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賭着一口氣,所以硬是沒找任何人幫忙。當天正式黑下來的時候,她居然也將那堆防雨布和繩索整的像個窩的樣子了。
而皇甫峻,後來不知道是什麼原因,居然和小艾走了就沒有再回來幫她。
賭氣付出的代價是慘重的,看看她現在有多糟吧!
且不說她千辛萬苦連晚飯都沒怎麼吃,甚至付出把手掌磨出老繭的代價才勉強搭成的,在微風中也會搖曳的,看起來隨時都像會傾倒的帳篷有多悶熱。
光是一路上走來,溼透衣杉的一身又一身大汗,被傍晚時大家生活做飯的炊煙這麼一薰,什麼樹葉啦、灰塵啦、菸灰啦……總之一切該歸屬於垃圾一類的物質,就全都愛上她似的,猛K到她身上來。
以至於坐在帳篷一角,怎麼聞怎麼都覺得自己像枚掉進陰溝的甜話梅,渾身是香甜與餿臭混合後的怪味!
嘔!
活了二十一年,這麼嘔的經歷還是頭一遭!
不能再等了!
其他隊友在這麼寂靜幽黑的夜色下,應該都去夢周公了,良機不可失,失卻不再來!
歐陽冉躡手躡腳的爬出帳篷,果然林影重重的周遭靜縊得令人滿意,四周的帳篷已經沒有光線射出,只有營地中心的火堆不時發出”劈啪”輕響,看來大家都睡了。
鬼鬼祟祟地躥到火堆前,將木柴添上足夠燒兩三個小時的量,她便擰亮應急燈向來時經過的那一小片樹林走去。
白天看起來幽靜美麗如仙境的樹林夜晚竟是這般陰森恐怖!要不是這一身難聞的怪味以及領隊再三保證過這片山區沒有野獸,她是不會冒着嚇破膽的危險,半夜跑回來找那道清泉的。
當前方隱約傳來清潺的流水聲時,連她自己都不可以思議的瞪大了眼睛。
憑着破得上天的方向感,居然讓她在跌跌撞撞之中找到了?!
或許當人的渴望到達極限時,奇蹟還是會出現的。
皇甫峻小心的和她保持着一段距離,確保自己不會被她發現的距離,並不怕會跟丟。
且不說她手中燦亮的燈光在靜夜中有多顯眼,就是她在行進中絆到樹枝、踢到石子,更甚至摔個趔趄的慘叫聲也能讓他在暗中輕易掌握到她的位置。
“哎!”一聲輕叫之後前方又傳來她氣急敗壞的咕噥:”Shit!見鬼的樹林,枉我白天還對你大加讚賞!”
他停住了腳步,在黑暗中感受着天地間只有他和她的拿着那種曖昧,那份愜意,忍住了想去扶起她、爲她呵護痛處、牽手帶她走的衝動。
從營地一路跟蹤她到這裡,他早已經明白她的企圖,若是現在現身,豈非會痛失許多香豔養眼的鏡頭。
別懷疑!他從沒承認過自己是君子。
水耶!
是甘甜清冽,仿似瓊漿的水!
她喘着氣站在林子邊緣,不敢相信居然真的這麼好狗命的被她找到了,這在月光下閃着誘人銀光的溪水彷彿在歡迎她的到來,潺潺的發出悅耳的輕響,聞之有如天籟……
很小心很小心的控制住自己激動的情緒,然後又很謹慎很謹慎的用應急燈向四周照了一圈,以確定沒有任何異常。
看,她做事偶爾也會謹慎小心的。
她沾沾自喜的哼着歌,將應急燈關上小心的放在不會被水沾溼的大石上,然後窸窸窣窣的脫下衣服向溪水走去。
纖細的腳踝一落入水中,全身立刻一震,清涼沁入心脾,說不出的舒服愜意讓她迫不及待的邁進溪水深處。
唉……
在水中找塊圓潤的大石坐下,水流剛好漫過胸口,柔緩推動在肌膚上的觸感溫柔的幾乎讓她有種被誘惑犯罪的感覺,太美妙了,舒適令她不禁嘆息起來,明明是來吃苦的,她這樣會不會遭天譴呀!罪過,罪過。
愉快的洗着俏麗的短髮,嘴裡胡亂哼着能想得到的調子。
這樣的星夜這樣的月,這樣露天曠野的入浴,夠驚世駭俗吧!若是回去告訴皚,怕不嚇得她中風抽筋抽歪了嘴!
嘿……嘿……
她是歐陽冉,幾時怕過什麼了?
哦,心裡打了個突,當然,除了……
不錯嘛,曉得把應急燈關上,雖然很滿意她有自保意識,卻也不免遺憾自己沒了眼福。
他在岸邊的石上坐下,傾聽着她撩水的響聲,胡亂逸出的歌聲,嘴角不知不覺的牽起一絲笑意。
如他所想,她是唯一能牽動他的情緒,撥動他的心門,在他十九年都平靜無波的情感世界興風作浪的人。
她是唯一。
將水底的大石用力掀起,再奮力向遠處扔去,聽到”咚”的一聲悶響,以及濺上滿身滿臉的水花,令她開心的傻笑起來。
洗是洗完了,可她還沒玩夠!
擡頭望望升到頭頂的月亮,幾絲薄絮般的雲逸過又迅速被風吹開,在明亮的月上扯過幾許陰影,這就叫”月有陰晴圓缺”嗎?
這樣子很好看,比那楞楞的圓月甚至更美!爲什麼杜老頭會萬般無奈加遺憾的說什麼”此事古難全”?一定要”全”才美嗎?真不瞭解古人,沒格調,沒品位!
看樣子很晚了,還是回去吧,若是再耗下去,恐怕只有幾小時的睡眠對付不了明天的行程。
從圓石上站起身來,目光投向岸邊判斷着自己剛剛放衣物的位置。
天吶!
還沒來得及辯清方向,她就”咚”的一聲又鑽入水中,並因爲動作太急而從大石上滑落水底,發出溺水般的撲騰聲以及被灌水的”咕咚”聲。
岸邊有人!
這是她腦子裡唯一還能運轉的意識,她看到了一閃一閃紅亮的火光,藉着那點紅光驟亮的瞬間,映入眼簾的依稀是一張脣型優雅的嘴和一個男性的下巴。
完蛋了!爲什麼會有人在而自己都不知道?
深吸一口氣,她暗自思忖這裡離營地起碼有一公里的路,若放聲大叫,那些營友或許還來得及爲她收屍!
似乎對她心裡打的主意瞭如指掌,皇甫峻及時掐滅菸蒂,徐緩的開口:”我是不介意大家都來看你表演芙蓉出水,如果這是你的目的,拜託叫大點聲。”
“是你?半夜跟着我幹嗎?白天沒嘔夠是吧!”聽出他的聲音,心底那份遇險的恐懼沒有了,同樣的也忘了自己的處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