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獵戶本是生活在關外的胡人,雖爲胡人,但他們部落中的人都好和平,過着逐水而居,自給自足生活。
可是這樣的平靜卻被生性好戰的楚越毀掉了!
楚越殺光了他們部落中的男人,將女人帶回去當奴隸,他們一家是因爲當時外出才避過一劫。
部落沒了,族人也全都死了,他們只能逃走,最後落腳在聖歷城外的深山之中,以打獵爲生。
獵戶見慕容炎孤苦無依便收留了他,不知是因爲受到了強烈的衝擊,還是因爲真的被嚇壞了,他竟說不出話來了!
獵戶一家只當他是個啞巴,而他也從來不曾對他們提及過自己的身份與那可怕的秘密。
平靜的生活讓他千瘡百孔的心慢慢復原,笑容逐漸回到了他的臉上,他再度開口說話便是這樣過了五年的光景。
能說話了,他在備感喜悅的同時,便與獵戶一家道別,秘密回到了京都。
當他第一次踏進京都,第一次回到屬於他的國家,聽到的卻全都是百姓們對太子殿下的溢美之詞。
興周因爲舉全國之力與聖歷的一場輸死對決而原氣大傷,尚未恢復卻又遇到了百年難遇的一場洪水,以致民不聊生。
是那代他身份入宮的假太子想出了治水之策,退了洪水還親自督辦賑災一事,在朝臣與百姓中贏得了極高的聲望。
慕容炎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否該搶回屬於自己的身份。
若是他真的說了,有人會相信嗎?
有,他相信就算天下人都不信,但上官逸會信他!
可是信了又能如何?
父皇感念榮王不顧自身安危,安全護送太子還朝,所以更加倚重於他,他早已權傾朝野。
至於那個假太子,更是在榮王的有心栽培之下,不僅深受皇上皇后的喜歡,更是有了自己堅不可摧的勢力。
這個時候,他若是站了出來,換回的是什麼?
逸肯定會支持他,爲了讓他重奪回太子之位,甚至會不惜使用御王府的軍權,以武力助他奪位。
可是如此一來,榮王與假太子定然是不會坐以待斃,他們會動用手中一切的力量一戰,那樣一來,剛剛安定下來的百姓豈不是又要深陷於水深火熱之中嗎?
還有父皇和母后,定然會被已掌握朝局的他們挾天子以令諸侯,他們的性命會受到威脅。
口說無憑,就算逸相信他、支持他,可是天下又有多少人知真相?又有多少人會相信逸?
不要說天下人,恐怕就是父皇都會懷疑逸、懷疑御王府手掌興周兵權,功高喝主的他們不甘位居人下,而要兵變謀反。
如此一來,御王府百年的聲譽就會因他而毀於一旦,落得個家破人亡、誅連九族的下場不說,恐怕還要背上亂臣賊子的惡名永世難以翻身。
即便如此,也要不惜一切奪回太子之位嗎?
慕容炎一次次的質問自己。
若能讓天下百姓安樂,若能代他盡孝於父皇上母后膝下,他讓出這個太子之位又如何?興周朝此後不再是姓慕容又如何?
最終做出決定的他離開了京都,重新回到聖歷深山獵戶家中。
這些年,他也習慣了這種遠離世俗紛爭的平靜生活,或許上天讓歷此劫難就是爲了給他適合自己的生活吧!
獵戶一家見他回來,自然是喜不自禁,兩年後,他與獵戶的女兒成親,一家人在深山之中過得平淡而幸福。
可是讓他始料未及的是,正是因爲那一次的興周之行,竟爲將來的家破人亡埋下了禍根!
榮王府中的隱衛統領看到了他,雖然只是匆匆一瞥,雖然他的容貌發生了變化,雖然那統領只是懷疑,但還是將此事稟告了榮王。
隨後發生之事便是可想而知,寢食難安的榮王與太子暗中派人四處尋他蹤跡,這一尋便是十多年。
若不是前些日子他下山去賣山貨的話,恐怕他們無論如何都不會想到,堂堂興周太子竟會放棄尊貴的身份,與胡人獵戶一家隱居於深山之中。
榮王府的隱衛襲上山,殺了老獵戶夫妻,妻子爲護他和兒子,最後也慘死在他們冰冷無情的利刃之下,與她雙瞳一樣的血紅從身體中涌出。
抱着定要護兒子周全的決心一路顛顛撞撞,費盡周折才逃回興周。
他身上那點功夫也是當年上官御交給他的防身之術,於這些無情冷血的殺手而言根本就是以卵擊石。
所以在京都城外,被發現了蹤跡的他最終沒有躲過他們的利刃,身負重傷。
聽着上官煜澈的詳述,冷夜月只覺得當年那一幕幕都清晰的浮現在自己眼前,那位爲了百姓、爲了父母、爲了好友甘願犧牲自己的太子更是讓她唏噓不已。
“太子道出了當年之事,並將兒子將給父王之後便閉上了眼睛。”上官煜澈的聲音雖然一如既往的平靜,但冷夜月知道,此時的他心中卻波濤澎湃的。
不用問她也知道,後來定然是榮王與老皇帝得知太子最後向御王府求救,但礙於先帝不敢大肆張揚,只能暗中追察太子與小殿下的蹤跡。
只聽上官煜澈道:“二十多年了,榮王不僅掌控了朝局,那假太子在朝中的根基也已穩固,加上太子殞了,小殿下又年幼,所以悲痛過後的父王權衡再三,最終還是決定隱忍一切,護太子血脈周全。”
“可不父王沒有料到先帝竟會突然駕崩。”
冷夜月接着他的話,冷冷的道:“無論是榮王還是老皇帝,都絕不允許有不利用他們的任何因素存在,哪怕只是猜測,所以便對御王府痛下殺手。”
上官煜澈眼前似是浮現出那天深夜,御王府火光通天的情景,忍着心中的悲痛點了點頭。
想到他們讓上官煜澈承受了這麼多的痛苦,冷夜月心中暗暗發誓,此生定然與他們勢不兩立!
上官煜澈清澈虛弱的聲音響起:“父王或許是早就料到會有此一天,料到他們絕對會斬草除根,所以便早早將一切都告之於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