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網般的星辰宛如珍珠灑滿黑色的天幕,夜色的海風夾雜着有些潮潮的鹹味迎面撲來,呼嘯着吹起她額際的髮絲,柔白的手握在船頭的護欄上,有些微緊。
今天是她十九歲生日,照理說她經歷了這麼多不幸,重獲新生的她應該高興,可爲什麼就是高興不起來呢?
“卉卉,原來你這裡,天黑了,披上吧。”鄧迪將毛絨披肩爲她披好,笑着看着她,繼續說道,“等一下我們就到法國了,很快我們就能見到爹地、媽咪了,高興嗎?”
她轉過頭來看着眼前這個男人,有些陌生,但卻又熟悉無比,齊額的短髮顯得整個人乾淨利落,閃亮的棕眸總是帶着絲絲的笑意,但是卻不達眼底,他,真是記憶裡的英雄嗎?
“我已經十九歲了,叫我子卉吧。”
她不喜歡自己的這個名字,也不想跟蓋爾這個家族的姓氏,至於母親,那個生了她,給了她生命的女人,她完全不記得,‘單’這個字對她來說只有辛苦。
“冷子卉。”
莫名其妙的,她覺得這個名字,這個姓氏都是她喜歡的,因爲此時此刻,她的臉就像這個姓氏一樣……冰冷!
“爲什麼,你……”
鄧迪有些緊張的看着她,子卉眉頭微蹙,想了一下說道,“可能我想用這個名字來提醒自己,不要忘記過去的事情,特別是不能忘記冷子辰這個壞蛋!”
“呵呵……”
他終於展開眉頭會心的笑了,“說的好,那我以後就叫你子卉。”
“恩。”
雖然大腦裡不斷的告訴她,眼前這個男人是值得她相信的,可是她卻不想告訴他真正的原因,但她也不想再糾結這個問題,名字,也不過是一個代號而已。
“子軒哥哥,我們什麼時候才能到法國,見到爹地和阿姨?”
她在新加坡呆了快一個月,不選擇坐飛機,反而坐這該死的輪般,還慢的跟什麼似的,每天睜開眼睛看到的都是大海,再美的景色也會看煩的。
鄧迪攬住她的腰,子卉看了一眼,眸底掩飾不住的閃過一絲厭惡,可理智還是讓她沒有出生,畢竟這是大腦裡不斷出現的唯一值得她依賴的男人。
“我記得你曾經說過,如果有機會,希望一輩子都生活在海上,可是才兩個月都不到,你就這麼煩了,不過,你看……”
他擡手指向遠處,雖然有些不清楚,可那有些暈暗的燈光絕對不是天空的星辰,“太好了,我們終於到了。”
子卉有些興奮的急走到護欄旁,剛纔還茫然的大海,居然這麼快就到了,她大聲的叫道,“陸地,我好想你哦。”
鄧迪也雙手環胸看着遠處的海岸,心中暗道,“冷子辰,我帶着你最愛的妹妹回來了,只是怕你這回會消化不良。”
陸地的燈光越來越清晰,遠遠的還能看到高低起伏的房屋,暖暖的花香漸漸的取代了潮溼的海味,子卉伸開手臂,宛如迎接新生的嬰兒。
‘笛……!’
伴隨着長長的船鳴,豪華遊輪終於緩緩的駛進了勒阿佛爾港口,無數人從底艙涌了出來,她看着下面熙熙攘攘的人羣,能感覺得到他們比她還要急切的心情,畢竟她還能天天坐在甲板上自由自在的欣賞風景,可他們卻只能在有限的範圍內活動,這就是有錢人的特權吧。
“我們也走吧。”
鄧迪向她伸出手來,子卉看了一眼,猶豫了一下,但還是放在了他的手掌上,可大腦裡卻閃過另一雙手,手指修長的就像是鋼琴家,是如此的清晰。
“怎麼了?”
