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後再也沒人同他鬥嘴吵架了;以後再也沒有人整日來敲詐他了;以後他那個空牢牢的王府也不會有女主人了;爲什麼等他準備好好待她的時候,她卻已經離開了……沈淵猛的躥上前,用力扣住他的雙臂,那力道幾乎是恨不得要把他大卸八塊。他低沉着嗓音吼着,“你來幹什麼?你這個混蛋!你是不是來看錢錢她到底有沒有死,如果沒有死,你再給她補一刀是不是?你這個混蛋!畜生,豬狗不如的東西!”
沈淵罵道後面,卻哽咽的直接嚎啕大哭起來。他的女兒,爲什麼要白髮人送黑髮人。
這個畜生不如的蘇沉澈,他害死了錢錢一次,接着還要再來害她。
“你個畜生不如的東西,你要報復,就衝我來。爲什麼要動我的女兒啊……”沈淵熱淚盈眶,他伸手去擦,可是越擦越多,索性他就不管了。只是憤怒的朝蘇洛奕大吼着,“你個殺人兇手,黃淑媛小產那件事情我都已經親自稟明瞭皇上了,讓皇上決斷了!可你爲什麼……你個畜生……你的側王妃小產這件事情還沒調查清楚,你就那麼急不可耐的想要爲你的孩子報仇嗎……”
通伯看沈淵哭成那樣,他的鼻子一紅,也忍不住扭過頭痛哭起來。他們夫婦兩沒有生育,從小就把沈錢錢當女兒般看待。就在剛纔,他的老婆聽到沈錢錢中毒身亡的事情後,她因爲受不了打擊,直接昏死過去了。
兩個年齡加起來有一百多歲的男人此刻竟然如小孩般的痛哭了起來,讓屋子裡的其他大夫也忍不住唏噓不已。
蘇洛奕卻似被激怒了般,衝到沈錢錢的牀榻,趴在她的身旁緊緊的握住她冰涼的手,嘴裡不停的低聲呢喃着,“錢錢……錢錢……快醒醒……”
沈淵看到他抓着自己女兒的手,他眉頭凹了下去,立刻跳了起來,一把扯住蘇洛奕的領子,用盡全力的把他扔到一邊。
蘇洛奕被沈淵扔到一邊,他像是發了瘋似的連忙又從地上爬了起來,撲到牀前,伸手緊緊的握住沈錢錢的手。這個時候,他真的很想伸手往她的鼻尖探去,可是黃淑媛那裡他已經留下了陰影。
他心裡甚至固執的認爲,只要自己不去探沈錢錢的鼻尖,那沈錢錢就能活下來。
然後從牀上爬起來,和他一起歡歡樂樂的回家。
沈淵雖然是一介書生,不過此時,喪女之痛,激發了他身體裡隱藏最深的爆發力。他又一次用盡全力的把蘇洛奕從沈錢錢的身旁趕走,他打他、罵他,踹他,用盡一切的辦法不想再讓自己的女兒和這個賤男人有任何的關係。
開始蘇洛奕也固執的堅持着,任憑沈淵怎麼打、怎麼罵、怎麼踹,他都要撲倒沈錢錢的牀邊,抓住她已經冰涼透頂的手。
沈淵被他徹底的激怒了,指着他大聲的吼道,“蘇洛奕,你給我滾開!現在錢錢都成這樣了,你再跑這裡,假惺惺給誰看啊!”吼着吼着他的眼淚卻忍不住的又涌了上來,他的心很痛很痛。他真的寧願躺在那裡的是他自己,也不願看到自己的女兒變成現在這副模樣……蘇洛奕,這個無恥卑鄙的男人。
他的心裡一直都喜歡着黃淑媛那個女人。
他的女兒就是太傻了,纔會被這麼個卑鄙無恥的男人矇蔽了。
如果能重新來過,她寧願讓自己的女兒嫁到小康之家,也不願讓她再受這番的痛苦。
沈淵心裡涌起一個濃濃的悲涼感和愧疚感,他這輩子勤勤懇懇,老天怎麼不長眼,竟然讓她的女兒遇到這樣的人?
他一把揮開蘇洛奕的雙手,扯着嗓子向蘇洛奕吼道,“畜生,你給我走!這裡不歡迎你!跨出去……”他四下張望了下,發現桌子邊放着的個青花瓷,沈淵直接上前,拿起那個青花瓷,就要往蘇洛奕的頭上砸去。幸好被通伯抱住了,沈淵纔沒有砸傷他。
“老爺,爲他這樣的一個陰險小人不值得。小姐已經不再了,您現在更不用倒下啊……”通伯死死的抱着他的大腿不放。
蘇洛奕神色木然的坐在那裡,臉上的神情似喜似悲,猛咳了一聲,突然一口殷紅的鮮血就噴了出來。通伯抱着沈淵無暇他顧,可看到蘇洛奕那搖晃不停的身子,他連忙向周圍的人打了個招呼,周圍站着的人似乎也覺察出來蘇洛奕的反常,大叫一聲直接向蘇洛奕撲了過去。
“六王爺!”
蘇洛奕身形晃了晃,又噴了一口血後,整個人直接栽倒在地上,昏迷過去。
原本已經夠混亂的場面被蘇洛奕突然的暈倒弄的更加混亂,沈淵看着昏迷過去的蘇洛奕,眼裡只有冷冷的笑意。好個狡猾的蘇洛奕,做戲做到他府裡來了。
他女兒現在可是無緣無故的就沒了,他以爲他噴幾口血就會沒事了嗎?
