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號碼撥了過去,可是對方一直沒有接聽,顧暖把手機緊緊貼在耳邊,心也蹦蹦的跳着,想着楚天琛在做什麼,爲什麼沒有接聽電話。
手機一直無法接通,顧暖想收起手機,忽然那邊傳來了聲音。
“楚天琛,楚總……你怎麼一個人單槍匹馬來了,我讓你帶的人呢?是不是心疼她了,不讓她來了……”
一個陌生的男人聲音,聽起來帶有嘲諷和陰冷之意。
顧暖還在想,這是楚天琛的手機,爲什麼會有陌生人接通號碼。
那邊傳來了楚天琛的聲音,“快把她放了,你抓她的目的就是引我過來,如今我來了,你是不是應該履行諾言?”
顧暖捂住了口,剛纔想要喚他,聽到兩個人的談話內容,她知道了楚天琛有了危險。
他是去救誰,那些人讓他帶去的女人又是誰,難道是她嗎?
顧暖忙用手機查出了楚天琛的具體位置,她現在不能掛電話,當然也不能出聲音,以免被對方聽到了這邊的動靜。
吳源尊正在忙他的事,顧暖不想麻煩他,就一個人偷偷溜走,本來想把這件事告訴易晨楓,可他還有腳傷,要是他知道了這件事,非管不可。
她思前想後,用了另一隻手機打給了警局報警,不巧是易晨楓接的電話。
“顧法醫,是你嗎?我聽這聲音好熟悉。”
時間已經來不及了,她必須把這件事告訴警方,自己畢竟勢單力薄,需要警方的支持。
“易隊長,是我,顧暖……楚天琛可能有麻煩了,他現在一個人去解救人質,正在和挾持的人談判,地址我發給你,麻煩警方出動人力去幫忙,但不要打草驚蛇……”
“顧法醫,你放心好了,我們一定竭盡全力,把楚總和人質安全救出……”
“好,麻煩你們了!我把地址現在就發過去。”
“嗯!”
顧暖把地址發給了警察,她打了出租車趕過去。
這裡比較偏僻,連出粗車都不願意開進去,還想有一肚子的怨言想要說,顧暖卻給了他一個凌厲的眼神,輕聲說:“給你五十元,不用找了,安靜下好嗎?”
二十元的路程,給了五十元,司機自然是願意的,他沒有抱怨什麼,而是想早點把顧暖送過去,早點返回來。
顧暖一直在聽手機那邊的聲音,那邊好像沉默了一會兒,半途也有沒有信號的時候,像是走進了什麼地方,現在又傳來了聲音。
“楚總,你要見的女人,在這裡了……她真的好害怕呢,膽子那麼小。”
那個陌生男人的聲音傳來,緊接着是一個女子慘叫的嗚咽聲:“啊嗚!唔!唔——唔!”
“你別碰她,要是她受了傷,我就讓你們吃不了兜着走。”
楚天琛的怒吼聲從手機這端傳來,顧暖聽着心一顫一顫,而司機以爲顧暖在聽手機有聲小說,覺得她不帶耳機,這樣聽是不是有些太無聊了。
他用奇怪的眼神看了眼顧暖,也沒有去理會她。
顧暖這時伸手推了推司機的手臂,“司機師傅,快點……再快點!”
司機只是點了點頭,也沒去理會她,倒是車速又加快了。
顧暖把手機貼近耳邊,生怕錯過了重要的事情。
那邊陌生的男人又開了口,“你不是一隻想知道過去八年前發生的事情嗎?我可以告訴你,但是……你必須要找她一起來。”
“不可能,這是我的事情,和他無關。”楚天琛一字一字的咬出口,堅定不移的說。
“好啊,你既然不肯讓她來,我只好讓這個女人吃點苦頭了……”
陌生的男人聲音越來越陰沉,緊接着楚天琛怒吼一聲,“你敢,你要是在碰她,我會讓你死的很慘……”
“到了,這位美女!”
