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初的一天上午,季守家一行人歸來,三園喧譁熱鬧起來。田氏趕緊安置季守家的沐浴梳洗,她細緻的吩咐人送水去後院給幾位姑娘用。季守家一身整潔的坐在主屋裡,聽着田氏對居住的安排,他聽到田氏言及已經在東廂給他收拾出一間主臥。
季守家面色沉了沉,可他終是心裡內疚近一年半的時間,他不曾拿家用回來。季守家打量田氏的面容,見到她依然秀美可人,可是她待他竟然這般的平靜,他歸來的消息,彷彿都不能讓她的心湖掀起波浪。
季守家跟田氏說了一些事情後,他總覺得房裡少了人,他開口問:“立兒在學堂,寧兒和梢兒在哪裡?”田氏見到他過了好一會才記起一對小兒女來,她面上神色不動,嘴裡輕笑着說:“你剛剛回來,一路辛苦需要稍稍休息一會,孩子們在,會擾了你的清靜。
他們姐弟此時正在一園裡,一會過後,我去傳他們來給你請安。”一對分開太久的夫妻,都能感覺到彼此相處的生硬。田氏很快反應過來,她站起身笑着說:“三爺,我領你去瞧一瞧你的睡臥佈置,你瞧一瞧有沒有什麼別的需要?”
夫妻兩人出了房同,行到東邊主室,兩人進了房。季守家很是仔細的打量房裡的佈置,他不得不認可田氏還是用了心思。季守家在房裡坐下來後,田氏站立着笑對着他說:“三爺,中餐還早,你休憩一會,等到時辰,我讓來喚醒你。”
田氏說完話。她並沒有多少留戀的神情,直接向着門口走去。季守家擡起的手,悄悄的落了下去。他的眉頭皺了起來,田氏待他不象生氣到極點的樣子,她待他有些象是待客人一般的客氣周到。
季安寧帶着季樹梢回來,知道季守家在休息,姐弟兩人只得手拖着手。一塊去了老園那裡。免得留在三園裡打擾季守家的休息。老園的院子裡,季老太太瞧見一對孫兒女過來,笑着招手說:“你們父親回來了。你們可曾見過他?”
季安寧和季樹梢雙雙搖頭,季安寧跟季老太太說:“父親在休息,我們在祖母這裡等父親醒來。”季樹梢笑眼閃閃的瞧着季老太太,他伸手抱住季老太太的腿。仰頭說:“祖母,我和姐姐今天中午陪你用中餐。”
這句話自然是季安寧在來的路上教他如此說。而季樹梢聽過就記下來,把季安寧的語調都學得全全的。季老太太笑着瞅一眼季安寧,她衝着小孫子點頭說:“好,祖母領着你們去摘菜。今天祖母親自煮菜給你們吃。”
一老兩小歡歡喜喜往後院走去,季安寧現在是真正的能幫得上季老太太摘菜的忙,季樹梢則是一個打着摘菜名頭來搗亂的主子。老園的後院子裡。最有農家的氣息,一老兩小把中餐的摘足夠之後。三人就一塊去廚房裡煮飯菜。
老園裡的院子裡,擺着桌子板凳,一老二小端坐着用中餐,季樹梢雖說拿不穩筷子,可是他還是很努力的捉着筷子吃飯。季老太太最初很是捨不得孫兒這般的辛苦,想要管事婦人給他餵飯菜,可是季樹梢明快的拒絕,堅決要獨立自主用餐。
一老兩小吹着春風用完午餐,又在院子裡轉了好幾圈,總算聽見外面的動靜。季守家在田氏的陪同下,已經去後院給季老太爺請過安,又關心的問候過季老太爺的近況。他現在來到老園來,心裡有說不出的滋味。
他早知道父母已經析產分居,可是從來不曾直面父母關係破裂直接擺在人前的現實。季老太爺那裡話裡話外,明示要他這個做兒子的人,多去後院陪他說說話,又說他的兒女皆不喜親近他,害得他總有一種孤零的感覺。
季守家瞧着明顯又蒼老太多的老爺,聽見他說那樣的話時,他擡眼瞧着田氏,見到她的面上竟然沒有任何的反應,他心裡只覺得夫妻不同心,這纔是世上最可悲的事情。在來老園的路上,他問田氏:“立兒,寧兒,都不親近他們的老祖父?”
季守家只覺得田氏的眼光生寒,她望着他說:“三爺,他們是你的親生兒女,我不求你一定要多麼的歡喜他們,我只求你待他們公平一些。太爺是什麼樣的人,你是他的兒子,你的心裡不會沒有着數?
三爺,你是我的夫,你對我如何,我都可以受得住。可是我的孩子們,他們的年紀還小,你就是不喜歡他們三人,也請你暫時多容忍他們幾年,等到他們大了之後,自然是不會在你的面前來討嫌。”
田氏說完這番話,雖說沒有立時丟下他不管不顧,可是她的腳步明顯放緩許多,她漸漸的退到他的身後幾步遠。季守家只覺得很是冤枉,他只不過問這麼一句話,怎麼就惹得她那麼一大堆的話,而且是瞧上去,她分明是生氣至極的樣子。
季守家回頭望一眼田氏,嘆息着說:“你何必這般氣鼓鼓的樣子,我只是問你一句話,你實話實說,我又不是不相信你。我也知這兩年我沒有照顧到家裡面,我這不是相信你嗎?知道家裡有你,萬事我都能放心。”
田氏聽着他的話,面上神情緩和一些,她不想與季守家有爭執,見到他緩下腳步時,她上前兩步低聲說:“太爺,一直不太喜歡立兒和寧兒兄妹。兩個孩子也不是傻子,自然是不會常去親近太爺。
可是他們很是親近母親,閒着的時候,他們還會幫着母親去菜地摘菜,雖說孩子們小,實在做不了什麼事情,可他們的誠心,母親瞧得見,也喜歡着他們。寧兒和梢兒這時候就在老園裡面陪着祖母,你一會就能見到他們兩人。”
老園裡,季守家給季老太太請過安之後,他又接受一對兒女向他行禮請安。他和季老太太說了別後幾年的事情,他又說許多寬撫老太太的話,順帶哄得季老太太開懷的笑了起來。他明顯的瞧出來,兩位老人家相比較,季老太太比季老太爺活得精神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