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他對沈晏姝隱瞞樊氏所做的一切就可以看出來,他不忍心看到沈晏姝傷心,纔不告訴她關於樊氏、關於青雲觀的事實真相。
這麼一想,倒也合情合理,果然,沈晏姝纔是沈鈞的心頭肉,纔是他的心肝寶貝對吧!
沈晏寧擡手搓了搓被吹得發麻的僵硬臉頰,將亂飛的頭髮捋了捋,像是通過這樣的動作,將心裡那點傷感和孤寂也都捋到十萬八千里之外去了。
等到沈晏寧再擡頭時,比之剛纔,眼神更加清亮深邃,亦更加堅定而銳利。
既然樊氏要出來,那也行,她可以稍稍改一下自己的初衷,讓樊氏死在牢裡,確實太過便宜她了,不若就讓她出來,生不如死好了。
沈晏寧慢慢的走着,很快她便有了對應的計策,淡淡開口:“霧一。”
原本空曠無人的大街上突然飄出來一個黑影,悄無聲息的跟着她,不緊不慢的走着,靜等指示。
“替我去一趟太子府,明日午時三刻,邀太子游湖。”沈晏寧目視前方,開口吩咐道。
霧一領命,無聲無息的離開。
沈晏寧又從窄袖裡抽出一張大面額的銀票,再次出聲,吩咐道:“霧二,去一趟京畿衙門劉大人那裡,告訴劉大人,讓他特別照顧一下樊氏姑侄,只要不弄死就好,有什麼手段儘管用,要好好招呼他們。”
霧二自黑暗中走出來,拿了銀票,掃一眼上面的面額,目光微閃。
一萬兩!這是不弄死也要弄殘的節奏啊……
“還有,通知秦叔,明晚來一趟將軍府。”沈晏寧頓下腳步,凝眸朝前方漆黑的大街看過去,街角處竟有一家酒樓燈火通明。
她環顧四下,又擡眼看了看那邊亮着“氣死風燈”的酒樓,貌似,是鶴雲樓?!
霧二見她沒有別的吩咐,領命離開,消瘦的身影一閃,速度極快,隱沒在黑暗中。
沈晏寧重重呼出一口氣,信步朝燈火通明的鶴雲樓走過去。
自從上次鶴雲樓被太子查封,三天沒有
營業,跟張士謙的約定之期還沒有到,她也再沒有到過這裡,此時已近二更天,這麼晚了還在營業,難道是因爲上次的查封事件影響生意,所以竟連夜客的生意都要接?!
沈晏寧邊想邊走,很快就來到鶴雲樓大門口,果然大門敞開着,只是一樓店內除了掌櫃的和小二,在沒有半個人影。
她擡頭,朝二樓臨窗的位置看去,正好與樓上看過來的一雙黑眸撞個正着。
沈晏寧看着那人,撇撇脣,無趣的想:還真是有緣何處不相逢……
這人怎麼大半夜的不睡覺,總是在大街上晃悠啥?鶴雲樓今日這麼晚了不關門,莫不是就是爲了招呼這位大爺?!
樓上獨自飲酒的北溟羨從發現沈晏寧開始,那視線便再也挪不動地方,漆黑的眸子,晶亮晶亮的,一瞬不瞬的盯着她,起初,他還以爲是自己喝醉了,看花了眼。
等確定就是沈晏寧本人的時候,不由微微皺眉,似是不悅,低聲咒罵:這個臭丫頭難道都不睡覺的嗎?怎麼總是半夜三更的一個人在大街上晃悠。
沈晏寧在鶴雲樓大門口駐足想了很久,最後還是決定進去喝酒,至少現在她沒有更好的去處。
至於北溟羨,說好的見面不識,可是,老天爺總是愛捉弄人,既然遇上了,便遇上了,她若此時刻意離開,倒像是她躲着他似得。
沈晏寧這麼一想,便擡腳進門。
大廳內,掌櫃的歪靠在半人高的櫃檯後面的凳子上打盹,店小二則直接趴在飯桌上,睡得噴香噴香的,連口水流出來就不知道。
沈晏寧走過他身邊,碰到凳子,凳子與地面發出刺耳的摩擦聲,他都沒有醒過來的跡象,只不過翻一下腦袋,繼續睡。
“啪”沈晏寧將一錠銀子放在櫃檯上,用足了力氣,響聲驚醒掌櫃的,嚇他一大跳。
掌櫃的被嚇醒,正要開罵,一看來人和桌臺上的銀子,立即清醒了大半,轉了笑臉,湊上前問道:“沈,沈小姐,要,要點什麼?是吃飯還是住,住店?”
“酒。”沈晏寧想了想,道:“聽說你們這裡最好的酒是離殤,來兩壇。”
上次來這裡吃飯的時候,因着有女客在,祿王只點了茶和飯菜,倒是提了一句,但並沒有上酒,所以,她沒有嚐到鶴雲樓的招牌,今日便要嚐個夠。
她平素極少飲酒,即便喝酒也是淺酌,一杯見底作罷。都說一醉解千愁,至今她還沒有嘗過,不若今日試一試,醉酒解千愁是什麼滋味。
“呃……”掌櫃的打量她一眼,有些猶豫,但看她銳利的目光掃射過來,連忙拿了銀子,笑道:“好嘞,您這邊請……”
沈晏寧沒動,又拿出一錠銀子,擱桌上,道:“今日之事,不準亂說!”
“是是是,小的明白。”掌櫃的是個明白人,自然知道千金小姐深夜買醉不回家對名聲不好,看她今日這架勢定要不醉不歸的,就是借他一百個膽子,他也不敢亂嚼舌頭。
掌櫃的一邊引着沈晏寧上樓,順便動作迅速的擰着店小二的耳朵,將他踢醒,讓他趕緊的麻溜的去吩咐廚房準備幾道下酒菜。
走到二樓樓梯口的時候,掌櫃的詢問要不要直接將酒送去房間,沈晏寧想了想,道:“不必了,送去那桌。”
掌櫃的順着她手指的方向看過去,正好就是九殿下坐着的那桌,微微一愣,心下猜測,難道是跟九殿下約好的?
不過,他可不敢亂說,只要客人覺得好,那就好,於是,他引着人朝那邊走去,很快店小二將酒菜都端上桌。
掌櫃的看一眼被打擾之後,一聲不吭卻面容沉怒的北溟羨,動作迅速的佈置好酒菜,麻溜的扯着小二撤離二樓。
沈晏寧擡腳走到北溟羨的對面,一屁股坐下,連招呼都不打一聲,待小二將酒罈子放好之後,便動手打開泥封,湊過去,用鼻子嗅了嗅,一股濃烈的竹葉清香混着酒香撲鼻而來,她滿意的勾脣,徑自給自己面前的酒碗,滿上。
北溟羨默不作聲的看着她動作,有點小鬱悶,可又不捨得把她趕走,只得瞪着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