司機停了車,怕顧暖不給賬,故意大聲的說着。
顧暖立刻把手機關掉,也不知道剛纔的聲音有沒有被手機那端聽到,要是出了岔子,她怎麼辦纔好。
她埋怨的看了眼司機,塞進他五十元錢,氣沖沖的打開車門離開了。
這是一個偏僻的鄉村小路,已經是深夜,所以家家戶戶都已經熄了燈,路上唯有星子的光芒照在大地上,帶有一點點慘白的光亮。
而鄉村夜晚的風很涼,顧暖抱緊了身上的衣服往前走着,根據手機提示的位置走。
有幾戶農家養的狗聽到了動靜,忽然間叫了起來,顧暖嚇了一跳,緊接着她走過的幾個地方,那些狗好像都被剛纔的狗叫吵醒了,也有幾戶人家把平房裡的燈點開了,出門看看外面的動靜。
顧暖低着頭往前走,她心裡有些擔心,要是她驚動了那些挾持的人,楚天琛的處境豈不是更危險了。
手機上的提醒越來越近了,她看到前方有一個荒廢的木材廠。
之所以看出來是荒廢的木材廠,是因爲大門鐵鏽斑斑,裡面的碎木和廢棄的器械都扔在了院子裡,一看就是沒有人經營,拋棄的地方。
顧暖走了進去,看到了楚天琛的車子就停在了大院中,她更能確定楚天琛就在這裡。
她握緊了拳頭,深吸一口氣,靠着牆根一步一步往廠房的入口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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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天琛剛纔褲兜裡傳來的聲音,讓這裡的人都是一驚。
爲首的是一個身穿醫生白大褂的男人,帶着藍色的大口罩和手術帽,看起來像是一個醫生。
而他手中的手術刀,抵在了綁在手術檯上的女人脖頸上,脣角抽動幾下,“你剛纔是不是和外面的人聯繫了?請求警方幫助?”
楚天琛面色鎮定,“沒有,我不會做這樣的蠢事,讓你們有機會對她下手。”
靠牆站着的,戴着鴨舌帽和黑色口罩的男人,似笑非笑看着楚天琛。
“楚總,你還真是會開玩笑,難道你想告訴我們,剛纔我們聽到的都是幻聽了,根本就沒有什麼奇怪的聲音嗎?”
楚天琛看他的眼神帶有深深的懷恨,還有濃濃的敵意,“你說呢?s,雲珊已經死了,看樣子你一點都不難過。”
“是啊,雲珊是你的表姐,應該難過的人是你纔對!只可惜這個蠢女人太喜歡你,把計劃給破壞了,不然的話……你早就死過一百次了。”
楚天琛看他說的風輕雲淡,還滿帶着嘲諷,他恨不得現在就衝過去,捏斷他的脖子,看他還能說的這樣無情無義。
楚天琛眯起眼睛,警告他,“天網恢恢疏而不漏,你們早晚都逃不掉法律的制裁。”
穿白色醫大褂的男人狂妄一笑,“八年前我們就能逃過天網,八年後我們仍然能逃掉……只不過,八年前的恩怨,也應該一筆勾銷了。”
他舉起手中泛着寒光的手術刀,挑開了夏雪身上衣釦,一顆一顆衣釦從衣服上剝落,她身上只有一件粉色的xiong衣,瞬間白希的肌膚暴露在楚天琛的眼前。
楚天琛怒吼,“快住手,你這個變tai!”
他看着眼前的畫面,當強烈的手術燈一閃,他感覺有一種強烈的窒息感,讓他喘不過氣,那些破碎的畫面像拼圖一樣,一點點在他破碎的記憶中拼湊着。
噠!噠!噠!
牆壁上的古鐘指針轉動的聲音,越來越清楚,從暗處走來了一身白色西服的男人,戴着白色的口罩,眼神帶有異常的清亮,即使在熾烈的手術燈下走過,那眼神也是亮的出神,讓人一眼就看到了他的雙眸。
楚天琛被他的眼神不知不覺吸引去,耳邊傳來了更清晰的古鐘指針轉動的聲音,他的瞳孔越來越大,垂在身邊緊握的雙拳慢慢的鬆開,目不轉睛的盯着走到他身前的白色衣裝的男人,像被他完全控制。
夏雪躺在手術檯上早已經嚇得暈死過去,身穿白色醫大褂的男人停下了手中動作,和靠在牆邊的鴨舌帽男人對視一眼,二人意味深長的笑了笑。
楚天琛被催眠了,在八年前,他也曾被催眠,所以他已經具備了催眠體制,只要再次啓動催眠,他很快就能進入催眠狀態。
“你的眼前是一個黑色的房間,中間有一個手術檯,熾烈的手術燈耀的你的雙眼有些模糊不清,而你還是很緊張……很緊張的看着,因爲躺在手術檯上的女孩,是你最愛的女朋友,你們非常相愛,可現在面對的卻是生離死別……”
他的聲音帶有磁性,讓楚天琛完全受他的控制,腦海中的畫面和眼前的畫面重疊在一起,他看到的就是一副真真實實的畫面在眼前。
“她在臨死前,一直帶着燦爛如陽光的笑容,對你說‘天琛,我可能活不下去了,可我希望……希望你以後會好好待我的妹妹,她也很愛你,會替我繼續愛你……’她的手垂在了身側,雙眼緩緩閉上,而她的胸膛卻被一隻鋒利的手術刀切開,她的心臟被瞬間移走……植入了另一個人的胸口……”
白色衣裝的男人眼神一怔,但清亮的光芒未減,可他繼續開始了催眠,就不會中途停止,“這個女孩有着清麗的面龐,她的心臟已經越來越衰弱,快要停止心跳……是她的心臟,給了她生命,你應該恨她……恨她,永遠都不會原諒,那個奪走你心愛女孩心臟的那個女孩……”
啪!