鄧迪追問了一下,她連忙說道,“沒事,只是剛纔頭疼了一下,我們走吧。”
子卉突然將手移開,大步向玄梯走去,鄧迪看着空空的手掌,眉頭就是一皺,該死的,不會想到什麼了吧。
雖然約翰已經確定芯片已經成功阻斷了海馬體對她過去的記憶,並重塑了新的記憶,但是他還是不敢確定,因爲她的性格變化實在是太大了。
從之前的唯唯諾諾,到如此的冰冷淡漠,怎麼感覺越來越像是另一個冷子辰,而不是他希望的模樣。
兩個人一前一後從船艙走了出來,碼頭的人很多,有很多是來接家人或者朋友的,法國人的熱情與浪漫在這一刻得到了集體的昇華。
鮮花、擁抱、接吻……,原來寂寞、寥魅的夜晚簡直變成了壯麗的集會,花香四處飄散,人羣熙熙攘攘,走在這熱鬧的人羣之間,他們兩個反而顯得有些另外。
“請問是鄧迪先生嗎?”
一輛加長的林肯靜靜的停在外面,鄧迪預訂的酒店貼心管家見到他便走過來,雖然他們曾經視頻過,可他還是做了一下確認。
“不錯,我就是。”
“這是我們酒店爲你們準備的車子,請。”
管家剛要爲他們打開車門,鄧迪便提前一步親自爲子卉接開車門,優雅的風度就像是所有當地的法國人一樣。
“親愛的妹妹,請。”
黑夜的街燈下,優雅的紀梵希配着溫柔、明媚的鄰家男孩的笑容,拉開如此豪華的房車,令附近無數女孩心動,可子卉卻只點了點頭,說了句,“謝謝。”轉身便要坐過去。
突然,車旁一道身影閃過,而後面傳來一聲尖叫。
“搶劫、搶劫呀……”
搶劫?
子卉的雙眸一沉,大腦裡突然閃過一個念頭,“我只保護好屬於我自己的東西。”真奇怪,她怎麼會有這種想法,霸道而又冰冷,毫無人情味可言,有這樣的人,必然是薄情之人。
可不管怎麼樣,這個念頭不屬於她,她站了起來,轉身,不再猶豫的向那個劫匪奔去,雙腿快如閃電,鄧迪都沒有反應過來阻止。
“卉卉……”
鄧迪叫了一聲,可她已經消失在人羣裡了,他只好對管家說道,“你先在這裡等一下,我們馬上就回來。”
“是,先生。”
管家看着他也追了過去,燈火閃耀的街道上,一黑一白宛如兩道飛箭,緊緊追着那個搶匪不放,特別是冷子卉一身黑色皮衣皮褲,在忽明忽暗的街燈下勾勒出完美的線條,讓人看着就像是電影大片裡的女俠客。
搶匪沒想到會有人追來,而且還緊追不放,眼看着就要被追上,他從身上掏出一把刀來,身子一轉便將刀朝着子卉扔了過來。
一道白色的光芒閃過街燈的光芒中,完全出人意料,看到的人嚇的連叫聲都直接憋了回去,可子卉身子一閃,伸就將握住了那刀柄,周圍的人都沒有看到她怎麼出的手,只聽搶匪‘啊……’的一聲,便重重的摔到在地上。
下一秒,子卉便一腳踩在了他的腰間,雙臂一較力就將他整個人從地上拽了起來,左腳一個迴旋狠狠的踢到了他的臉上,搶匪立即失去了反抗的能力。
“謝謝、謝謝……”
被搶的女人也趕到了,接過包不斷的說‘謝謝’,子卉看了她一眼,將搶匪扔給聞聲而至的警察,轉身向回走去,這時鄧迪也趕到了,問道,“你沒事吧。”
“我沒事。”
她只冷冷的回了一句,就好像剛纔做了一件很微不足道的小事似的,鄧迪回身看了一眼被警察駕進警車的搶匪,他的臉上全是血,完全看不出原來的模樣。
只是一腳,便將人踹成這付模樣,而且她完全沒有任何的感覺,看來芯片的作用已經發揮了。
約翰說的沒錯,面對這樣的女人,他得小心點了,萬一那一天芯片失靈,她就是這世界上最可怕的機器!
加長林肯靜靜的劃過忽明忽暗的街道,鄧迪不時的介紹附近的景色,子卉很少回一句,看起來好像是在認真的聽他講,可仔細看過,你會發現她的目光之中透着淡淡的薄冷,似乎有意將他隔絕出去,但這絕對不是她有意的,她也沒知道爲什麼,就是不想與他親近。
當車子在酒店門口終於,她覺得心底長了了一口氣,問道,“這是我們家的酒店嗎?”
