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詩雨被嚇得直往江允正背後躲,她如今算是看透徹Delcan是什麼樣的人,雖心裡懊惱不已,但卻只得忍氣吞聲,儘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他們在原地休息,很快,叢林裡就傳來些沙沙的聲音。
Delcan等人噤若寒蟬,皆是聞風而立,迅速就近藏身。
江允正立刻站起來,做着口哨,模擬着動物徐徐的叫了幾聲,很快那邊也同樣傳來隱隱的聲音。
Delcan等人頓時長長的吁了口氣,從樹叢裡走了出來。
艾德趕了回來,喘着粗氣,說道:“閥門已經全部打開。”
江允正點了點頭,吩咐道:“你們先走,往前三百米,穿過那片草地。”
末了,他上前拉起劉詩雨,囑咐道:“夫人,你跟着他們一起,立刻走。”
劉詩雨被弄得有些發懵,她拽着江允正的手,緊張的問道:“出什麼事了?你是準備把我半路拋下嗎?你怎麼能……”
江允正看着她,笑得有些溫柔,“夫人,你先走,我斷後,解決完這裡的麻煩就去找你。你快走,別浪費時間!”
說着,他拽着劉詩雨走向Delcan,表情嚴肅的說道:“我不管你和夫人之前有過什麼,今天我就統統還給你,從此她不再欠你任何東西。帶她走出這裡,然後各安天命。”
Delcan冷笑一聲,嘲諷着說道:“你是在和我談條件?”
江允正瞪着他,威脅道:“你可以不答應,我也可以不保證讓你安全的離開這裡!”
Delcan的臉色大變,怒意滿滿。
剛準備爆發,艾德立刻上前,附在他耳邊小聲地說了些什麼,只見Delcan的表情凝重,看着江允正的目光更是怪異了。
他咬了咬後槽牙,扛起地上的槍口,冷冷的說道:“要走就自己跟上。”
劉詩雨有些後怕,拽着江允正的手,遲遲不肯走。
對於江允正來說,被一個多年來愛慕過的女人如此的依附,是件多麼難得的事,他大抵也算此生無憾了。
江允正突然覺得有些感慨,他端起地上的高精狙,看着劉詩雨,笑了笑,“夫人,希望你記得,有個叫Frace得男人,曾經在你生命裡出現過。”
說着,他擡手,用力將劉詩雨推了出去,“走吧!我只能送你到這裡了,有多遠走多遠吧!”
劉詩雨被推出去,扭頭,表情焦慮的看着江允正。
只見他披着迷彩的斗篷,端着狙擊槍,他已經老了,額角爬滿皺紋,卻仍不失黃金殺手的利落英氣。
周圍是寂靜一片,到處是蟲鳥的聲音,劉詩雨再也無法忍耐,轉身往Delcan消失的方向跑去。
江允正尋了個制高點,選取最佳的狙擊點,位置逆風。
他攏了攏身上的迷彩服,整個人坐在地上,從褲袋裡摸出一枚軍用手錶,盯着上面的時間。
已是凌晨四點,距離艾德他們打開的閥門,已經過去十五分鐘。
他盯着偌大的錶盤,拿起紅外望遠鏡,伏在山頂,緊張的觀察着叢林裡的動靜。
漆黑的叢林裡,紅外望遠鏡內不斷有綠色的影子閃過。
江允正的臉色變得格外的難看,盛世他們的速度比預想的快,委派而來的人數也是驚人。
他盯着手裡的錶盤,目光怔怔的盯着上面跳動的數字。
黑暗裡,只聽見“啪”地一聲金屬蓋被彈開的聲音,那隻特製金屬製造的打火機倏地躥起一簇火苗。
藍紫色的光很微弱,卻在濃黑的夜裡映出他滄桑的輪廓。
火苗不斷的跳動,原本豎直向上升的火焰被吹得徐徐偏離,發出呼呼呼的聲音。
江允正再看了一眼面前黑壓壓的叢林,笑了笑,指尖微微一彈,那隻打火機“唰”地被扔了出去。
那簇小小的火苗在空中旋轉着,以最優美的姿勢,在深夜裡舞動。
許久,終於落地,鬆軟的樹葉讓它彈跳幾下,末了,只見“譁”地一聲,周圍瞬間被點燃。
火勢迅速蔓延,如流淌的河流,洶涌澎湃的順勢而下。
漆黑的叢林,瞬間變成一片火海。
江允正嘴裡銜着一根雜草,靜靜的欣賞着逐漸擴大的火勢,經過狂風的助陣,變得更加洶涌。
盛世那邊還在前行,突然颳起了風,伴隨着一股濃煙的味道。
煙味極其嗆鼻,而且更加的濃。
黑曜立刻衝過來,着急的說道:“糟了!Delcan那邊放火燒山了。”
顧律川被嗆得直咳嗽,“尼瑪!他們是不是瘋了,居然敢燒山!”
盛世擰着眉,臉色有些難看,“這裡的溼潤度這麼高,怎麼會燃起來!”
黑曜嗅了嗅空氣,瞳孔突然閃出來一記精光,“是石油!”
顧律川立刻炸毛起來,“石油?他們哪裡來的石油?”
黑曜的表情有些嚴肅,“是Frace!”
顧律川皺了皺眉,滿臉疑惑的問道:“Frace?你怎麼知道是他?”
黑曜看了眼盛世,頓了頓,這纔開口,說道:“Frace是我義父,以前他曾帶我在這邊叢林裡野外生存訓練,在這片叢林中間有個草坪,那是叢林的隔離帶。在看靠近隔離帶的三百米左右,他派人埋了幾噸石油,作爲危機處理時
的防護傘。”
“什麼?”顧律川聞言,立刻炸毛了起來,“幾噸?江允正是不是瘋了?他是想把這裡燒成灰燼嗎?”
