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第一場雪降下來之後,熟州城裡滿城傳言着前線早已經開戰的消息,田家上上下下更加是議論紛紛起來。等到季安寧聽到前線邊城的消息時候,戰爭,在秋天時已經降臨,在所有人都不曾想象的時刻來臨。
曾經是友好國家的鄰國,因爲皇家兄弟爭位引起的內亂,皇子們把爭位的禍害,直接放到爭奪他國的領土方向去。而這一次邊城已經有了防禦,只是防範着有意外情況的出現,卻不曾想過有真正用得上的這一天來臨。
等到內陸人人皆知道時,邊城那裡已經是進入戰爭後期的事情。季安寧再一次深刻的領悟到國與國之間的關係是那樣的脆弱,而皇家爭位的事情,是那樣的殘酷無情,動則幾千幾萬條的生命付出。
邊城的銷煙剛剛散去,人們臉上的悲傷還深刻在面容上面。軍營裡,一樣盪漾着興奮與悲壯的氣氛。軍帳裡面,顧石諾半臥在牀上,他一支腳高高的架起來,他擡眼瞧着前來探望的顧三,笑着打量他那條掛着胸前的胳膊,問:“大夫可說你的胳膊幾時好?”
顧三瞧着他的那種打量神情,他很有些神色不好的瞧着他,說:“我的胳膊一定會比你的腿好得快,傷筋動骨一百天,我只要五十天就會好全。”顧石諾笑瞧着他說:“我們還是別人嗎?你在我面前就別瞎吹了。
我瞧着你的神氣,我的腿一定會比你的胳膊好得快。”顧三絲毫不介意的坐在他的牀沿邊上,他那隻好手擡起來就要去拍顧石諾傷了的腿,轉臉瞧見顧石諾無所謂的神情,他的手重重落在顧石諾的肩膀上。低聲說:“你用得那樣去拼命嗎?
你這一次差點就丟了一條腿。”顧石諾的眼睛落在他的胳膊上,說:“你和我,就不要互相說來說去了。我們這一次是全撞上了,那可能不去拼命。我們都是幸運的人,我們都齊整的活下來了。”
顧石諾的眼裡有着傷意,那些去了的人裡面,有許多的人。是他可以揹着背互相依靠的兄弟們。顧三的手輕輕的落在他的肩膀上。說:“我們來得太晚了一些,可是還好我們趕了上來。小十,你活着。我覺得值了這條胳膊。”
他們兩人互相看了看,他們從軍之後,第一次直面戰爭的殘酷性。顧石諾的眼神徹底沉凝起來,再也沒有從前那種特別飛揚的神情。顧三的眼裡有着淚意。他們趕來支援時,正看到一片又一片倒下去的人。那戰地被血染紅起來。
戰爭結束之後,他想起掛在心頭的顧石諾,趕緊跟包紮的大夫打聽起來,聽見他還活着只是傷了腿。他第一感覺就是還好,他還活着。他轉而擔心起來,他比任何人都明白顧石諾的抱負。那人是不能沒有那條腿。
顧石諾瞅見顧三眼裡的淚意,他笑了起來。他伸手拍了拍的肩膀,說:“‘西風烈,長空雁叫霜晨月。’很美的句子,對嗎?”顧三輕輕點了點頭,說:“很美的句子,描述很殘忍的戰爭現實。”
顧石諾笑瞧着他說:“我們從前總是說從軍是爲了保住一方的平安,我現在明白那是需要付出這樣血的代價。我們勝了,值了。大將軍說,此後的戰場,是要交到你們的手裡去,你現在受傷,可是會跟我們一塊要退到後面去養傷調整?”
顧三搖頭說:“我是不會在此時退到後面去,等到我們兩方交接完畢之後,我們接手後,我們要好好的收拾後尾。我傷的是左胳膊,我的右手還是可以用。”顧石諾很懂得他的心情,他擡起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說:“我支持你,我在後方等你平安歸來。”
顧三笑瞧着他,說:“最難的仗,已經給你們打完了。後面的仗,對我們來說,自然是輕而易舉能勝利的仗。必勝,我們是正義之軍,我們一定能勝。”顧石諾輕輕點了點頭,說:“大將軍已經通知我,明天,我和傷員們是第一批送回去休養的人。”
顧三瞧着他面上那已經消去的傷痕,他笑了起來說:“小十,你的臉還是那樣的俊美,我瞧着那傷淡了許多。這一次,你的親事,只怕你的家人容不得你用話推辭。”顧石諾打量着顧三的神情,笑着說:“我的親事我做主,我不想去將就一個女人。”
顧三瞧着他的神情,在這一刻裡面,他相信顧石諾的話,他已經可以決定他的終身大事。至於他,相信這一戰之後,他一樣也能掌握他的親事決定權利。他笑着說:“我應該也能說服我家的長輩們順從我的心意,我經歷了這麼一場把命都差點付出去的戰爭。
我也不想去將就一個女人,我更加不想去將就許多的女人。”顧石諾和他兩人對視的笑了起來,顧石諾笑着說:“在這場戰爭發生之前,我其實被我母親和兄長的話,勸說得已經有些妥協起來。我心裡想着,既然跟誰都是一樣的過日子,那我也學着將就吧。
別人都能過的那種日子,我爲何不能過那種日子。何況我的妻子不如我的心意時,我還有機會納合我心意的妾室入門來。可是瞬息之後的戰爭爆發,改變了許多的事情。我每天都要去面對身邊人的傷亡,還要面臨城池不知何時就會守不住的危急關頭。
在最緊張的關口,我想通許多的事情。我想着我要是能夠活下去,我一定要順着心意好好的活。我爲何要去爲了世俗的看法,而去委屈自已的一生。我現在拼盡所有去付出,將來成親時,我一定要選一個我願意爲她付出的女人。
那樣我喜歡我的妻子,自然會喜歡她爲我生的嫡親兒女。他們就不會經歷跟我們兄弟一樣在父親面前的冷遇,我們兄弟在父親面前,總是不如庶兄弟們受到他的待見。從前我會計較,現在我覺得我應該要放下去,我比他堅強比他堅持,我就是遇不到合適的人,也不會去虧待求娶另一個無辜的女人,毀了她一生可能會得到的幸福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