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顫抖着身體,像一個孩子蜷縮在了*鋪上,而她從他的後身抱住他,看到他滿面的淚痕,心像被千百根長針刺着、痛着,讓她忍不住也模糊了雙眸。
他感覺到了身後的溫暖,顫抖的身體漸漸停息下來,往他的身後靠了靠,像冬季裡凍的渾身冰冷的人,需要暖爐般的溫暖,依賴着她的懷抱。
時間一點一滴過去,顧暖緊緊抱着眼前的男人,想讓他不再那麼悲傷,不再那麼難過,有她的懷抱,會給她親人一樣的安慰和溫暖。
“謝謝!”
楚天琛向旁邊挪動了身體,離開了顧暖的懷抱。
顧暖有些尷尬的起身,看到他背對着她,不想看她。
她知道,一個男人竟然會哭的那麼悲傷、那麼難過,在女人的面前,的確有些沒有面子。
她就當作無所謂的笑了笑,“沒什麼可感謝的,你也不要覺得沒面子,我這幾天冒冒失失的事,要是傳出去了,纔是丟了爲人師表的形象呢。”
楚天琛閉上眼睛,雖然心裡仍舊悲傷,可想起顧暖這幾天在浴室裡發生的那些囧事,他也忍不住扯動下脣角。
楚天琛背對着她,她看不到他面上的表情,她以爲他睡了,就重新躺進地鋪上的被子裡,看着他高大的背影,心裡卻隱隱疼惜着這個男人。
雖然他表面上看起來是那樣的高大俊美,又有百億的身價,強大的家世,不知道有多少女人對他趨之若鶩。
可又有誰知道他也有傷心和脆弱的時候,會像一個孩子一樣的無助和哭泣。
倘若她們看到了她脆弱的一面,還會像之前那樣,對他愛慕、對他深戀。
估計,她們那時,只會想着怎樣分得他的家產,對他的愛也不過是曇花一現。
她只想着別人對他的看法,而她自己卻從未想過,她與他到底會有怎樣的結果。
她見楚天琛睡得安穩了,也就閉上眼睛睡了。
楚天琛轉過了身,望見顧暖裹進被子裡睡了,想到她剛纔抱着他,給了他溫暖。
這是從他失去父母后,不再有過的溫暖和感受,他從心底感謝眼前的女人。
他輕聲說了句,“謝謝你顧暖!晚安!”
他這才閉上了眼睛睡下。
清晨,她感覺到腳心癢癢的,迷迷糊糊睜開眼睛,蹬了蹬腳,卻感覺有一隻手按住了她的腳踝,讓她動彈不得。
她第一反應就是遇上了壞人,右腳一擡,朝着握住她腳踝的男人踢去。
可是她的右腳踝也被人握住了,這下兩隻腳都動彈不得。
顧暖想到頭下枕着的枕頭,抄起枕頭,朝着握住他腳踝的人砸了過去。
“顧暖……”
一聲怒吼,顧暖從睡眼惺忪狀態,瞬間睜大了。
她坐起身,瞧見是楚天琛握着她的兩隻腳踝,一張俊臉黑沉的像是天空中的烏雲,密密實實,低低沉沉的嚇人。
她猜到一定是他爲她腳傷換藥,還被她當作壞人,用枕頭砸了他的俊臉。
她明知故問,笑了笑,“早,楚天琛!”
“都幾點了還早?你剛纔爲什麼要用枕頭砸我?”
她就知道楚天琛一定會刨根問底,也就隨口編了個理由。
“一大早就被人吵醒了,心情不爽,將你誤會成了壞人。抱歉……抱歉哈!”
楚天琛鬆開了她的雙腳踝,將她左腳纏上紗布,纏好後囑咐說:“那瓶藥效果不錯,現在傷口恢復的差不多了,只是不能走的太快,以免傷口裂開。”
顧暖有些不敢置信,想要拆開腳上的傷口看看,卻被楚天琛攔住了。
“你要拆開紗布幹什麼?”
“我要看看,明瀚拿來的藥,是不是真的如神藥,見效太快了。”
楚天琛起身,走向衛生間要去洗手,“你自己拆吧,拆開了我可不負責包紮上了。”
顧暖看到了,他包紮的紗布條很標準,怕拆開了自己又不好包紮,也就忍住了拆開的衝動。
既然他說腳傷恢復差不多了,她就可以走路了,也可以回家看她的老爸老媽。
她高興的起身要在地上走兩步,楚天琛從衛生間走出來,瞧見她站起來有些東倒西歪,怕她又冒冒失失歪到腳。
他快走兩步,扶住了她,“先不要走太多路,你的腳傷還沒有完全好。這段路你就先坐輪椅修養,等到家了,你在走回去。”
“好!”