一個響指響起,只見楚天琛雙手插過短髮,面面是淚,雙眼帶有驚恐和怨恨,一直望着手術檯的方向幾近瘋狂崩潰。
站在屋門旁的顧暖,同樣滿面是淚,她八年前缺失的記憶已經找回,而八年前還有一個真相,那就是她曾和另一個男人相愛過,在沒有遇到林建城之前,他們一直很深愛。
她之所以換上了一顆完好的心臟,也是因爲那個男人,她纔會延續她的生命。
只是,最後換了心臟的她,在打麻醉劑後得了後遺症,已經丟失了部分的記憶,所以已經記不起那個男人,而她在學校的新生活中遇到了林建城,然後與他相愛。
“我……天琛,對不起你……”
這一場車禍,並非是意外,而是人爲,真正爲之的人,是這個殺人組織的團伙,也是爲了讓她延續生命,讓她和他在一起,曾經愛過的男人。
楚天琛知道了真相,聽到了顧暖的聲音,回頭間狠狠地瞪着她。
“顧暖,你就是一個殺人犯,你和他們一樣,是你參與了這次兇殺案,是你殺死了夏歌……”
他像個瘋了的野狼,朝着顧暖衝來,雙手要掐住她的脖子,快要將她的脖頸掐斷。
戴着鴨舌帽的男人衝了過來,用手臂勒住楚天琛的脖頸,直到楚天琛額頭上的青筋蹦出,臉色變得深紫色,他才鬆開了那雙如鉗子一樣用力的手。
顧暖疼的眼睛都要暴突出來,眼淚止不住的往外流,整個人癱軟在地上,再也無法起身。
穿着白色醫大褂的男人和白色衣裝戴着白色口罩的男人同時把顧暖扶起,看着顧暖劇烈的咳嗽,他們二人爲她輕拍後背。
“姐,你沒事吧!”一個穿着藍色連衣帽,戴着藍色口罩的男孩衝了進來,看到顧暖被傷害,狠狠瞪着楚天琛。
“那天要炸死的人不是我姐,而是你……要不是你牽連了我姐,我也不會對你手下留情……”
他氣沖沖跑過去,握拳就是給了楚天琛臉上一個拳頭。
他想起他來這裡的目的,“警察已經來了,把這裡快要包圍了,我們從後面窗子逃走……快點!”
“他不能活着了,因爲他已經記起了,我們殺人團隊的存在……”
戴着鴨舌帽的男人已經掏出匕首,想要把楚天琛解決,顧暖看到後起身衝了過去。
“不……不要傷害他!”
顧暖掙脫了扶着她的兩個男人,把鴨舌帽的男人推開,扶住了快要窒息的楚天琛。
四個戴口罩的男人面面相覷,由身穿連衣帽的男人對顧暖說:“姐,快跟我們走吧……警察來了,一定很危險的……”
顧暖卻堅定的說:“我是不會跟你們走的……如今我是法醫,在警局下工作,我們根本不可能走到一起……”
“哎!姐,後會有期!”
穿着藍色連衣帽的男人先從後面的窗子跳了出去,緊接着其他三個男人陸續跳出,房間裡,只想剩下他們三個人。
一個暈倒在手術檯上,被捆綁的夏雪;一個被戴鴨舌帽的男人快要勒死的楚天琛,一個是內心掙扎,不敢相信真相的夏歌。
易晨楓等人來到這間屋子時,看到顧暖扶着滿面青紫,渾身發軟的楚天琛時,嚇了一跳。
“楚天琛這是怎麼了……夏歌?她……是被挾持的人質?”
