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雪正在喝着茶，想着心事。忽然從樓梯上傳來一聲咳嗽。一個身穿揹帶西褲，上身襯衫外套一件馬甲的人從樓梯上緩緩下來。
他的年紀應該在五十歲左右，嘴脣上留着像“一”字的鬍鬚。戴着一副金絲邊的眼鏡。臉上看不到明顯的皺紋，保養得非常好。面色紅潤，一雙眼睛雖然有鏡片遮擋，但是仍然顯露出睿智。
傲雪知道，這便是那位秦先生了。於是站了起來。
秦先生下了樓，看見傲雪，熱情地過來和她握了握手，道：“鄙人秦文卿。請問小姐貴姓？”
傲雪按照記者證上的名字道：“我叫張雯嫺。這是我的記者證。”
秦文卿雙手接過來，看了看，又將記者證還回去，道：“張小姐請坐。你要採訪我些什麼呢？”
傲雪沒有單刀直入地問關於秘密協約的事，而是先問了些無關痛癢的問題。秦文卿都一一有耐心地回答。
傲雪又問秦文卿近期有什麼活動要參加。
秦文卿答道：“近期有文聯和市政府的法務部邀請我去講話。你也知道，我是個社會活動家。人家既然邀請了。我就不得不去。”
傲雪和秦文卿交談了一會兒，覺得他很平易近人，一點也沒有社會名人的架子。於是便問到那個最核心的問題。
傲雪道：“有人向我們報社爆料，前不久您去南京參加了汪精衛和日本政府簽署秘密協議的儀式。請問您是由於什麼原因而去出席的呢？”
秦文卿顯然對這個問題沒有準備，反問道：“是誰說的？我們這次可是完全秘密進行的呀。”
傲雪只好開始亂編，道：“我們是收到了一封匿名信，才知道此事的。至於報料人是誰，我們也不知曉。”
秦文卿道：“這樣啊，很抱歉，關於這件事，我不能講太多。”
傲雪緊追不捨，道：“秦先生爲什麼對此事不願詳談呢？是不是這份秘密協議有關於喪權辱國的條約呢？”
秦文卿突然拂袖而起，道：“張小姐，我想我們沒有再談下去的必要了。我說過，這是個秘密。請你離開吧。劉媽，送客。”
傲雪見秦文卿不願再談下去，連忙安撫他道：“秦先生，請您不要動氣，我們不談這個問題了。我們換個話題，好嗎？”
秦文卿似乎也在讓自己努力平靜下來，將進來的劉媽又讓她回去了。
秦文卿又回到座位上，道：“除了那份秘密協約外，我們講什麼都行。”
傲雪冒險打探道：“那麼，秦先生對共產黨的態度是什麼樣子的呢？”
秦文卿道：“張小姐問的問題都很尖銳呀。我對共產黨的印象還是不錯的，因爲他們宣揚抗日。只是現在還不成氣候。不知道能不能成大事。”
傲雪道：“既然秦先生堅持抗日，爲什麼還參加汪精衛和日本政府的活動呢？”
秦文卿嘆了口氣，道：“我何嘗想參加日本人的活動呀，但是我覺得汪先生和平建國的主張也有道理。這樣可以省卻許多的犧牲。
共產黨和國民黨現在都打不過日本人，讓那麼多的戰士白白死掉，我於心不忍吶。”
傲雪道：“秦先生有一顆悲天憫人的心腸，只可惜用錯了地方。”
秦文卿道：“張小姐何以這樣說呢？”
傲雪大着膽子，將自己的真實身份亮了出來，道：“秦先生，實不相瞞。我就是一名共產黨員。這次冒用天津日報記者的身份，就是想跟您實際接觸一下。問一問有關於汪精衛和日本政府簽訂秘密條約的事情。”
秦文卿明顯吃了一驚，道：“你竟然是共產黨！你的膽子可真大，不怕我出賣你嗎？”
傲雪道：“根據您剛纔所說，我覺得您對共產黨並沒有惡意，這纔敢說明自己的身份。希望您能配合我。”
秦文卿道：“軍統的人也找過我，可是態度很惡劣，動不動就威脅我，要用強制手段來對付我，我纔不吃他們那一套呢。不過，我對共產黨很有好感，也許可以幫到你。”
傲雪聽了，欣喜道：“您願意將汪精衛與日本政府簽訂的秘密協約告訴我了嗎？”
秦文卿道：“這份協約，我也不知道內容。但是，我知道這份協約的備份在天津市政府裡。我正好有個朋友在法務部工作，他可以借閱到這份協約。”
傲雪高興地說：“您這位朋友願意幫助我們嗎？”
秦文卿道：“我想應該問題不大，他對共產黨的態度，和我差不多。我們有很多觀點都相同，所以才能成爲朋友。”
