沖天的光芒,而且離我最多隻有一百米遠。原來我只要堅持再走上幾分鐘就可以碰到人了呢!我歡樂得像一隻發現鮮美草地的兔子,完全忘了疲勞飢餓,只差沒有插上翅膀飛到天上去。
當我氣喘吁吁地跑過去的時候,才發現我根本已經來到了黑森林的盡頭,眼前矗立着克魯絲山,離我那麼近,龐大得如同漆黑的怪物,望不到雲裡的山頂,也望不到連綿的盡頭。我幾乎是呆住了,不光是因爲我終於來到了山腳下,也不光是因爲我終於看到了那一條狹窄的幽深的同往山內的羊腸小道,而是因爲我居然在這個山腳下看到了一家小旅館!真的,上面掛着老舊的木頭招牌,藍色的漆字已經模糊得什麼都看不清了,門口點着兩盞長明燈,蠟燭正熱情地跳躍着。
無論怎麼看它都是一個正宗的真正的小旅館,雖然它出現的地點是如此古怪。我歡呼了一聲,直直地衝了過去,那個時候我的眼裡只容得下那溫暖的可愛的窗戶裡還亮着燈光的小旅館,根本沒有注意到旅館門口殺氣騰騰地對峙着好幾個衣着怪異面色驚疑不定的傢伙。
“等一下!喂,叫你呢,丫頭!”
一個低沉的男聲在叫着,我正準備伸手敲門,一點都不想在這個時候搭理任何人。可是那個人很顯然對我的不理不睬很氣憤,一隻巨大的手掌直接伸了過來,將我的後領提了起來拎到了他面前。
“放開我!你幹什麼?我投宿旅館有什麼不對?”我氣惱地叫嚷着,用力打開了他的手,毫不示弱地回頭瞪着他。長得高大就了不起啊?他有什麼權利用這種粗魯的方式對待一個投宿旅館的淑女?難道旅館是他家開的?
那個人用他灰色的眼珠打量了我半天,此時已經黃昏,夕陽在他深刻的臉上投注出了詭異的影子,也讓我看清了他臉上縱橫交錯的傷疤,那些傷疤如同猙獰的蜈蚣,將這人原本還算英俊的臉摧殘得類似妖魔。
我發覺到我盯着他傷疤的動作令他的臉色漸漸難看起來,我立即移開了眼神,清了清喉嚨,我想我的聲音是一本正經的,“如果你沒有事,可以讓我投宿旅館嗎?我很累,想睡覺。”
那人終於不再看我,卻哼了一聲,揮了揮手。
“你趕快離開這裡!我不管你這個普通人是怎麼來到這裡的,反正現在你趕快給我走!”
什麼?!他有什麼權利讓我走?!笑話,這個人連最基本的禮貌教養都沒有嗎?蠻子一個!
“先生,我花了兩天才來到這裡,現在我很累,要投宿旅館,可以請您讓開嗎?”我的聲音雖然盡力維持有禮,但臉色連白癡也看得出來是不耐煩的。
他卻連看都不再看我,直接拉起了我的膀子,看樣子他是打算將我扔出去!我尖叫了起來,這是個神經病!我怎麼這麼倒黴碰上這種人?
正當我在心底憤怒地咒罵時,一個清亮柔和的聲音突然憑空插了進來。
“馬裡,我們認爲應該讓這位小姐參加這個聚會。雖然你極力說她是普通人還要趕她走,可是我們是不會感覺錯的。”
被叫做馬裡的神經病男人立即如臨大敵地停住了將我丟出去的動作,於是倒黴的我就這樣被吊在他胳膊上,像一隻巨大的風鈴晃來晃去。暈頭轉向的我本能地擡頭看向說話的人,卻駭然地看到了好幾雙驟然揚起的巨大純白的翅膀。
那美麗的散發着聖潔光芒的翅膀引起了我身上吸血鬼血液本能的排斥反應,而翅膀發出的震動聲和刺目的光芒卻讓提着我的那個男人全身都顫抖了起來,害得我生怕他無力支撐住將我摔到地上。這時我才知道,原來我在黑森林裡面看到的沖天的光芒是他們翅膀上發出來的!