易晨楓不瞭解事情的真相,也不知道眼前的夏歌,其實是真正夏歌的姐姐夏雪。
顧暖沒有說話,而是把楚天琛心疼的抱在懷裡,是她欠了他女朋友夏歌的一條生命,讓他成爲了一個丟失記憶,活在被人欺騙生活中的痛苦男人。
楚天琛深呼吸幾口氣,身體漸漸恢復了力氣,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要用雙手掐斷抱着他的女人。
“顧暖,你這個殺人犯……”
易晨楓看到楚天琛像是瘋了一樣要掐死顧暖,他和其他警察把楚天琛拉開,而在掙扎過程中,楚天琛太過悲傷和憤怒暈倒。
顧暖卻被易晨楓,緊緊的護在懷中。
他伸手拍了拍顧暖的脊背,輕聲安慰,“顧法醫,不要害怕,沒事了……沒事了。”
顧暖卻止不住的哭泣,念着楚天琛的名字,悔恨的自己想要去死,哭的昏昏沉沉,就連最後被易晨楓怎麼送回了醫院,她都不得而知。
吳尊源回來了,望見蜷縮在病chuang上的女人,他心疼的拍了拍她的肩膀。
“我聽易警官說了,小暖,別難過……不要爲了一個發瘋的男人,愛的那麼難過。”
顧暖忽然轉頭,滿面的淚痕,刺痛了吳源尊的雙眸。
她的聲帶壞掉了,聲音沙啞,“爲什麼……爲什麼向我隱瞞一切?”
吳源尊用纖長的手指,拭去她眼角和麪上的淚水,“你……再說什麼?”
“我已經記起了八年前的事,難道你想一直隱瞞下去,讓我活在看似美好的生活中,實則我確實一個千古罪人……是一個隱形的殺人犯?”
“小暖,不要這樣說自己,你沒有錯,錯的人是我,是我沒有保護好你……這幾年沒有陪在你身邊……”
他想抱住顧暖,卻被顧暖用力的掙脫開。
“我不會原諒你,我也不會原諒我自己,我欠他的,我自己會還上……而我們之間,不在會有任何的感情。”
顧暖從病chuang上跳下,頭也不回,跑出了醫院。
吳源尊在她身後快速的追着,而她最後在街道上瘋狂的跑着,在穿梭的車輛中跑着,跑進了黑色的巷子中,把吳源尊甩到了看不見的地方。
她最後選擇了回家,顧媽媽和顧爸爸此刻都已經睡了,沒有注意到顧暖已經回家了。
她回到了熟悉的地方,感受着家中的溫暖,這一刻熱淚涌出了眼眶,決定這*,好好溫存這個地方,以後……她可能就要做一個不孝的女兒,恐怕再也不能回到這個家中。
她凌晨四點多起的chuang,起來後她去了顧媽媽和顧爸爸的屋子,門輕輕打開,可是她卻沒有勇氣,也不忍心打擾他們起來,滿面是淚的離開了房間。
——爸媽,原諒我這個不孝的女兒,不能陪在你們的身邊。我無法原諒我八年前曾犯下的錯,想要離開這個讓我充滿悲傷的城市,重新生活,重新面對人生。
如果,有一天,我過的很好,我會接你們過來生活。
如果,有一天,我過的不好,那是我無法原諒我自己,就讓我孤獨終老,無法孝敬你們,對不起爸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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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走到時候,已經換上了老家裡留下的一套黑色的衣裙,頭上戴着一頂黑色的圓邊帽子,遮住了半邊的面容。
她知道,要想離開這座城市,她必須要找這個人幫忙,即使她不在這裡,他仍然會是她的朋友。
咖啡廳中,優雅的音樂聲響起,在一個寂靜的角落,她閉上雙眸,依靠在長椅的靠背上,聞着淡淡的咖啡清香,等着那個男人的到來。
“顧老師,讓你久等了……”
顧暖睜開雙眸,厚厚的眼影是無法掩蓋眼球中的紅血絲,讓楚眀瀚一眼就看出來,她的眼睛哭紅哭腫了。
他坐在她的對面,滿面擔心的問,“怎麼了?爲什麼哭了?”
顧暖定睛看着他,“我想離開雲海市,想要出國,我的證件都在楚家,我需要你幫我……”
楚眀瀚想起上次楚天琛從爆炸事件後,變得易怒暴躁,差一點把顧暖掐死。
要從楚家拿到她的證據,顧暖是絕對不能出面,一定會有危險。
“好,顧老師,我回去給你拿來。”
“不,我想讓你幫我辦一個假造身份的出國手續……”
楚眀瀚驚怔的看着她,“顧老師,你這是想做什麼?”
“我想要一個嶄新的生活……忘記一切不快樂的事,忘記過去的顧暖……”
她握緊了楚眀瀚的手,緊緊的,帶有懇求的眼神看着他,“你可以答應我,幫我做到,幫我隱瞞嗎?”
楚眀瀚鄭重的點點頭,然後握緊了她的手,眼中有淚光閃爍,“好,我答應你顧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