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幣真是很美麗的一種貨幣,漂浮在手中就像星光。
但也只是一瞬間,它鑽入了唐凌的手中,然後能夠清晰的感覺到它順着手臂而上,直接停留在了夢種的標誌上。
幾乎是下意識的,唐凌就扯開衣服看了一眼,夢種的標誌‘昆亞’二字下,出現了兩顆芝麻大小美麗的點。
這應該就是獲得了夢幣的標誌。
“如果沒有什麼事情,那我便先走了。迷霧會散開,恭喜你進入正式的冒險。”六合聲音依舊親切,雙手再次攏回了袖中,笑眯眯的看着唐凌。
可就是這麼一副表情,卻感覺不到他任何的情緒流露。
“等等,我有事。”唐凌來不及拉好衣服,立刻大聲叫住了六合。
其實,一時間他並沒有想到有什麼事情?但那一句‘不是每個夢種都能見到接引使,甚至大部分夢種都不知道接引使的存在’暗示了唐凌。
接引使的出現應該是一個機會,必須要好好把握。
夢境世界帶着強烈的目的性,總不能這接引使真的只是來送上兩枚夢幣吧?
“時間有限。”或許是應了唐凌的猜測,六合被唐凌叫住以後,竟沒有拒絕唐凌,而是給了唐凌另外一個提示。
時間有限,至於你能不能從接引使身上得到一些什麼,就看你能不能在有限的時間內抓住重點。
“夢幣在這裡,如果我得到的夢幣很多,手臂排列不下怎麼辦?”唐凌開口問了一個極其扯淡的問題。
並不是他故意這樣,而是他有他的思量。
“唔。”六合眯起了眼睛,顯然沒有想到唐凌竟然會問出這麼一個問題,接着他便恢復了笑容,很直接的回答道:“我想作爲一個新的夢種,你暫時無需煩惱這種事情。”
“爲什麼?”唐凌的神色突然變得認真,看似無稽的問題就是爲了引出這個爲什麼?
這個問題很大,不針對任何細節發問,因爲唐凌根本就不可能瞭解夢之域的任何細節,但他又通過這樣的方式去詢問了夢之域的信息。
這個爲什麼,六合不管怎麼回答,總會留下一些有用的信息。
“你很聰明。”六合似乎並不排斥唐凌這種‘小心機’,反而立刻會意且讚賞一了句。
接着他說道:“你能通過S級的入門任務,想必已經分析出了很多關於夢之域存在的意義。”
“夢之域是考驗,而這考驗的本質是個人能力的極限。所謂極限是什麼?是生死一線。我這樣說,你明白爲什麼你不可能得到更多的夢幣了嗎?”
“明白,生死一線間,能活下來是重點。要達到了一定的完成度,才能得到夢幣。活下來已經不易,夢幣就更加不易了。”唐凌快速的說道,但同時也話鋒一轉:“對於每個夢種來說,生死一線的考驗是不是可以理解爲夢之域的一個,嗯,一個原則。”
“自然。這是構成夢之域的道,也可以理解爲夢之域的本質法則。”六合的態度很好,沒有表現出絲毫的不耐煩。
“也就是說,眼前這座叫做夢之域的城,我隨便怎麼亂闖。我遇見的,即只是針對我個人的生死一線?”唐凌的每個問題都很有針對性。
“你可以理解爲你前行的每一段都是如此。確切的說,沒有所謂的亂闖,明白嗎?”六合笑容更加的真誠了。
唐凌沉默,他抓住了這句話的重點,就是在一定的距離內,他一定會遇見生死一線的考驗,整個城市是不可能任由他亂闖的。
沒有取巧,他也只能朝着他認定的那個終點一步一步的前行。
“好了,我該走了。”六合回答的已經很多了,特別是生死一線四個字幾乎是透露出了夢之域最重要的信息之一。
但這並不算是特意的關照,關鍵是問問題的人,他能想到這一點,才能從他口中得到肯定的答案。
“生死一線,是個人能力的極限,而個人的能力是包括一切嗎?”唐凌不管,抓緊時間詢問。
因爲他要知道,夢之域對完成程度的判定方式。
“包括一切。在你個人的能力範圍內,最完美的解決方式,能得到最高的評價。”六合說話間,整個人已經朝着霧氣中退去,他明明沒有挪動,就像有一股神奇的力量把他拖往了霧氣之中。
而他所過之處,如水般的霧氣非常神奇的就直接淡去了,露出了這個城市的一角。
但唐凌來不及注意這些,他只是看着六合漸漸消失的身影,抓緊時間大聲的問道。
“能告訴我,你是誰嗎?”