對面站着的那些擁有巨大白色翅膀的人無一例外地統統扇動起了翅膀,正中的那個面容俊美的男人帶着柔和的微笑,聲音輕軟,說出的話卻讓我打了好大一個寒戰。
他說:“馬裡,你也知道,這一次我們不會再像上次一樣無功而返了。作爲天使,消除你們這些危害人間的妖孽是我們的責任,今天我們聚集了所有戰鬥力最高的天使,你以爲憑你們幾個混血的低等吸血鬼看門人就可以攔住我們嗎?”他又轉頭看向我,溫柔地問道,“你說對嗎?混血小姐?”
天……天……天使?!他剛纔說了什麼?他們是天使?!這個抓着我不放的神經病是吸血鬼?!難道暗夜城堡真的是吸血鬼的秘密聚集地嗎?等一等!他剛纔還說了什麼?混血小姐?是說我嗎?他怎麼知道的?我身上的吸血鬼血液也不知道是幾千年前流傳下來的了,根本就是微乎其微,不愧是天使,連這一點都能一眼看出。
“你們真的是天使?”我吞了口口水,吃力地問着這個愚蠢的問題,在得到那個俊美天使的肯定之後,我又白癡一般轉頭看向提着我的那個男人,問了一個更愚蠢的問題,“你們真的是吸血鬼?”
馬裡將我拋在了地上,一邊在天使聖潔的光芒裡發着抖,一邊用一種和弱智說話的語氣沒好氣地哼道:“虧你還算吸血鬼一族的成員,連自己的同類都看不出來!娜娜怎麼會有你這麼一個笨蛋女兒?”
咦?他怎麼知道我老媽的名字?還叫得這麼親密?有古怪!
“你……你認識我母親?”明知道不該在這種時候和他聊天,可我還是沒辦法忍住。我很想知道老媽在這裡過得如何?和這個男人又有什麼關係?她知道今天這裡來了這麼多天使來消滅城堡裡的吸血鬼一族嗎?
馬里根本不理我,長臂一伸,將我擋在了後面。
“切,自以爲聖潔的傢伙!口口聲聲說我們是妖孽,你們又高尚到哪裡去?每次都用偷襲的方式,這次又趁族長沉睡跑來這裡撒野。卑劣的是你們這些自詡純潔的*天使!”
雖然被天使的光芒震得渾身發抖,卻仍然毫不示弱,儘管是個粗魯的男人,卻也勇氣可嘉,懂得在危險的時刻將女子護在身後,讓我稍微對他有點改觀。
天使不以爲意地淺淺笑着,天藍的眼眸美麗得如同最純淨的湖水,可是湖水此時卻盪漾着不應有的煞氣,爲他的聖潔光芒染上了某種不同調的恐怖。
“世間善惡本來就難以下定論,但我們既是世人眼中的善,與我們對立的你們自然是世間的惡。既然是對立,那麼我們的責任就是消滅你們。如果這樣想可以讓你舒服一點,也無妨。”
喝,好大的口氣,好高深的論調!天使都是這種德行嗎?總是說一些讓我聽得不明不白的話,自我感覺也太良好了吧?
我忍不住偷偷笑了起來,這才發覺天使翅膀上的光芒越來越強烈,擋在我身前的馬裡已經抖得幾乎要縮到地上去了,而我卻除了覺得刺眼之外什麼不舒服的感覺都沒有。
“丫頭,你趕快走!快,躲到旅館裡面去!你要是被這種光芒照到了,非馬上斃命不可!”
