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着你不一定是怕你,主要是不想多事,想要打泰山輪的主意,得看西班牙海盜有沒有一副好牙口?
雙方實力對比在伯仲之間,很難說孰優孰劣。
泰山號遠洋快速貨輪因爲擁有一前一後兩個巨大風帆,所以船上的水手達到了53人,比正常的3000噸級貨輪要多出一半,多出的大部分都是帆纜水手。
航行時是水手,拿起刀槍就是強壯的戰士。
再加上泰山輪上的學員隊和護衛隊人員,可用的作戰人手就超過300人,這其中沒有31名江南書生和女眷,他們是重點保護對象。
此外,船上裝備了161杆長槍和數十支左輪短槍作爲自衛武器,還有一些砍刀,長劍,斧頭等冷兵器,裝貨的鋒利鐵鉤也可以算其中之一。
從這個角度看,泰山輪上的人手和武器都不吃虧。
西班牙海盜操控的是600噸三桅大帆船,甲板上黑壓壓的都是狂呼亂叫的海盜,甚至有些海盜爬到高高的帆索上揮舞着刀劍,意圖恐嚇泰山輪上船員。
這也暴露了他們的人手,每艘船約在200名海盜左右,一多半使用的是冷兵器,還有部分老式的前裝藥火繩槍以及少數使用紙殼彈藥的後裝步槍。
從舷側炮門和甲板上顯眼的半長程炮來看,一艘三桅大帆船裝備了28門火炮,每一側14門火炮,這個火力只要不遇到英國海軍,在整個東南海域可以橫行無忌。
這種老掉牙架退式火炮射程不會超過1200碼,準頭要靠上帝保佑,一般通過集火射擊來保證命中率,近距離可以對泰山輪造成致命傷害,是最大的威脅。
泰山輪說到底還是商船,只有一層鋼板,不管被打漏了,打破了都是災難,它可沒有木質戰船那麼強大的浮力儲備,打成了篩子依然能飄浮在海面上。
“報告船長,海盜船逼近我方20鏈距離。”
“海盜船繼續接近中,已逼近15鏈距離。”
伴隨着觀測水手彙報的聲音,船艏駕駛樓裡的氛圍緊張得似乎凝固起來,兇殘海盜的得意狂笑伴隨着海浪聲傳來,距離越來越近了。
無數猙獰的面容,發黃的牙齒,殘暴的眼眸匯合成沉重壓力如山一樣的壓過來,緊張得讓人幾乎窒息。
船長耿寶貴額頭出現一層細密的汗珠,“泰山”輪三脹式鍋爐持續升壓,已經把速度提升到17節,巨大的船身犁開翻涌的海浪一路疾馳,幾乎達到了最高速。
猶如高速行駛在顛簸的山路上,龐大的貨輪發出篩糠一樣的抖震聲音,更加劇了緊張氛圍。
“航向左前方偏轉4度,輪機艙保持動力輸出。”
“明白,航向左前方偏轉4度,保持動力輸出。”
操舵手按照船長指令,轉動舵輪向左偏轉4度,高速航行的貨輪繼續運行在轉向中,在船尾拉出一道長長的弧形航跡。
要死不死的是泰山輪速度越快,越無法迅速改變方向,而海盜三桅帆船不斷靈活的切入,讓情況變得越來越糟糕。
在海面追逐中
總長度不到40米的西班牙三桅大帆船顯得極其靈活,船帆吃飽了海風可以大角度轉向,令高速追逐中的船身出現急劇側傾,出現短暫的橫向漂移。
根據計算
雙方運行的軌跡將在前方的某一點發生交匯,這意味着將給海盜船帶來攀上船舷的機會。
