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晏寧微微擡眸,將所有人的反應盡收眼底。
就在皇帝猶豫不決,是不是該請太醫,又或是傳宮裡的人來驗明正身,還是詢問沈晏寧的意見的時候。
沈晏寧突然有了動作。
衆人只見她挺直背脊,踏前一步,雙手在身前一攏,並不跪下,而是朝着皇帝行了一個軍士禮。
她平靜卻帶着十足的威嚴,認真說道:“皇上,太后,事實上,臣女對於外間流言的中傷,並不介意,因爲謠言止於智者!”
她的聲音清越冷靜,並不激越高亢,卻十分鏗鏘有力,彷彿每一個字都是敲在人心上的鼓點,咚咚作響,其力度和重量震得在場的所有人心口噗通噗通狂跳。
沈晏寧站定在大殿中央,清冷深邃的目光在太子妃和廖芳身上梭巡一圈,沉肅鋒銳的言辭猶如出鞘的利劍,寒芒乍現!
她說:“臣女沈晏寧指天發誓,身心清白,絕無與人苟且。然,士可殺不可辱,太子妃和良娣廖氏今日對臣女的侮辱,必追其責,不死不休!”
太子妃在她說完最後一個字時,整個身子頹然的垮下,她就知道,此事一出,沈晏寧定然不會放過她們的,但她怕什麼?黃口小兒,命如草芥,怎麼能與她東宮太子正妃相抗衡?
就算論及身份背景,沈鈞對抗太子和廖氏,也無疑是以卵擊石罷了!
她的話不足爲懼。
在場的人都被沈晏寧的這番話震懾住,久久呆愣,不知道該如何反應。
皇帝和沈鈞都很激動,尤其是沈鈞,有點老淚縱橫的感覺,他是欣慰的,他看着她,猶自想起瀟月當年的英姿風采。
他很愧疚,沒有第一時間站出來,去維護看上去那般孱弱的小小的她。
他應該相信她的,從始至終,他應該無條件的相信她的,可是,他還是偏心和懷疑了!
沈鈞老臉漲紅,滿面愧疚的低下頭,決定回去面壁。
沈晏姝怨憤的瞪着沈晏寧的背影,咬脣控制情緒。
沈晏翎在心裡鼓掌,爲大姐喝彩!
太后老人家就直接多了,
她笑眯眯的爆喝一聲道:“好樣的!不愧是哀家看上的小丫頭,是非分明,進退有度,哀家支持你!”
太子妃臉色難看到極點。
廖芳慌了,真的惶恐了,太后從來都是笑眯眯的慈祥的樣子,對於妃嬪之間、家族親眷之間的爭鬥和外間亂七八糟的事情,從來都不干預和不管制,更沒有像今天這樣明着表態喜歡誰,支持誰!
事情走到這一步,也算是徹底跟沈家撕破臉皮,已經無法再回頭了,可她不服氣,就是不服氣!
廖芳控制住自己哆嗦得厲害的手,指着沈晏寧問道:“你說你是清白的就是嗎?無風不起浪,你也承認你曾徹夜不歸,怎麼就能證明你是清白的呢?!空口白話,大家都會說,你怎麼能讓大家相信你說的呢?!”
沈晏寧譏誚冷笑:“若我能證明,你當如何?”
“我……”廖芳被噎了一下,在沈晏寧胸有成足自信滿滿的神情下,她開始心虛怯懦,但心口就是堵着一團鬱結之氣,不吐不快!
她也算是豁出去了,激憤低吼道:“任憑你處置!”
“很好!”
沈晏寧勾脣一笑,毫不猶豫的轉身,衝上首的皇帝行禮,道:“皇上聖裁,臣女沈氏若能證明自身清白,堵住悠悠衆口,請皇上賜臣女轄制特權,觸怒冒犯臣女之人,全都交給臣女全權處理!”
沈鈞這個時候總算是看出點苗頭來了,其實沈晏寧一直是握有底牌的,她之所以對謠言置之不理,聽之任之,任由事態一步步擴大,就是爲了等這一刻!
等皇帝給她撐腰,等皇帝給她無上的權利來制裁這些中傷她的人!
身爲她的親生父親,卻沒有得到她的全心信任和依賴,而是她通過自己的能力尋找皇帝的庇護,這對他來說,是件極其憋屈的事情!
皇上與他,她選擇的是皇上!
他這個時候,心情真是複雜的難以言喻,酸澀、苦楚、悲涼、惆悵與欣慰、喜悅、感慨、愧疚種種等等,交織在一起,那種晦澀難言,酸楚與惆悵,不足爲外人道也!
他此時,心中除了羞愧還
是羞愧,除了疼痛還是疼痛。
沈晏姝微微詫異和驚訝,但,那點異樣的感覺也只是一瞬間停留在腦海裡,她始終覺得,沈晏寧在虛張聲勢。
都已經這樣了,她不信沈晏寧還能鹹魚翻身!
沈晏翎這時也才明白,大姐跟她說的“好戲在後頭”的真正意思,無不從心底敬佩和感嘆,大姐真的很有手段,很腹黑,真的黑得伸手不見五指!
太后笑眯眯的看着沈晏寧,略帶興奮,她就猜到這個小丫頭片子,有底牌!
皇帝有點被人耍了的感覺。
他也算是看出來了,沈晏寧一直不亮底牌,就是在等着他給她撐腰,這個腹黑的小丫頭,竟然算計到他的頭上來了。
真的是……有膽魄!
不愧是瀟月的女兒,不愧是他挑中的兒媳婦!
他一定要替她指一個稱心如意文武全才的夫君,完成他多年的夙願!
皇帝面容沉肅,幾乎沒有猶豫,他興味的看一眼沈晏寧,道:“朕答應你,只要你能證明你是清白的,這些人,交由你全權處理!”
“臣女沈晏寧謝過皇上,皇上隆恩,銘感在心!”沈晏寧鄭重而認真的回答。
“可,你要如何證明自身清白?”就連皇上也有點好奇,她的底牌是什麼?難不成是把肩夫……咳咳,把那個男子叫過來對峙?!
沈晏寧擡頭,衝面容沉冷的皇帝眨吧一下眼睛,粲然一笑,收回,有點調皮。
之後,她神色自若的,不緊不慢的,開始動手挽起自己左邊衣衫的袖子。
她一邊挽着衣袖,一邊溫雅淺笑道:“衆所周知,臣女自小送去靈犀山拜師學藝,母親自是教誨身爲女子當潔身自好,爲防止萬一,在送臣女去學藝的前一天晚上,母親親自爲臣女點上守宮砂,除卻臣女和母親,無人知曉,如今這般境地,不得不以宮砂示人,以證清白!”
守宮砂!
竟然是守宮砂……
衆人看向她素淨皓白的手臂上一點硃砂凝聚而成的紅點,猶如美人的淚珠一般鮮豔透亮,均是錯愕不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