顧暖知道楚天琛爲她好,她也就沒有反駁他。
兩個人洗漱過後,到了樓下餐廳用餐,他們的行李有傭人幫他們送到了停靠在碼頭邊的大船。
楚天琛早上吃飯很講究的,除了豆製品如豆漿、豆乾必備,還要吃海鮮,生蠔是每天早上他必吃的海鮮食物。
顧暖吃不來生蠔的味道,就算沾了調好的汁,她還是覺得有些腥口。
她見楚天琛吃的那麼優雅,很難想象她那樣吃了,吞進肚子裡,會有怎樣的反應。
“真的,那麼好吃?”
“嗯,不好吃我能天天吃嗎?你也嘗一口?”
楚天琛將生蠔肉沾汁,夾到了顧暖的菜盤中。
顧暖想了想,用筷子夾住吃進嘴裡。
還沒嚼幾口,就感覺那種海鮮的腥味很濃,有些受不了,又不好意思吐到桌面上,只好硬着頭皮吞進肚子裡。
楚天琛看到她蹙着眉頭,有些誇張的表情,忍不住扯動脣角笑了笑。
顧暖喝了一口水想要壓壓腥味,看到楚天琛竟然偷笑,她瞪了他一眼。
“你是不是剛纔故意整我?”
“快吃飯,我們早點趕回去。”
楚天琛無視她的問話,表情又恢復了一本正經的樣子,這讓顧暖以爲她眼花了,難道他真的沒有笑她,是她出現幻覺了。
她吃過了早飯,本以爲楚天琛會推着她到碼頭坐船,不料楚天琛抱着她上了樓。
這幾天楚天琛成了她的雙腿,到哪裡都有他送到,這讓顧暖也覺得風光,即使只在這個小島上,她覺得能讓高尚大的楚天琛當她的‘運行工具’那也是很爽。
到了房間中,楚天琛將她扔到了地鋪上,正在想美事的顧暖摔得屁股都要開花了,忍不住抱怨,“你抱我回來幹什麼?剛纔不是急着要回去嗎?現在又不急了?”
“你想穿這身回家?”
他俯視着她身上的衣服,顧暖順着他的視線看去,只見這衣服是她與楚天琛相親誤會時,穿的那件白色帶有碎花的連衣裙。
“沒有什麼不妥吧?”
“這件衣服是你沒有嫁人,和我相親時穿的,你爸媽看到了會怎麼想?”
顧暖想了想,“會說我比較樸素、低調、持家勤儉?”
楚天琛眉心動了動,心想這個女人真的是單細胞人類,要是誰都能像她那麼想,就沒有那些人精了。
“你都嫁入楚家了,出門在外就是楚家的面子,也是我楚天琛的面子。
顧暖仔細瞧了瞧,都是純手工的西服、襯衫,西服和襯衫上的鈕釦都是用鉑金鑲嵌打磨好的珍珠釦子而成,看上去做工精緻,低調奢華。
她其實身上的這套裙子也不便宜,不過已經穿過了,還是在家時就穿了,讓爸媽和鄰居看到了的確不好。
“那我也沒有準備出回家穿的衣服,等會兒回雲海市我去商店買一件換上再回家。”
“那就太晚了,還好你老公神通廣大,已經幫你準備好了。”
楚天琛走到臥室裡的衣櫃前,他拉開衣櫃,裡面掛着幾十件各種款式的女士衣服。
顧暖想看的清楚,就蹦了過去,這才瞧見裡面的女士衣服都是名牌,而且都是當下最時尚的款式。
她看了下衣服尺寸,竟然都是她能穿的型號,她就懷疑的看了眼楚天琛。
“你怎麼知道我的型號?”
楚天琛輕咳一聲,“目測出來的。”
顧暖又想到他那天在衛生間裡和浴室裡將她看光的事,臉都要燒成火燒雲了,尷尬的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你找一件比較喜歡的款式換上,我在門外等你,換好了喊我一聲。”
“好!”
楚天琛離開房間,顧暖找了一套v領黑小衫和乳白色齊膝的蠶絲裙換上,感覺鏡子中的女人又精緻、又清麗漂亮。
她看過了價碼,就這麼一套衣服兩萬多元,實在太貴了。要是在商場裡,那種高仿的衣服也只有三五千元,這都是貴的了。
不過楚天琛說的也對,她現在就是楚天琛的面子,出門在外也不能那麼穿的普通,寒酸了。
顧暖換完了衣服,打開了房門,楚天琛看了她一眼,果然換上了這身衣服,顯得她的氣質更加優雅高貴。
他的眼光不錯,至少這些衣服,都是他選出來給她的,也很合身。
“我們走吧!”