“在前文明,有你們存在的痕跡嗎?”
“你和昆是....”
沒有任何的聲音傳來,只是短短的十幾秒,接引使六合就消失的再無蹤影。
有些可惜了,唐凌微微遺憾,他還有一肚子的問題想要詢問六合,但可以預想的是,夢之域是不會讓唐凌‘太過分’的。
“他和昆,至少是同一個種族。”但莫名的,唐凌就得出了這麼一個結論,而這個結論讓他隱隱像是抓住了什麼,卻又那麼模糊不清。
想着,唐凌反手將背上的C級合金長刀抓住了手中,至於狼咬則再次收回了袖中。
關於昆和六合身上的謎題顯然是不適合現在思考的問題,因爲他還身在夢中,身在這叫做‘夢之域’的詭異城市中,處處隱藏着未知的巨大危險。
霧氣散去以後,唐凌眼前所看見的是一條街道。
粗糙的青磚鋪就,兩旁是灰黑色的矮牆。
整個街道狹窄,凹凸不平,條條青綠色的苔痕,似乎在訴說着歲月的無聲。
而矮牆之後,是一棟棟帶着濃重華夏風格的建築,黑瓦白牆,似乎代表了古華夏某一個出名的建築派別——徽派建築。
這些建築並不華麗,乍一眼看去就明白只是普通的民居,但配合着似乎剛剛下過雨的陰沉天色,卻像是一幅天然的黑白水墨畫。
除此之外,唐凌透過還未完全散去的霧氣,看見了不遠處還有不少的街道,就如一條最明顯的街道顯然是一條大型的主街,按照前文明的衡量標準,至少可以並行十輛以上的汽車。
奇異的是,那條主街上還隱隱的傳來了各種聲音,其中能夠清晰分辨的就是人聲。
可是...蘇耀交給唐凌的韌草紙還在他的懷中,上面有着一些不是太重要,但交代的異常清楚的提示。
逢山,逢林,逢洞,逢屋等複雜,密閉的空間都不要輕易的進入。
而越是寬闊‘沸騰’的地方,也不要輕易的闖入。
其實,按照六合的說法,考驗的本質都是一樣,顯得這些總結有些可笑,但唐凌卻也不會輕易去否定這些經驗之談。
就比如那條主街,唐凌就認爲考驗的本質雖不會變,但如此熱鬧的地方,暗藏的玄機一定會很多,說不定考驗會一重接着一重。
六合的出現很突兀,消失的也很快。
難道他就沒有給自己留下最後的一絲‘方便’?唐凌只是在原地思考了幾秒,忽然就收起了手中的長刀,將它重新插入背上的皮扣之中,信步朝着眼前那條青磚古路走去。
古路應該有一些歲月了,走入其中才發現塊塊青磚之上留下了各種或深或淺的痕跡。
雨後的積水,在路上形成了一灘灘的水窪,映照着白牆黑瓦,有一種刺目的,帶着一絲悽惶意味的亮。
微微柔風中,有泥土夾雜着苔蘚的味道,空氣新鮮的讓人驚歎,不像唐凌身處的時代,空氣中總有一種莫名的,也說不上是刺鼻的氣味,被稱之爲‘無處不在的污染’。
所有真實的細節,讓人不禁有一種恍惚之感,這是夢?還是現實?
一步,一步....
一米,一米...