“呃……”鄧迪不知道她什麼意思,便解釋道,“我們對酒店業涉足不多,主要是通訊行業,法國的三大電臺都有我們的股份。”
“哦。”
她又不經意的說了一句,“希爾頓酒店好像也有邵家的股份。”。
“恩,是的。”
“哦。”
她說完便走了進去,當路過櫃檯時,突然想起什麼似的,轉身走到前臺小姐面前,“請問,我可以刷這張卡嗎?”
一張印着梔子花金印的卡片遞到她們的面前,前臺小姐互助看了一眼,立即說道,“當然可以,我們立即爲冷小姐安排。”
“你認識我?”
“不是,這是我們酒店唯一一張永久免費入住總統套房的房卡,所以我們知道。”
“不用了,我們不用這張卡。”鄧迪聽到這話,立即將卡片搶了回來,對前臺小姐說道,“我們已經訂了房間,謝謝。”
“啊……哦,歡迎入住希爾頓酒店。”
真奇怪,有免費的還不住,有錢人的想法真是猜不透,鄧迪連忙拉着子卉進了電梯,她對鄧迪說道,“能把卡還給我嗎?”
“這個卡是邵其峰給你的,我覺得我們沒有必要接受他的施捨。”
如果以後你想起來了,那麼你要想逃就太容易了,因爲邵氏的酒店幾乎遍佈世界的角角落落,而動用這張卡,等同於直接告訴龍門你的位置,他不容易這樣的事情發生。
子卉雖然很想要回那張卡,可聽到他的話也沒有再說什麼,電梯在頂層總統套房停了下來,鄧迪說了一聲,“到了”,兩個人便進了房間。
“你先休息吧,明天我們就回巴黎了,我現在跟爹地、媽咪聯繫一下。”也順便打聽一下最近蓋爾家族的近狀。
子卉不疑有它,轉身進了房間,鄧迪立即走進書房,其實除了老蓋爾派給他的管家,他最大的心腹是——庚皓軒!!!
之前他一直都不敢再用他,但現在不一樣了,因爲芯片,卉卉已經完全忘記了庚皓軒的存在,於是他的第一個電話就打給了他。
對於鄧迪,他總是可以想到完美的藉口來讓人想法,更何況就是不相信,老蓋爾現在想要尋回卉卉的心太強了,當庚皓軒把他和子卉回來的消息一帶到,老蓋爾就一句話,“只要卉卉平安回來,又能夠承認我這個父親,過去的事情既往不咎!”
只要不咎,他就可以大搖大擺的帶着卉卉回去,鄧迪聽到這個消息很是高興,立即又問道,“那美洲黑手黨那邊有什麼消息。”
“他們說對金三角的貨源非常感興趣,而且已經同意幫我們解決軍火方面的問題。”
“好,那就這麼去做吧。”
放下電話,鄧迪非常高興,現在是全事俱備,只欠東風,他費了這麼大的功夫,就要看到最後的結果了。
冷子辰,被自己最近的女人殺死,不知道你會是什麼滋味!
子卉站在窗邊,看着陌生的世界,她突然間覺得很孤獨,好像生命裡缺少了什麼似的,讓這種孤獨在這黑色之中不斷的放大,以至她完全無法入眠。
爲什麼會這麼孤獨呢?
明明她最愛的男人就在身邊,可是她卻厭惡他的碰觸,還是所有言情小說裡講的,因爲被不喜歡的男人強\暴,所以就覺得不能再容忍其他男人的碰觸,可是子軒哥哥是她最愛的男人呀,相愛的男女不是應該不顧一切的相擁在一起嗎。
可是從她醒來,到現在,她只感覺到他們之間的距離,好像是一道永遠也無法跨過的鴻溝般遙遠,到底是怎麼回事!!!
頭疼,不想再去想,子卉轉身打開電視,希望能夠稍稍轉移一下視線,畢竟過去的已經過去,而現在她也已經安全了,還有子軒哥哥在身邊,只要打敗冷子辰,他們就會幸福的。
“……卉卉,如果你聽到我今天說的話,請你記住,無論你現在在哪裡,我一定都會找到你,所以,等我。”
碩大的液晶屏幕裡,比明星還要耀眼的冷子辰,坐在白色的真皮沙發上,優雅而深情的望着鏡頭,好像就在她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