“等等!”
楚天琛從衣兜裡掏出一隻精緻的首飾盒,打開首飾盒,裡面有一條粉鑽鉑金的吊墜,圖案是一隻海豚,很是精巧美麗。
楚天琛爲她親自戴上,她手握着鑲嵌粉鑽的海豚,心裡卻又另一份期待,如果她真的是他妻子,這一刻會不會是令她感動的時刻。
可她畢竟不是,如果貪戀會讓自己造成最大的傷害,她寧願心死,這樣她會在三年後瀟灑的離開。
“這樣,看起來好多了。”
“嗯,我們走吧!”
顧暖沒有露出欣喜的表情,而是淡淡看了他一眼,轉身要往外走。
她這樣的表情讓楚天琛感覺奇怪,不過他也沒有想太多,以爲她這是回家緊張,纔會這種神情。
儘管顧暖想一個人走下樓,楚天琛還是霸道的抱着顧暖下了樓,推着輪椅送她到了船上。
不到一個小時,就到了雲海市。
楚家的專車早在碼頭等着他們,他們又乘車到了顧暖家的小區前。
顧暖想要往外走,楚天琛拉住了她,給她換上了一雙矮跟的皮鞋。
“我的腳傷不是沒事了嗎?我穿高跟鞋才配這身裙子。”
“你的腳傷沒有好,先穿矮跟皮鞋就可以。你穿什麼都好看。”
顧暖本來固執的想要換回去,可一聽楚天琛說她穿什麼都好看,心裡樂開了花。
她眉開眼笑說:“那當然了,不然怎麼配得上高大英俊的你呢!”
她不過是誇了一句楚天琛,只見楚天琛的臉上也帶着笑意。
“這還差不多!”
兩個人相視一眼,眼裡都含着淺淺的笑意。
顧暖要走出車外,楚天琛先她一步,打開她這邊的車門,將她抱出來。
顧暖緊張的要推開他,他卻在她耳邊輕聲提醒,“你回家後穿鞋就行,腳傷不好,沒必要穿給無關緊要的人看。”
顧暖覺得他說的話確實在理,也就沒有堅持從他懷裡跳下,被他抱着走進小區,迎來了一雙雙羨煞的眼光,還有或是真心或是假意的新婚祝福。
她現在什麼都不用去想,像公主一樣被他抱着,那種滋味確實很風光,讓她也覺得給父母和自己臉上貼了不少金。
楚天琛抱着顧暖上了三樓,顧媽媽和顧爸爸打開了屋門,一瞧見他們,滿心的歡喜,請她們進去。
顧媽媽還埋怨顧暖,怎麼在到小區前不告訴他們一聲。
楚天琛和顧暖進了屋子,顧媽媽拿來顧暖平時穿的硬底拖鞋,讓她換上。
顧暖看到了微微蹙眉頭,但是並沒有開口說什麼,脫掉鞋子要換上。
楚天琛看到他的拖鞋是軟的,就將她的硬底拖鞋換上,把他穿的軟拖鞋給了顧暖。
顧爸爸和顧媽媽不理解的看着楚天琛,他的一雙腳比顧暖大很多,穿上她的鞋子小很多,看上去很是不妥。
顧暖卻心裡明白,他都是爲了她好,怕她的腳傷被硬底撐開,就跟她換了鞋子。
“天琛,我們換回來吧。”
“沒事,我喜歡穿你的東西!這樣走……也很舒服的。”
他在客廳裡快步走兩下,樣子雖然有些好笑,可是顧暖卻覺得很心暖,他對她的貼心,真的讓她有些貪戀不捨了。
顧媽媽和顧爸爸相視一笑,覺得這新婚夫婦相處的很不錯。
顧暖是想靜下心,不想在看到他那麼關心她,讓她感動,甚至忘記了他們二人的契約關係。
顧家父母與楚天琛在客廳裡聊了歸寧後答謝宴的事,顧暖要收拾帶走的東西,就先回房間。
她來到自己的房間,知道以後不會常回家了,心很不是滋味。
她深呼一口氣,這條路是她自己選的,她沒有理由不好好活下去。
她穩定了下情緒,然後收拾東西,當整理到了她書櫃的最後一層抽屜時,看到了一些舊照片,還有那張他留給她最後美好回憶的明信片。
她看到明信片後已經模糊的字體,想到他們當初穿着婚紗,站在湖泊旁拍照時,她真以爲,他們的愛情會天長地久。
可世事難料,他們的愛情到了最後,也不過是一簾幽夢而已。
“在看什麼?”