馬裡奮力替我擋着光芒,慌亂中想推開旅館的門,卻總是找不準方向,看得我好累。那個光芒,真的讓他那麼辛苦嗎?看看他身旁的那些同伴,沒有一個不是面露痛苦之色卻強硬地撐着的。
“你……幹嗎要這麼護着我?那光芒讓你這麼痛苦,幹嗎不躲開?”我一邊說着一邊走了過去替他打開了旅館的門,這個動作讓我全身都暴露在了光芒之下,我聽到了馬裡驚駭的抽氣聲,還有旁邊那些同伴的低呼。在驚訝聲中,旅館的門被我輕鬆打開。我回頭對他們吃驚的臉輕鬆一笑,“看,打開了,要進去嗎?”
“你……”
馬裡的下巴差點掉到了地上,他像看外星人一樣地看着我沒事地沐浴在那片光芒中,然後他問了一個最愚蠢的問題:“你沒事?”
我剛要開口,對面的天使卻躁動了起來。爲首的那個俊美男子笑了起來,輕道:“馬裡,我終於知道你爲什麼這麼護着她了。看來這個小姑娘有古怪,我先將她除了吧!”
話音剛落,我只看到他的手一揮,一個銀光閃閃的東西直直地向我這裡飛了過來,還帶着星光一樣的繚繞光環。在馬裡驚駭欲絕的嘶吼聲中,我本能地伸手,將那個銀色的東西穩穩地接了住。
“是什麼?”
我低頭看向手心裡的那個美麗的銀色小東西,原來是一個很迷你的十字架,還是純銀的呢!
“好漂亮,這算是送給我的?”
我開心地捏着這個讓馬裡面色大變的十字架,可惜沒有鏈條,不然可以當作掛墜來戴呢!
“馬裡,你看,天使送給我這個東西!”
我獻寶似的將十字架捧了起來亮給他看,他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只是瞪着我,瞪得我心頭毛毛的。
爲首的那個天使終於笑不出來了,他用和馬裡一樣的眼神瞪着我沒有任何狀況地將十字架放進了口袋裡。半晌,他冷冰冰地開了口:“你是什麼人?就算你身體裡的吸血鬼基因再稀少,也不可能對加了咒語的純銀十字架沒有任何反應。”
他們都這樣看着我,好像我對這個十字架沒有反應是多麼罪不可贖一般。我聳了聳肩膀,輕鬆說道:“我從生下來開始就對吸血鬼怕的一切東西都沒有反應,最多就是討厭大蒜的味道,對光亮的地方比較反感而已。我老媽就比我敏感多了,她說我什麼都不怕是因爲我身體裡的吸血鬼基因太少的緣故。另外我也從來不喜歡吸人類的血,我連獠牙都沒有,可以說我其實就是一個普通人。你們不用考慮來對付我,我什麼本事都沒有,只要一把普通的小刀就可以殺死了。你大可不必浪費你的法力來咒我。”
天使卻因爲我的話而陷入了沉思,馬裡這個時候把我拉了過去,低聲說道:“你趕快進旅館,記住,往左邊走,看到一個上面畫着紅色辣椒的酒桶後就進右邊的那個門。進去之後再往左走,進第三個門,那是通往山頂城堡的直達電梯。你快去!我們這裡應該可以撐上十五分鐘,你的電梯在十五分鐘後就會到達城堡的門衛房裡,你趕快把天使來襲的消息告訴城堡裡的青空大人。電梯我十五分鐘後就自動引爆它,快,快去吧!”
他猛地就要推我,我急忙拉住了他的手,連聲問着:“你爲什麼要救我?爲什麼要護着我?你明知道我對天使沒有任何反應的,翅膀上的光芒就讓你抖成這樣,你幹嗎要硬撐?”
他卻枯澀地笑了一聲,滿是傷疤的猙獰的臉上居然現出了極其溫柔纏綿的神色,連如冰的灰色眼珠都變成了春潮。
“你是娜娜的女兒,我答應了她在山腳下等你,將你安全地送到山上,做男人的,怎麼可以失信呢?”