藉助高大桅杆上的繩索,這些可惡的西班牙海盜就會像非洲禿鷲一樣從空中落下來,
帶來血腥和死亡。
“繼續……航向繼續左前方偏轉5度。”
耿寶貴下命令的聲音出現顫抖,他的身上揹負着全船人的性命和老爺的重託,所有重壓彙集於一身,令這位年輕的船長几乎不堪重負,表面鎮定掩飾下後背幾乎溼透了。
他畢竟只是英國曼徹斯特海軍學院的二年級生,指揮海上航運只有一年半時間,相比較長年累月浸淫海上劫掠生活的西班牙老海鳥,依然顯得稚嫩。
“海盜船距離我方進入十鏈距離。”
“啊……”
伴隨着彙報聲音落下,駕駛樓中不約而同的發出一聲帶着恐懼的驚歎,恐慌氣氛在瀰漫。
“我來吧,現在由我接過指揮權。”
不知什麼時候,李福壽來到耿寶貴的身後,沉穩有力的聲音似乎讓所有人找到了主心骨,耿寶貴更是如蒙大赦,身體晃了一下轉過頭來,蒼白的臉上已經滿是細汗。
“老爺,我……”
“你做的非常好,現在由我接過指揮。”李福壽拍拍他的肩膀表示鼓勵,語氣不高但是堅定的說道;“要細細體會其中得失,在磨練中成長,相信你一定可以。”
“謝謝老爺,耿寶貴一定知恥而後勇,加倍努力。”
李福壽沉穩的點點頭,站在船長的位置可以看得更清楚,說話間的功夫,西班牙海盜船已切入約八鏈的距離。
一鏈距離是1/10海里,也就是約185米。八鏈的距離約1500米,這對高速相向行駛的輪船來說已經很近了。
雙方運行軌跡呈現八字形,在海上高速追逐中,前方將會出現交匯點。
那時,一場血腥的接舷戰恐怕無法避免。
這個距離已經進入火炮覆蓋範圍,西班牙海盜船上一側的炮門已經打開,露出9個黑洞洞的恐怖炮口,遙遙指向泰山輪的方向。
這一側船舷下9上5,一共14門火炮,其中9門火炮在甲板下一層,5門半長程火炮在甲板上,全都做好了發射炮彈的準備。
萬事俱備,只欠時機。
“現在我命令,航向右前方偏轉10度,所有人……呃……”李福壽話說了一半就憋在了肚裡。
舵手按照命令轉向,原本一直右側的船身猛然間左側,讓船艏樓裡的衆人不由自主的向左側滑去,幾個人甚至撞成了一堆滾地葫蘆。
李福壽眼疾手快抓了一下舵輪,總算控制住了自己的身體,卻讓舵輪更加向右偏轉了兩度,令轉向的角度更加傾斜。
這是航行中的大忌,卻讓菜鳥指揮員李福壽給攤上了,暴露出外行的真面目。
原本一直向左側轉向的泰山輪,在波濤洶涌的海面上急劇轉向右側,無與倫比的巨大慣性帶動着高達數千噸的沉重船體狠狠的壓向左側海面,呈現出令人恐懼的接近60度傾角,甚至船身右側的螺旋槳都露出了海面高速旋轉着,發出巨大的嘯叫聲……
高速行駛的泰山輪在海面上劃出一道遠比船身寬得多的雪白航跡,這是重達3千多噸的龐大船身出現橫向漂移,迅速轉向所致。
“命令全船準備戰鬥,子彈上膛,所有人抓緊身邊牢固固定物,碰撞準備,按照一級戰鬥預案實施。”
龐大的船身剛剛回正,李福壽緊緊抓着面前的舷臺,咬着牙又下達了一道命令;“航向右前方偏轉10度,哦……先偏轉6度吧,不能一下轉太猛了。”
舵手???
耿寶貴???
衆人???