傲雪道：“那就有勞秦先生和您那位朋友說一說，讓他幫我們搞到這份秘密協約的內容。”
秦文卿道：“直接將這份秘密協約拿出來是不可能的。我知道他們市政府檔案處的規定，只可以借閱，不可以借出。況且，這份秘密協約這麼重要，更不可能讓拿出來。我聽說你們地下黨有種微型相機，有那個東西的話，我倒是可以讓我那個朋友拍下來這份秘密協約。”
傲雪道：“秦先生知道的還不少嘛。今天我沒有拿來相機，我明天交給您。您這兩天最好和您那位朋友漏漏口風。看看他願不願意幫忙。”
傲雪將事情都囑咐好了。這才告辭道：“真是太感謝您了。如果這件事情成了。所有有血性的中國人都會感激您的。我這就先走了。”
秦文卿道：“我送送你吧。”
秦文卿一直將傲雪送出了門外。
傲雪道：“秦先生請留步吧。明天我再來。”
秦文卿將傲雪送出了家門。看着她走遠了，這纔回到屋子裡來。
他打了個電話給他那位在法務部工作的朋友。
他的朋友叫張瑾來，也是個愛國分子。聽說秦文卿約他。就道：“我五點鐘就下班了。到時候，我去你家拜訪你吧。”
到了五點半，門鈴響了起來。
秦文卿早在客廳裡等着了，親自去給張瑾來開門。
張瑾來一進屋子，就說道：“最近事情多，我可好久沒來你這裡了。”
秦文卿讓他坐下，將
傲雪拜託他的事情，向張瑾來說了。
張瑾來皺着眉頭，道：“這份協議可是絕密，想不到軍統和共產黨都知道了它的存在。這又有何秘密可言。”
秦文卿道：“現在，國民黨和共產黨的諜報系統都很健全。連我參加過這份秘密協議的簽署都知道，還有什麼是他們不知道的。不過說起來，你願意幫這個忙麼？”
張瑾來道：“既然文卿兄都開口了，我還有不幫之理嗎？”
秦文卿笑道：“那就好。明天等微型相機送來了。你還是下了班，到這裡來取吧。”
張瑾來道：“好的。”
傲雪離開秦文卿的家，就直奔艾菲爾畫廊而來，進了經理室，侯廣來笑道：“蔣小姐，你怎麼一天來找我兩次啊。我的魅力就這麼大嗎？”
傲雪道：“少油嘴滑舌的。我需要一部微型相機。快給我。”
侯廣來笑道：“你是把我這裡當作百寶箱了呀，不過，你說的這個東西，我還真有。”
說完，將一個櫃子移開，露出一個保險箱來。
侯廣來撥動了幾下旋轉鈕。保險箱“咳嗒”一聲，開了。
侯廣來從保險箱裡拿出了一個微型相機，交到傲雪手裡，道：“用完了，可記得還我。”
傲雪道：“知道啦，瞧你，把它當寶貝似的。”
侯廣來笑嘻嘻地道：“不把它當寶貝，難道還把你當寶貝麼？”
傲雪生氣道：“你這張嘴，越說越離譜了。”
侯廣來見傲雪真生氣了，連忙嚴肅起來，道：“這微型相機很不容易搞到，所以我才那麼說的。蔣小姐不要介意啊。”
傲雪不願意和他多講，轉身走了。留下侯廣來一人，有些悵惘。
第二天，傲雪將微型相機交到秦文卿手裡。
下午的時候，秦文卿又將微型相機交給了張瑾來。
等張瑾來再上班的時候，徑直到檔案室來。
他對檔案室的保管員道：“我想借閱一下汪先生和日本政府簽署的那份協約。”
保管員道：“好的，張司長。”
保管員領着張瑾來進入了絕密文件保存室，從一個保險箱裡拿出了那份文件，交到張瑾來手裡，然後就出去了。
張瑾來打開一道門縫，見保管員又坐回自己的位置了。這纔開始拿出早已準備好的微型相機，對着那份秘密協約開始拍照。
過了一會兒，秘密協約都拍完了。張瑾來急忙將微型相機又藏回身上，走出了絕密檔案室。
張瑾來對那位保管員道：“我已經借閱完了，你將文件好好收起來吧。”
保管員道：“好的。”
等出了檔案室，張瑾來才長舒一口氣，他還是第一次做這樣的事。這時候不得不佩服那些地下黨，心理素質差的，還真幹不了他們做出來的那些事。
下班的時候，張瑾來將那個微型相機交到秦文卿手裡。道：“以後可不要找我做這種事了。提心吊膽的滋味可真不好受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