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陌看着地上像幾潭爛泥的九人,搖了搖頭,正要起身再來時,突然耳旁聽到夜無霜急促的一長兩短的鳥叫聲,心頭頓時一震,這叫聲正是他們幾人約定的遇到危險時纔會發出的暗號。
紫陌手中長刀一卷,躺在地上沒死的八人,每人喉頭鮮血一冒,然後飛身後退,待趕到村口的時候,張傲秋三人已經聚在一起。
紫陌張嘴正要詢問,突然感覺有異,同時看到張傲秋三人眼神筆直地望向自己身後,急忙轉身,只見村尾路口不知何時站着一個跟那九人一樣服飾的中年男人。
此人身材不高,身形消瘦,甚至可以說是枯瘦,腰間同樣插着一把跟那九人一樣的長刀,不丁不八地站在那裡,反而卻給人一種不動如山的感覺。
從張傲秋幾人眼裡看去,完全看不出此人修爲,很顯然,此人修爲要比他們四人高,至於高多少,那就不得而知。
那人一雙小眼,冰冷不帶絲毫感情的眼神將四人打量了一番,然後四下張望了一下,當他看到被紫陌虐死的赤裸裸的九人後,再望過來的目光帶着明顯憤怒跟殺意,同時一股冷凝如冰雪的殺氣以那人爲中心,向張傲秋四人只涌過來。
四人頓時覺得肩頭一沉,裸露在外的皮膚同時感到一陣陣陰深深猶如刀割一樣的感覺,四人心頭一懍,同時運功抵抗,只這殺氣及體的感覺,而且還是一人同時對付四人,如此可怕武功修爲,說明那人修爲比張傲秋他們高出不止一兩個檔次。
修爲過天境以後,越往後破境越難,甚至有“一境一山”的說法,所以在這以後的修爲,高階對低階完全是壓倒性的優勢。
而張傲秋他們眼前這人,正是斷無殤口中的“那邊來的人”,名叫樹上春雄,是“一刀流”門下弟子,靈境中期中階修爲。
此次帶九名弟子過來,正是要跟一教二宗的人進行商談關於武月城的事情,沒想到人還沒有走到地,九名弟子已經被別人虐死在這深山老林裡了。
這也是張傲秋他們運氣,正好這樹上春雄外出有事要辦,臨行前交代九人讓他們在此等待,這些人怕這裡的村民將他們到來的消息傳出去,所以就採取了屠村的行動,至於那些個女子,只是那九人閒着無事而找些樂子。
張傲秋斜眼看了看旁邊靜靜躺在材堆上的村民的屍體,想起以前到這裡來時,他們還是如此鮮活的存在,這些村民在這深山裡,如此與世無爭,只是因爲這些不知從哪鑽出來的怪模怪樣的人,就命喪於此,有的甚至還是被虐殺而死。
想到這裡,心裡頓時升起一種同仇敵愾的悲憤之意,同時一股殺氣破體而出,在他身子周圍旋轉三轉後,如一把無形的利刀一樣,往樹上春雄直衝過去。
這股殺氣凝如實質,跟樹上春雄殺氣竟然不相上下,樹上春雄嘴中“咦”了一聲,如鬥雞般的小眼露出一絲驚異的神色。
張傲秋順勢踏前一步,手中星月刀出,正要上前,耳旁突然聽到一聲低吼,接着一個黑色人影如旋風捲出。
正是鐵大可。
在張傲秋殺氣衝出的一瞬間,鐵大可三人頓時感到身上壓力一輕,同時因氣機感應,立即覺察到對方氣勢一大半轉移到張傲秋身上。
鐵大可三人修爲雖然沒有樹上春雄高,但搏殺經驗卻是極爲豐富,均看出此時正是一個絕佳機會。
鐵大可此人本是山中一獵戶,雖然長相粗豪,但卻是心底善良,爲人至孝,後來機緣巧合下學會了修煉的功法,但那時也只是想跟老孃兩人終老山林。
只是後來被一教二宗的人算計,基於老孃的性命,被逼無奈替一教二宗的人賣命,在這期間,鐵大可完全體會到了人間險惡,一顆善良的心也變得漠然起來。
直到千里追殺張傲秋,而對方本有機會,但卻不殺他,反而替他治好了老孃的病,而更讓他想不到的是,張傲秋身邊的這些人竟然都當他是家人一樣。
而且這段時間的相處,也讓他深深感受到這濃濃的兄弟之情,這讓他一顆死去的心又重新復活過來,自己受人恩情,無以爲報,只能以命相償,同時暗下決心,只要自己沒死,一定要護着他們幾個周全。
所以當他一覺察到樹上春雄氣勢變化,在氣機牽引下,立即搶先出手,心裡打定主意,即使是自己身死,至少也能讓對方附上一定的代價,那麼也能給張傲秋三人活命多增加一絲機會。
這次一出手,就是全力施爲,“魔瘋斬”出,將自己全部修爲甚至是生命潛能逼出,只求一招傷敵,而且這招也是同歸於盡的招式。
鐵大可人在空中,身形極速旋轉,兩把開山斧斧刃外張,隨着身形旋轉,時而平斬,時而斜斬,猶如一個帶刺的旋風,三丈遠的距離眨眼即到。