唐凌身上的常規作戰服就漸漸變了,猶如廢墟般暗沉的灰變成了沉沉的,帶着一絲剛毅氣息的玄色。
再一轉眼,上衣就變作了一件玄色的短袍,類似於‘工裝褲’的下裝,則變爲了一條同爲玄色的布褲,褲腳扎入了腳下的獸皮長靴之中。
狼咬沒有變化,依舊被唐凌扣在了袖中。
沙漠之鷹則變作了一個樣式怪異,像是古華夏什麼暗器一般的東西,依舊掛在腰間。
長刀有沒有變化,唐凌並不知道,因爲他背上也沒有長眼睛,但這種問題不用擔心,夢之域一定會給出最完美的僞裝。
此時,唐凌前行了不過五十米的距離,整個人的形象就已經從一個紫月時代的新月戰士,變爲了一個不知道古華夏什麼時代的少年俠士。
對於這一切,唐凌的表情沒有任何的變化,他接受的非常坦然,甚至在心中默默遺憾,在閱讀上的有限,讓他對古華夏的歷史瞭解的也有限。
如果能知道歷史背景,任務會不會變得簡單一些?但任務?現在唐凌沒有收到任何的任務提示。
正想着,這一條青石小街,或者說小巷就已經走到了盡頭。
還未來得及回神,就見着街口一羣同樣是古華夏打扮的稚童從眼前瘋跑了過去。
濺起一竄水花的同時,也留下了一竄未散去的聲音。
“王家的奶奶被咬死了。”
“莫亂說,是老了,老了就要死。”
“分明就是被咬的,我聽人說了。”
“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濺起的水花被唐凌輕易的躲閃開去,稚童的話語也被唐凌聽入了耳中,但他沒有躲過一雙略顯粗糙的手。
“唐少爺,這兩日你又去了哪裡?這不安生的日子,你就莫要亂跑了。”
唐凌擡頭,眼前是一張眉角額間都有着深刻皺紋的男人臉,精瘦枯黃,可手上的力氣卻是不小,握着唐凌的勁道,讓唐凌都能感覺虎口間有些微微的發脹。
在這個時候,任務的提示終於出現在了腦海中。
“唐崇武。清溪鎮大戶唐家二子。”
隨着這一句提示出現在腦海之中,一些完整的人物資料和環境背景也一下子出現在了唐凌的腦海之中。
這是什麼技術?直接的記憶灌輸?唐凌震驚於夢之域的手段,但同時卻不露聲色的對眼前的老漢說了一句。
“韓爺費心。這兩日外出,崇武並不知曉村中發生了何事?只聽剛纔那羣稚童...”儘管唐凌並不清楚古華夏的說話方式。
但一開口,不論是方言口音,還是拿捏的字句都像模像樣,夢之域這種無聲的灌輸,似乎也連帶着給他灌輸了一些非常基礎的古華夏知識。
“莫問,莫問。先回宅子再說,等下老爺免不了要出面。哎,已經是這個月第三起了...”被唐凌換做韓爺的老人打斷了唐凌的問話,無聲的嘆息了一聲,一句話說得沒頭沒尾,拉着唐凌就朝着某個方向走去。
唐凌也不着急,就任由韓爺拉着自己走。
在他得到的資料中,這位韓爺是唐家的護院,地位尊崇,不管是他還是他身份之上,所謂的那位大哥唐崇文,都是這位韓爺看着長大的。
甚至自己從小沉迷於習武之事,也是受了這韓爺的影響。
所以,對於這位韓爺,暫時也沒有什麼好不信任的。
“看看你,看看你,持刀弄槍的,做這副打扮作甚?就這三兩把式,莫非還能中了武狀元?”
