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刑警頭腦不發熱的時候, 思維還是非常縝密的, 很快坐在警車中緩神的阿蓉就想起了,那樣的眼神……
她昨天也是見過的。
充滿了野性、又態度散漫, 簡直就是昨天救了她一命的男人的翻版。
更何況不論男人, 還是今天遇到的狼,兩者的雙眼,都是帶有一點綠色的,這就難免讓阿蓉覺得,十分熟悉了。
當然……她並沒有把男人和狼聯繫在一起,開什麼玩笑?
狼是狼, 人是人, 就算眼神相似,也絕並不能說明兩者是同一種生命。
這裡可是法制社會,不是什麼西方有着古老傳承的世界, 判斷什麼東西, 一切都要講科技的!
因此, 假如她真的感覺男人和狼之間,可能有什麼聯繫,也最多會認爲, 是昨天那個男人身邊,養了這麼一頭狼
不過想一想……或許還真有可能, 之前她就推斷出, 男人一定是在後山生活過很久。
那麼以對方那種讓人感覺十分古怪的性格, 在後山發現了一頭狼後、出於好奇心養了起來, 似乎也不是多麼難以理解?
昨天的她,不就是被這麼發現,然後男人才隨手救了她一把嗎。
警車停在石頭路下的安全位置,有路過的行人在注意到這輛車後,忍不住向內看了眼。
發現其中有個身穿刑警制服的短髮少女,正在託着腮糾結着什麼,忍不住露出會心一笑。
這個世界的人類,對於警察是非常有好感的,尤其是這種小姑娘,年紀輕輕就成爲警局中一員、維護社會安全,實在難以讓人不抱有好感。
不過,這個時候,從半山腰下來的一羣人,再見到短髮少女後,感覺就有了可以諮詢的人了,“姑娘,上邊的山爲什麼封住了?是發生了什麼事,要查案嗎?”
短髮少女大概沒想到會被人詢問到,她下意識從車中走出來,外頭的人幾乎第一時間就看到了她背後溼透的痕跡。
這種痕跡明顯不是水噴上的,根本就是出了太多的汗,才留下的,這就讓人有點心疼了。
大家都覺得,短髮少女這麼年輕漂亮的小姑娘,放在其他人家裡,就算不是千嬌萬寵,那也該是大夏天坐在空調室中吃涼瓜的女孩。
這一個卻大中午頭,跟着警隊做任務,滿身是汗纔回來休息下……
“是有個案子,”阿蓉還不知自己成功賣了一波人設,引起了大部分人的敬佩。
她想了下,問了一句,“我想問下,有人經常上這座山嗎,山裡會不會有狼?”
這個問題讓熱心大媽和大叔都精神起來。
連忙七嘴八舌回答:
“小姑娘,這你可是問對人了,這山啊,以前是煤礦,後來挖空了,就沒多少人了,可以說……整座山的活物都不多,更別說狼了,我在這鍛鍊那麼多年,就沒見過狼的一根毛。”
“後山還是很大的,又沒有專門的勘察人員過來鑑定,說不定真有狼?”
“就算有……它也從沒傷過人,不過我個人傾向是沒有的,因爲就連冬天後山沒什麼食物,我也沒瞧見過狼的影子。”
“這種問題,問老張頭比較好吧,他在這邊山下待了四十多年,估計比大家更清楚一點。”
衆人你一言我一語,到底沒得出一個確切的結論,但在場的這些人唯一可以確定的是,從沒有見過山裡的狼。
那麼她剛纔見到的是什麼?阿蓉覺得有點奇怪,難道所有人都發現不了的生物,被她進山兩次,就發現了兩次?
這也太巧合了吧,狼不是人,也沒有人的思維,不可能每次都在原地專門等她。
所以說……難道她這個人真的格外倒黴?
至於大家口中山裡沒狼的說法,她是不信的,因爲的確她親眼見過……
關了車子,阿蓉又爬到山下,找到了老張頭的家。
這是一棟很古老的木屋,外頭圍着籬笆,看起來還算堅固。
老張頭已經年愈七十,不僅耳鳴,牙齒還都掉了,話都說不太清楚,聽她問了三遍後,才明白過來她問的是什麼,“哦……你是說狼,見過,山上有很多狼,白的,花的,”
老人眼皮都有點耷拉下來,但他還是努力睜着渾濁的雙眼,抖着手比劃了一下,像是在比劃一頭長得很肥的豬,好大一個圈。
這話聽的阿蓉都有點心中懷疑了,這位老張頭怕不是年紀太大,腦子不清楚了吧?
後山要是有那麼多狼,還五顏六色、各個大如小牛,早就被爆出來了,怎麼可能一點連警方的資料中,都記錄都沒有?