“沒什麼,就是些舊照片。”
顧暖沒有聽到楚天琛的腳步聲,聽到他的問聲,慌亂中她將手中的明信片丟進了抽屜裡,用鎖頭鎖上。
“你沒事吧?”
“我沒事!”
“沒事就好!要是累了,就休息一會兒!等下,我們回家。”
顧暖明白,他說的回家是楚家,她點點了頭,沒有去看楚天琛擔心的眼色。
楚天琛起身離開了房間,將空間留給了顧暖一人。
顧暖仰起頭,淚光輾轉在眼眶中,不想讓自己落下一滴傷心的淚。
既然她已經決定忘記他,重新生活,她就不能活在有他的記憶裡,這樣只會痛苦她自己,也痛苦身邊關心她的親人。
顧暖和楚天琛是留在顧家吃的午飯,顧家特意爲楚天琛準備了公筷,表示禮貌。
顧暖一想到離開家了,就沒有心情和楚天琛開玩笑,也就安安靜靜吃起飯來。
顧媽媽和顧爸爸不斷給顧暖夾菜,像她再也回不到家吃飯了一樣,那樣緊張,好想將所有親人的愛,都在這一刻送給顧暖。
顧暖吃過了午飯,顧媽媽和顧爸爸將她找到了房間裡,和她談了會兒心,可到了最後,一家人都哽咽了。
尤其顧媽媽,平日裡就她說嫁出去的女兒,她是絕對不想了,可她現在哭的最難受,顧爸爸和顧暖都勸了她好久,她才心情好過來。
兩個人離開了顧家,在顧家父母的相送下,開車離開了住了有二十幾年的小區。
她透過車窗望見不斷朝她招手的父母,還有那棟已經陳舊的樓房,有種別離的感傷。
“你可以經常回來。”
顧暖不明白楚天琛爲什麼冒出這樣一句話,她看向他,“你說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我意思說,以後只要你想回來,不要想的太多,回家看他們就好。”
“是真的?”
“腿長在你身上,我還攔着你不成?”
楚天琛閉目養神不去看她,而她感覺到心裡暖暖的,只要沒有那麼多規矩,能讓她時常回來看望父母,她覺得這已經是她認爲最幸福的一件事了。
“謝謝!”
她的話語很輕,楚天琛聽見了,就沒有迴應她。
他知道他做的這些都是微不足道的事,只要她能心情好受一些,比什麼都好。
車子行在馬路上,忽然有個人騎着電動摩托,迎面衝過來,與他們乘坐的車子正面相撞。
因爲摩托車開的並不急,只是變了車道撞到楚家的車,所以坐在車中的楚天琛和顧暖,並沒有多大危險,只是受了不少的驚嚇而已。
楚家的司機已經下車,去看下騎電動車這個人的情況,這個人一身的酒氣,膝蓋和手臂都受了擦傷,一副不算完的樣子,要求他們賠償。
楚家司機看出來了,這個人明顯是碰瓷的,想要訛錢。
他沒有辦法,只好向楚天琛彙報了情況。
“大少爺,這個人想要我們賠償他的精神損失費和傷費十萬元,不然他說要報警。”
“讓他去報警吧,監控器裡已經錄製下來了,他剛纔訛錢的全部鏡頭,警察局那裡會歡迎他去坐一坐的。”
楚天琛處事果斷,從不會被人牽着鼻子走,他喜歡權利握在掌心的那種主導感。
楚家司機將楚天琛的話轉告了那位騎電動車的中年男人,誰知道那個男人發怒了,給了他一拳頭,然後氣沖沖跑過來,一把拉開了顧暖身邊的車門,揪住她的衣領子要將她從車內拉出去。
他的身手矯捷,絕對不像是普通之人,連楚天琛都沒有防備,就被他將顧暖帶走。
“你放開我!”
“放開你?誰給我錢!”
顧暖看到他眼裡陰晴不定,脣角若有似無的勾起,帶着一抹陰險的算計。
她感覺到這個男人的身份,實在可疑。
楚天琛急了,跳下了車,擡手指着他,對他冷冷警告,“你放開她,不然我會讓知道……惹怒我的下場。”
騎着電動車的中年男人,眯起眼睛,不屑一笑,“你不給我錢,我是不會放開的。”
楚天琛怕他傷害到顧暖,就一口答應了,“十萬元,我給你!”
“我現在反悔了,我想要三十萬元。”
楚天琛毫不猶豫說:“三十萬元我也給!”
顧暖沒想到楚天琛爲了她,多少錢都能接受。
“那我要你的命,你給不給?”
騎電動車的中年男人哈哈大笑起來,從衣兜裡摸出一把匕首,在顧暖的脖頸上晃動着。
楚天琛的心緊繃起來,他深呼一口氣,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