“怎的就不學學你大哥?熟讀經書,如今已經中了秀才。那滿腹學問,走到哪裡不受尊敬?”韓爺鬆開了唐凌的手,但人老了就不免碎碎念。
唐凌笑着聽,但整個人卻漫不經心的東張西望,他在打量着整個清溪鎮,不大的鎮子,一條蜿蜒清澈的小河從鎮中流過,綠水映照着徽派建築的白牆黑瓦,兩岸樹蔭新綠,讓人如同走入了一副靜謐的山水畫中。
就是這樣的風景,在紫月時代絕不可能再有保留,但唐凌根本無心欣賞,而是在腦中不停的運算着精準本能,勾勒着整個清溪鎮的地形,按照唐凌每一次的作戰習慣,定然會將周圍的地形都牢牢的記在腦中,如果可以,所有的細節也不要錯過。
畢竟生死一線的考驗吶。
“不說話了?不說話是不是就知悔了?”唐凌安靜的很,韓爺反倒不習慣,回頭見唐凌漫不經心的笑,氣就不打一處來。
“知悔,知悔。原本想着家中一文一武豈不快哉?韓爺若是不喜,崇武也去習文。”唐凌開口就哄了韓爺一句,實在不想聽見一個夢中的人物對着自己絮絮叨叨。
縱觀整個鎮子,唐凌已經發現了關鍵的一點,但現在他還需要求證。
果然,唐凌的一句話兒,說得韓爺十分舒坦,皺着的眉頭舒展開來,連面上的皺紋似乎也淺淡了幾分。
趁着這個機會,唐凌不經意的詢問了一句:“韓爺,此時是什麼時辰?”
“在外野的時辰都不知曉了?”韓爺責備了一句,但也很快回答唐凌此時爲巳時。
也就是說,按照現代的時間換算,這個時候正好對應的是上午9點到11點這個時間段,再要精確一些,按照這個時代背景,估計是沒有辦法了。
是了,這個時間啊,即便剛剛一場微雨後,爲何鎮子會冷清至此?
街邊的店鋪不開,街上除了剛纔那一羣稚童之外,再不見任何一個人影?
更奇怪的是,家家戶戶都大門緊閉,屋中除了偶爾傳來雞鳴狗叫,一點動靜都沒有,似乎在畏懼着什麼?
這些和那羣稚童所說的,還有韓爺所說的不太平有關嗎?如果是這樣,這一次任務的重點就落在了這件事上。
雖然,現在任務的提示只是給出了一些資料,還並沒有說需要做什麼?
唐凌再次想的入神,韓爺卻是詢問了唐凌一句‘可是餓了?’
這個時間,大戶人家還是要用膳的,韓爺到底心疼唐凌,見他無由問起時間,只會聯想到在外吃了苦,連飽食一餐都頗爲困難。
這讓韓爺不免又一番唸叨,指責唐凌非要去做什麼俠客,不管任何俠客,沒有銀錢寸步難行。
唐凌已經自動屏蔽了這些話語,只是做出一副悔悟的樣子,跟隨在韓爺身後,順便把路過的地方全部都清晰的記在了腦中。
就這樣,大概走了不到一刻,已經到來鎮子的最南邊。
在這裡矗立着一個大宅,同樣是黑瓦白牆的建築,比起別的民居卻顯得不知道大氣莊重多少倍。
這宅子建在鎮郊,再往南走,就是一座草木鬱鬱蔥蔥的小山,山下和鎮子之間有一處水潭。
水波幽幽,深不知幾許,顯得水色綠中發黑,帶着一絲涼意。
“還愣着作甚?進屋來。”韓爺在這時已經站在了黑色的大門前,許是白天,許是這唐家並不畏懼鎮中人所畏懼之事,總之在韓爺身後的大門是敞開着的。
唐凌應了一聲,就跟在韓爺身後進了屋。
可不想,當他剛剛跨過高高的門檻,就不知從何處竄來了一個家丁,幾乎用最快的速度‘譁’的一聲就將大門緊閉,然後用力的將厚重的門閂也趕緊給掛上了。
“有意思。”唐凌回頭瞥了一眼家丁的舉動,心中卻是暗笑了一聲。
根據經驗上來說,逢山,逢林,逢屋都莫入...這樣的任務給人的感覺似乎更加危險一些。
但是,自己不僅入了屋,還逢了山,遇見了一整個鎮子,那麼這個任務是什麼樣的難度?
生死一線的極限原則不變之下,它會呈現出哪一種極限程度?重點是,它的難度值計算有沒有把‘種子’計算在其中?
面對這真假莫辨,處處透着詭異氣息的夢境,唐凌竟然漸漸消除了心中之前的些許緊張和畏懼的情緒。
剩下的只有興奮,和想要破局挑戰的衝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