何況那些時常去後山鍛鍊的大爺大媽,也說過從未見過任何狼,這明顯與老張頭的說法相悖。
“這樣啊,”阿蓉訕訕的應和了一句,她覺得可能在這邊,也問不出什麼了,打算結個尾就離開。
可這個時候,老張頭卻拄着木柺杖走了兩步,皺了下眉又吐字不清的說,“不過那都是二十年前的事了,後來有一天,山上打了一場雷,以後狼都沒了。”
二十年前纔有狼?也對,二十年前,估計那個年月的人還沒幾個老年人瞭解到鍛鍊身體的重要性,更別說早晚爬山了。
但是打了一場雷,狼就沒了?這雖然聽起來比較玄。
可認真一揣摩,其實有根有據,真的不像老人家腦子糊塗的瞎編亂造。
因爲類似的記憶錯亂的老人,說一件事,很少能把前因後果講清楚,東一榔頭西一榔頭,讓聽的人都雲裡霧裡。
老張頭眼下的情況卻不一樣。
“狼都沒了嗎?”阿蓉忍不住問了一句,得到了肯定的迴應後,她就忍不住想了。
到底是什麼雷,才能把一整個狼羣都弄沒,因爲狼都躲在樹下,被閃電劈死了?
還是閃電一下來,點燃了某一片區域的樹木,一把火將狼燒沒了?
“那天聽到打雷,之前有看到閃電嗎?或者山上起了大火?”阿蓉開始拿出隨身的小本記錄,她覺得這應該是一條重要線索。
雖然她也不太明白,自己問這個有什麼用,畢竟狼這個查找方向,和毒梟應該沒什麼太大的關係……
二十年前的毒梟,估計還是個只有點壞心、卻沒發壞本事的普通人。
老張頭這次回憶了很久,才很不確定的說了一句,“沒有吧?好像沒有。閃電都是很亮的,從來嘩的一下,山上一打,整個山下都能看清楚,那天晚上卻一直很黑。我記得半夜怕下雨,還提着燈去院裡收衣服,因爲外面烏漆麻黑,看不清路……山上起火,不可能。”
沒有閃電的雷,也就是悶雷,這東西最多就是讓人怕一下,根本沒殺傷力。
山上又沒起火,狼羣是怎麼消失的呢?聽老張頭的口氣中,他見到的狼,幾乎有大半個人那麼大,體型壯碩,肌肉發達、動作矯健就不必說了。
就算當時山上突發自然災難,也起碼能躲開吧?
除非……是某種人爲的,躲不開的因素,比如說……獵殺?槍支?炸.藥?
如果是炸.藥的話,那麼老張頭聽到的悶雷聲,或許就該有別的說法了。
不過二十年前有人用炸.藥,弄沒了一羣狼做什麼,大半夜的,總不可能閒着無聊,纔出手的吧。
阿蓉搖了搖頭,感覺自己可能是走到了什麼誤區,不管狼是怎麼消失的,都和她沒什麼關係,她只要確定後山的確曾有過狼就可以了。
至於今天她看到的那頭灰絨絨的胖狼,估計就是二十年前倖存下來的狼的後代。
然而等到阿蓉問完了話,感謝了一番老張頭後,這老人昏昏的老眼看向她背影,直到她即將走出木欄杆前,才又吞吞吐吐的說,“……還有個事,連我都說不好真假……警官姑且一聽就是,不必放在心上。”
阿蓉愣了一下,又轉過身來,與老張頭四目相對,老人臉上似乎有點緊張,他擦了把汗,不寒而慄的說,“我老頭子,記得以前身體好的時候進山,見到一頭狼,在樹林奔跑中,變成了一個人……也有可能、有可能是眼花了。”
估計在老人心裡,也是不太相信會出現這種玄奇的東西,但面對身穿制服的警官,他還是說了出來。
只是他發現對面的短髮少女卻笑了一聲,“……這應該是一視線錯覺,狼的速度很快,奔跑的時候,和另外一個人錯身而過,就會讓人產生狼變人的錯覺,國外有好幾起這樣的事發生,後來查明之後,才知道是虛驚一場。”
老張頭大概也鬆了口氣,連說了幾聲那就好,估計是把這事壓在心裡好多年了,總是疑神疑鬼。
可離開了老張頭的住所,短髮少女卻低低的喘了口氣,她驚疑不定的身體搖晃了下,斜靠在一顆大樹前。
狼和人的影子,在她腦海中不斷閃現,最終在一片漆黑中,合成同一雙漫不經心的目光、那目光的眼底卻微微發綠……
就在這時,後山中礦洞的方向,傳來了一道巨大的爆炸聲,整個地面都震動起來。
她的通訊器也在同一時刻,彷彿被觸發了什麼按鍵,開始滴滴作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