我突然明白了!這個滿臉傷疤如同妖魔一般的男人對我的母親有着怎樣的感情!就是因爲這種感情哪怕對天使的光芒極度恐懼也要護着我的安全嗎?可是他怎麼不想想,或許今天他就要死在這裡啊,縱然有再多的深情,一旦死了,就什麼都沒有了!
“好,我知道了。我馬上就走!”
他卻抓住了我的衣角,猶豫了一會,輕道:“你是個好孩子,一定要愛護你的母親。她真的是世界上最好的女人……你上去見了她之後,不要和她說遇到我的事情,我不想她爲我傷感……”
我突然想哭,爲了這個苦戀着我母親卻不說出來的男人。他這樣到底是可敬還是可憐呢?他將我推到了門邊,我提腳就往旅館裡面跑。該死的天使卻在這個時候開了口:“馬裡,你先別讓這個小姑娘逃到你們旅館的直達電梯裡面,我們只有幾個問題想問她。如果你要阻止,就別怪我們下狠手將她的頭割了。”爲首的天使笑吟吟地看着我,“就算她對我們的法力沒有反應,可是頭割了任誰都活不了,是不是?”
我顫抖了一下,下意識地用手護住了脖子。不會吧?要割我的頭?天使怎麼會用這麼殘忍的方法來殺人?哦,不對,是殺吸血鬼。
馬裡頓了一下,我看到他咬牙咒罵着什麼,滿臉的傷疤扭成了一團,恐怖之極。
“她只是一個普通到沒有任何本事的小丫頭,不是你們要消除的對象!你們不是自詡是善的代表嗎?怎麼不消除我們這些真正的吸血鬼卻老是和一個小丫頭計較?!”
爲首的天使突然不笑了,“我們有幾個問題要問她,因爲我們要確定一些事情。你最好現在就祈禱她是我們想象中的那個人,不然今天這裡的所有有吸血鬼基因的人,我們半個都不會放過的。”他神色嚴肅地看着我,仔細地看了半天,喃喃道,“真的太像了……我怎麼開始的時候沒有想到呢?”
像誰?我驚疑地看着這個莫名其妙的天使,他那眼神是什麼意思?懷念嗎?還是恐懼?
馬裡將我推離門口,仍然護在我前面,挺着胸膛大聲說道:“問吧!不管你們怎麼問,她始終是一個普通的小丫頭,她的母親還在山上等着她回去!快問吧!”
“母親?”天使的眼睛一亮,聲音有點焦急,“你母親有告訴過你,你們身上是遺傳了哪個吸血鬼的血液嗎?”
我哽住了,是的,母親告訴過我,可她卻千叮嚀萬囑咐我千萬不可在人前說出來,因爲她囑咐的時候很嚴厲,所以我一直都記在心裡。可是現在呢?說嗎?我擡頭看了看馬裡擔心的臉,下了一個決心,輕道:“馬裡先生,請讓我過去,我的身世不想讓第三個人知道,我只說給他一個人聽,可以嗎?”
他瞪大了眼睛暴聲喝道:“你瘋了?!你過去了還有命嗎?有什麼好怕的?你的身世沒有任何丟人的地方!快說……”
“等一下,馬裡!”天使打斷了他的大喝,神情又是興奮又是恐懼,“你讓她過來,我以自己的名義保證如果她是我想的那個人,我絕對不會動她一根寒毛。”
馬裡憤憤地白了我一眼,“你自己找死!”雖然說着難聽的話,他卻一直陪着我走到了天使的面前,然後站到了一邊,全神貫注地看着我們倆,生怕出什麼狀況。
我走到了散發聖潔光芒的天使身邊,他已經微微彎下了腰,緊張地等着我說。我湊近他,輕聲道:“我相信天使的名義,所以我今天告訴你的話希望不會讓任何一個吸血鬼知道。好嗎?”