樹上春雄臉色冷漠,看不出悲喜,一雙小眼冷冷地看着越旋越近的鐵大可,口中清嘯一聲,腰間長刀瞬間拔出,對着那團黑色的旋風一刀斬出。
他這一刀,只用了七成力道,因爲張傲秋殺氣一直將他鎖住,這股殺氣無孔不入,讓他完全不敢掉以輕心,而且旁邊還有紫陌跟夜無霜兩人虎視眈眈。
“叮”
只是一聲脆響,鐵大可如旋風般的身影應聲頓時露出原形,剛剛還充滿動感的旋風,突然停了下來,就像慢動作一樣,給人極強的視覺衝擊感。
鐵大可整個人在空中頓了頓,接着“哇”的一聲,一口鮮血噴出,血還沒有噴完,跟着又猶如滾地葫蘆一樣,翻滾着往後,一路鮮血淋漓,觸目驚心。
張傲秋眼神罩定樹上春雄,在鐵大可於他相拼的那一刻,低喝一聲“阿陌”。
同時腳步移動,“蹭蹭蹭”三步,帶着一往無前的氣勢,縮地成寸,三丈距離三步邁到,當鐵大可被震得翻身往後的時候,張傲秋正好跟他插身而過。
紫陌與他合作多時,張傲秋叫他的時候,他就知道是要接應鐵大可,在鐵大可翻滾往後的時候,上前一步,一把將其抄在懷裡,同時運功將後震之力消掉,低頭再看時,只見懷裡的鐵大可已經面如金紙,氣息是若有若無。
張傲秋對插身而過的鐵大可看也不看,星月刀起,老老實實一招“泰山壓頂”,這一招張傲秋同樣是全力出手,他的想法跟鐵大可一樣,希望自己能讓對方多少受點傷,從而給剩下幾人留一絲活命的機會。
樹上春雄內心卻是暗自叫苦,剛纔鐵大可拼死一擊,多少也給他造成了一點震傷,但以他高出鐵大可幾階的修爲,只要給他幾個呼吸的時間,就可以將這震傷平息下去。
但此時張傲秋出手,完全是緊接在鐵大可之後,就猶如行雲流水一樣,一點都不給自己喘息的機會。
不過樹上春雄臉上不但沒有絲毫變化,反而變得更加冷狠,“一刀流”刀法本就講究氣勢,刀法練到高深處,即使不出刀,僅僅氣勢也能讓對方不戰而退。
他體內真氣瞬間高速運轉,十成真氣使出九成,順着剛纔一刀劈出的刀式,迎着張傲秋的星月刀擋去。
“當”
一聲巨響,張傲秋應聲往後飛退,臉上正紅正白,同樣一口鮮血不由自主噴射而出。
而樹上春雄也如觸電般,渾身一震,面無表情的臉上泛起一絲潮紅,一閃而沒。
紫陌跟夜無霜兩人氣機一直鎖定樹上春雄,他這次的傷勢比剛纔明顯要重,兩人對望一眼,一聲不吭,同時上前。
此時兩人耳邊突然響起張傲秋低喝聲“纏鬥”,聲音雖然中氣不足,但卻也沒有到重傷不起的地步。
兩人聽了心中同時一喜,將魅影身法及游魚身法展現至極致,猶如兩道青煙一樣往樹上春雄飄去。
紫陌此時決計不會讓夜無霜進入危險的近身搏鬥,一振陌漓刀,埋身近鬥。
夜無霜見此,雙手一翻,將兩柄短刃收起,凌空一個旋身,一條白綾從右手衣袖裡猶如靈蛇鑽出,直指樹上春雄右手。
紫陌雖然是纏鬥,近身搏鬥刀法小巧,但卻是刀刀兇狠,完全是以傷換傷,以命搏命。
他的想法跟鐵大可、張傲秋兩人相同,只想給其他人創造機會,至於自己,那就管不了這麼多了。
夜無霜知道紫陌心意,在這等越階搏殺中,還是她出道以來第一次,也是最爲兇險的一次,體內真氣運行至巔峰狀態,手中白綾時左時右,時硬時軟,不求有功,只求能牽制樹上春雄右手,讓紫陌有更多的機會。
對於他們這種打法,若是在樹上春雄全盛時候,紫陌他們就是想搏命估計都沒有機會,但他剛剛跟張傲秋硬拼一擊,體內傷上加傷。
因爲他完全沒有想到,像張傲秋這麼大的小子,體內真氣居然如此雄厚,這也是他小心,十成真氣用了九成,如果若是還像剛纔對鐵大可那樣只用六成的話,也許現在吐血的就是他了。
本來這傷勢對他來說,要想殺掉紫陌跟夜無霜也是綽綽有餘,但那樣的話,難保紫陌他們兩人臨死拼命,在自己這樣的傷勢下,也不一定能完全避開,那樣就會讓他自己多少也要負上點傷。
但這次他不遠千里過來,可是身負重任,現在那九個弟子已經死了,要是自己身上再有傷,以後若是再遇見其他修爲高深的人,就不一定能全身而退,如果是這樣,這重大的任務就完成不了了。
況且剛纔與他硬拼一擊的小子,雖然那小子傷勢比自己要重的多,但他內心總是有種不妥的感覺,彷彿那小子隨時都可能神精氣滿地再來一擊。
所以在與紫陌、夜無霜地纏鬥中,樹上春雄十成修爲只用七成,剩下三成有兩成用來療傷,一成則用來防備張傲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