在船舶航行中速度越高,舵效越高,轉向越靈敏。
原本“八”字形向前運行的軌跡,因爲泰山輪的急劇轉向,轉而向“丁”字形演變。
雙方距離迅速縮短,在海面上已接近6鏈的距離。
這一變化,完全出乎海盜船長的預料。
此時不用望遠鏡也能看得很清楚,海盜船長是個50來歲強壯的老海鳥,被太陽曬的黝黑髮紅臉龐上是亂稻草一樣的絡腮鬍須,頭上戴着拿破崙式的二角帽,上面還插着鮮豔的七彩鸚鵡尾羽,臉頰上長長的刀疤更顯得兇殘。
此刻他呆呆的看着急劇轉向的龐大泰山輪,猶如山峰一樣迎頭壓過來,航行直指三桅西班牙海盜船,帶着把海盜船碾碎的無敵氣勢,無可阻擋的猛衝過來。
謝特,搞什麼鬼?
僅僅遲疑了十幾秒,海盜船長像受驚的兔子一樣跳了起來下達一連串命令,驅趕着數十名帆纜手全部行動起來,發瘋一樣的搖動絞盤。
吃滿了海風的前桅三角帆和前中桅支索帆顯得比往日沉重許多,在帆纜手瘋狂的操作下迅速轉向另一面風向。
面積達數千英尺的帆面移動中迅速癟掉以後,在強勁海風作用下猛然又鼓脹起來,這讓整個三桅大帆船就像被海上巨手猛的拽了一把,陡然一震之後迅速的轉向。
如此一來,海盜船與泰山輪就呈現出面對面相向而行的航向,航跡從“丁”字形轉爲“一”字形,似乎頂牛一樣的對衝過來,雙方距離迅速接近到二鏈以內,也就是350多米的樣子。
擁有豐富航海經驗的海盜船長應對是正確的,雙方船隻原本由“八”字形航跡轉變爲“丁”字形,形成了互相沖撞的局面。
6百噸的木質三桅帆船肯定無法阻擋超過3千噸的鐵質貨輪衝撞,若不迅速改變,只會被狂猛衝來的泰山輪碾壓爲碎片。
只有利用西班牙三桅大帆船更加靈活的轉向,提前切入內彎,這是一個近乎90度的急劇轉向,才能夠避免被撞爲碎片的命運,其他任何策略都行不通。
這類似非洲草原上,一頭犀牛和一頭獵豹迎面對衝,獵豹只有依靠更靈活的轉向避開正面,然後再伺機發起攻擊。
但是匆忙中海盜船長忘了一點,造成了三桅大帆船上災難性的局面。
原本打開了炮口舷窗的9門下層火炮和5門甲板炮,已經裝上了炮彈和火藥,放開了固定炮身的纜索準備開炮,火炮後面站滿了興奮的海盜們。
一聲令下
大帆船的船身在近90度的急劇轉向中,出現了大範圍側傾,又長又寬的前中桅支索甚至在海面上劃出一道雪白浪痕,發出讓人頭皮發麻的呻吟聲。
在巨大離心力和重力的作用下,高達4000磅的沉重火炮就像玩具一樣被掀起來,翻滾着脫離了架退軌道滑向甲板的另一側,毫不留情的砸進海盜羣中。
這一霎那間
大羣的海盜就像被人用勁兒捏破的西紅柿一樣,鮮血灑滿了甲板,斷臂殘肢四處滾落,宛如海面上的屠場一般。
14門脫離了架退軌道的火炮就像十四柄無與倫比的重錘,伴隨着甲板的左右搖擺和火炮上的繫留繩索,大幅度的在甲板上滾來滾去,造成一片又一片的血雨腥風。
僥倖躲過前面災難的海盜們嚇得魂飛魄散,屁滾尿流,拼命想躲過這宛如地獄般的災難。
一切掙扎都是徒勞的。
被碾壓血肉洗禮過的甲板又滑又粘,恐懼到極點的海盜們沒有跑上兩步就“撲通”一聲滑倒在甲板上,眼睜睜的看着重炮挾帶着數10萬磅的衝擊力碾壓過來,只能發出歇斯底里的慘叫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