“來人!去弄桶冷水來,澆到他身上!”沈淵眼裡有着刻苦銘心的傷痛,作爲一個父親,他真的恨不得現在就直接殺了蘇洛奕,讓他償還他愧對自己女兒的一切。
沈府的下人心中對蘇洛奕也不客氣,直接到井裡提了一桶冷水回來,對着暈倒過去的蘇洛奕便直接澆。蘇洛奕被這徹骨的冷水澆慢慢恢復了神識,又慢慢的無聲的流着眼淚,然後踉踉蹌蹌的從地上爬起來,又往沈錢錢的牀前奔去。
沈淵實在是受不了他這副“假惺惺”的模樣,當即又命令幾個人把蘇洛奕從沈錢錢的身邊離開。蘇洛奕的力氣很大,四五個人一起拉都沒有把他從沈錢錢的牀前拉開,沈淵怒了,又招呼了四五個,加起來有**個人,這才把蘇洛奕從沈錢錢的牀前拖走。
“蘇洛奕,你別惺惺作態,我一定會去皇上那裡告你的!是你命令屬下暗中來刺害錢錢的。人證物證都已經有了,老夫我就是拼了這條命,都要爲我女兒討個公道!畜生!你和你那側王妃一樣的畜生!”沈淵也已經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了,他心裡空牢牢的,只有不斷的發泄着自己的怨恨,他心中才能好過些。
白韶羽走後,府裡的廚娘給她的女兒煮了一碗她愛吃甜點,端過來給她喝,看她睡的正香。那廚娘當即也沒打擾她,她還動手給她拉了拉被子,據那廚娘說,那時她的臉蛋還紅紅的,並沒有什麼異常。
幫她掖好被角,那廚娘便出去了,後來她又怕那甜點涼了喝了會拉肚子,於是她又折身往她的閨房而去。推開閨房的門一看,那時正好有一道黑影飛過,那廚娘驚呼了一聲,連忙奔到他女兒的牀前去看,結果他女兒就……後來府裡的守衛齊齊出動,才把那道黑影抓住。待那人被捉上來,沈淵當即的就認出他是蘇洛奕身邊的暗影,名字叫做無影。
沈淵還在回憶,這時門口那裡又有人來報,“七王爺來了!”
那稟報之人的話剛說完,他只感覺一陣風吹過似的,蘇卿言的身子已經從他面前晃過了,速度之快,讓他咋舌。
“沈相,六哥,錢錢她到底怎麼了?”蘇卿言柔和的眉眼此刻已經被他擠壓成一團。他聽到風聲,一路上提着一顆心,快馬的往沈府的方向趕過來。
“錢錢……”沈淵黯然的回頭瞥了眼牀上的人,眼眶泛紅,淚水又一次的決堤。“問你六哥去,都是他乾的好事。我家錢錢……”沈淵的老淚縱橫,像怎麼擦都擦不完似的。
蘇卿言皺着眉,在趕來沈府的路上,他已經做了最壞的打算,可是面對此時的情景,他……一顆心跳到嗓門處,從內心深處涌起一股恐懼的膽顫,把他壓迫的幾乎窒息。
他的神經繃的很緊,一步一步的往牀前走去,每一步他都像是踏在刀尖上。他的世界驟然的只剩下眼前的那一小片天空。而在那一小片天空裡,靜靜的躺着一個人。
那個人,一直以來都是他心心嚮往之的人。
慢慢的靠近那張牀,她安靜的躺在那裡,他緩緩的伸出手,向她的鼻尖探去,他緊繃到極限的神經在那一剎那轟然奔潰。
沒有呼吸……沒有呼吸……沒呼吸……他另一隻籠在袖子裡的手緊緊的握起,那一隻保持上翹弧度的嘴角在冷風中不停地顫抖,眼眶中的**一下子就流了出來,氤氳了他那柔和的眉眼,他的世界朦朧迷糊成一整片。
跪在地上沈淵看到蘇卿言痛哭,又勾起了他的傷心事。他一把從地上爬了起來,突然拿來的力量一把的推開蘇卿言,抱着沈錢錢已經發涼的身體,怒吼着說道,“你們兩都給老夫滾開,不許你們碰我的女兒!不許!你們碰我女兒……你們都是殺人兇手……你們給我滾!”
一向恭謙溫厚的丞相大人,此刻緊抱着自己女兒的身體,用他能想到的最歹毒的語言咒罵着,“蘇洛奕,你個畜生不如的東西。難道你那側王妃黃淑媛是寶貝,我女兒就是野草。你那黃淑媛是千金小姐,我女兒就是沒人要的孩子嘛?明明是你臭不要臉的女人自己跑到沈府來的,你的孩子沒了,你不怪她懷孕時亂跑,相反爲了你自己的女人,殺死了我女兒。你就是個人渣!畜生!”
他緊緊的抱着沈錢錢,沈府的下人來勸解他,他卻像是抱着自己最寶貝的東西一般,根本容不得別人靠近他。來一個,他踹一個。來一雙,他踹一雙。他這副神情哪裡還是往日那般神采熠熠的丞相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