他想了一下,用力點了點頭,我吸了一口氣,“我身上的血液……來自……弗拉德曼奧利亞。”
我的話音剛落,就看見天使的翅膀劇烈地抖動了起來。那沙沙的聲音讓我本能地向後退了一步,也讓我看清了天使驚駭絕倫的神情!他又是害怕又是彷彿在預料中一般,那樣死死地看着我,彷彿要從我臉上找到什麼東西一樣。
“果然是她……果然是她……”他茫然地呢喃着,臉色突然變成了死灰。
馬裡看情況不對,立刻趕了過來,將我護到了身後。
“你問完了!她可以走了嗎?”馬裡高聲地叫着,捏住我胳膊的手心裡滿是汗水。
天使慘然一笑,“你……莫非是第一百零一個傳人?”
我驚訝地看着他,“你怎麼知道的?”天使難道連我是第幾個傳人都看得出來?太牛了吧?!
我的肯定讓我面前十幾個天使全部震撼地垂下了翅膀,那刺目的光芒立即消失,旅館前立即只剩下蠟燭微弱的光芒和剛剛升起的滿月的光華。所有吸血鬼都鬆了一口氣,全部擺出警戒的戰鬥狀態。
“一百零一……還是到了這一天嗎?”
天使收起巨大的翅膀,略帶悲傷地擡頭望向蒼茫的滿月,他的臉被鍍上了另一種神秘的光輝,顯得朦朧而且沒有那麼危險了。
“我們不能殺你,永遠也不能殺你……你不用知道爲什麼……”他低聲說着,回頭對馬裡微微一笑,“馬裡,放心吧,這次我們就算了,看在小姑娘的面子上,算你們好運,今天如果沒有遇到她,你們吸血鬼一族早就被消滅了。雖然遺憾,不過我們不會放棄的!”
馬裡惡狠狠地說道:“憑你們想滅了吸血鬼一族?再來一百次也沒有用的!我們幾個不過是看門的最低等吸血鬼,城堡裡面有無數字擁有無上魔力的大人,你當真以爲就你們十幾個天使就可以滅族嗎?趁早別做白日夢了!”
天使輕笑了一聲,轉過了身去,“馬裡,告訴你們族長,好好照顧這個小姑娘,千萬不要讓她死了,不然後果不是你們能承受的。”
“呸,只有你們這些*天使纔會殺人,快給我滾!”
天使張開了翅膀,這次卻沒有任何光芒,巨大的白色羽翼在月光下閃爍着銀藍的光澤,輕輕舞動着,將他們託向天空。爲首的俊美天使回頭看着我,半晌,溫柔說道:“再見了,小姑娘,我是大天使菲泊。我們還會見面的,照顧好你自己。”
我有些迷茫地看着這些美麗的天使漸漸飛遠,一時還沒有明白過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他說了他的名字,還要我照顧自己?這是什麼意思呢?
馬裡拍了拍我的腦袋,“走吧,你今天可算我們的小英雄了。一個人逼退了十幾個大天使,這個消息恐怕現在已經傳到了城堡裡,這下你想不出名都難了。”
他笑得很開心,也很溫柔,讓他猙獰的臉看上去柔和了許多,“你叫喜麗亞,對嗎?娜娜總是叫你小喜,現在她一定等得不耐煩了,我們趕快上去吧!”
我被動地點了點頭,才從天使留下的言語裡回過神來,肚子卻很合時宜地高聲鳴叫了起來,馬裡頓時愣住了。我低頭看看滿身的泥濘狼狽,不好意思地笑了,“旅館裡有浴室嗎?我真的好想洗澡哦!”
馬里豪爽地大笑,拍着我的肩膀將我推進了旅館,“歡迎歡迎,你是我們今天第一個客人!給你免費的優惠,請盡情享用我們的樺木浴室。至於你的飢餓問題嘛……”他瞥了一眼我餓得凹進去的可憐肚皮,露出了潔白的牙齒,“等你洗完澡,我們一起去城堡裡大吃一頓咯!”
我歡呼着在另一個熱情的吸血鬼帶領下衝進了乾淨樸素的樺木浴室,痛快地洗了個熱水浴。我兩天來的疲勞和油垢終於讓熱水泡了去,前面就是新的生活等着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