黑曜內心有些忐忑,周圍的煙霧變得更加的濃,他看着盛世,擔憂的說道:“盛少,目前的火勢這麼大,我怕夫人她們……”
盛世冷着臉,表情憤怒的吼道:“想辦法用排水打通一條路來。”
黑曜皺着眉,頓了頓,這才說道:“盛世,如果用排水打通,可能會引起更大的火災。”
盛世的情緒已經達到了極致,上前,一把揪住黑曜的衣領,怒道:“我讓你馬上安排排水滅火,我要進去。”
顧律川看着面前燃燒得更加迅猛的火勢,心臟也被提到了嗓子眼,衝着身後的人大吼道:“快點!動起來!”
底下的人也不敢怠慢,立刻安排水渠,用高壓噴頭進行滅火。
如此的火勢,也不清楚顧南溪與陸西顧的情況。
黑曜明白,即便是龍潭虎穴,盛世也一定會去闖。
他也不敢再多勸阻,對着身後的人吩咐幾聲。
很快,底下的人便遞來防火衣,黑曜想也不想拿給盛世,“盛少,換上這個吧。待會火勢猛,能稍微保護一下。”
盛世穿上防火衣,在底下人的高壓水霧裡,直往火裡衝。
叢林裡的火燃得極旺,滾燙的溫度燒灼肌膚,頭頂上不斷有樹枝砸下來。
盛世眼疾手快,立刻閃身,躲避着危險。
渾身被炙烤着,渾身上下冒出濃濃的汗。
內裡的形勢比想象的更加捉摸不透,危機四伏。
盛世心裡着急,一路直往裡衝。
突然,噼裡啪啦木材燃燒的聲音裡傳來一陣尖銳的聲音,下一秒,只聽見顧律川“啊”地叫了一聲,整個人“咚”地半蹲了下去。
盛世扭頭,問道:“老三,怎麼回事?”
顧律川捂着腳,半蹲在地上,抽了口冷氣,齜牙咧嘴的吼道:“媽蛋!我中彈了,小心這裡有埋伏!”
果然,下一秒,身後隨性的人接二連三的臥倒。
盛世面色一凜,衝着身後的人大吼道:“立刻躲起來。”
底下的人立刻閃身,就着最近的位置躲了起來。
黑曜躲在一處巨大的榕樹背後,樹幹已被烈火燒得焦黑一片。
擡頭看了看天,天際已經泛起魚肚白。
快要天亮了。
盛世凝着臉,衝着黑曜說道:“如此遠距離的精密射程,知不知道是誰?”
黑曜躲在樹幹背後,閃躲着尋找伏擊點,表情也是嚴肅,“Frace應該就在附近。”
盛世聞言,立刻咬了咬牙,盯着眼前的熊熊烈焰,語氣冰冷的說道:“你們兩的恩怨也是時候解決了。”
黑曜擡頭,目光詫異地看着他,末了,點了點頭,說道:“是!盛少,這次我一定不讓您失望!”
說着,他拽緊背在背上的狙擊槍,對着盛世恭敬的鞠了鞠躬,然後瘸着腿,迅速閃身消失。
顧律川被槍打中腿,傷口處汩汩的向外冒着血。
盛世摸出一把瑞士軍刀,就着樹幹上燃燒着的火焰反覆地烤了烤,然後蹲在顧律川面前,問道:“能不能忍?”
顧律川咬着牙,利落的說道:“來!痛快點,疼死爺了!”
他的話音剛落,刀口就直接落了下去,顧律川被突襲着疼得臉色鐵青,瞪着盛世,青筋暴起。
盛世面色不改,直接劃開顧律川的腿,用力撬動,瞬間,那枚子彈“咚”地落了下來。
見子彈被取出,顧律川立刻捂着腿嗷嗷地吼了起來,“二哥,不帶你這麼坑人的啊?下手之前,就不能提示一聲嗎?”
盛世利落的收起瑞士軍刀,對着旁邊的人吩咐道:“你們護送顧少回去。”
顧律川一聽,立刻又炸毛起來,蹬了蹬腿,“回什麼回?我女人還在這裡,我哪裡也不去!”
這一次,盛世卻並未多言,只是冷着臉,看着面前糟糕透頂的局面。
黑曜雖然瘸了腿,但常年的魔鬼訓練,已經讓他適應起那條假肢。
這一次,他是真正的黃金殺手。
不需要任何的關照設備,單憑那雙鷹隼般的眼睛,黑夜對於他來說毫無障礙。
他穿過叢林,不斷閃身,躲過錯雜的樹幹。
終於,他跑到位置,定點,開始偵查。
從方纔顧律川中彈的位置,他開始逐步排查,就着天際逐漸升起的太陽,尋找着江允正的位置。
慢慢的,那片聳立的山丘凸顯出來,就在那個位置,可以俯視下面的一衆火海。
突然,山丘之上又白色的光閃爍。
黑曜擰眉,立刻閃身躲了起來。
糟糕!被發現了!
黑曜靠着巨大的樹幹,胸口如擂鼓般震響。
Frace這是在炫耀還是警告?明明方纔就可以直爆他的頭,卻不併未扣動扳機。
他到底想要幹什麼?
黑曜皺了皺眉,靠着樹幹,小心謹慎的看向剛纔的方位。
哪裡,反光鏡不斷的閃爍。
黑曜注意觀察,這才發現,那是他們之間特有的暗號。
比賽!
比賽?
黑曜皺了皺眉,還未明白他的用意,就
聽見叢林裡發出淒厲的痛苦聲。
Frace在狙殺隨行的人。
糟糕!
黑曜頓時明白,Frace這是在和他比賽,他狙殺下面的人,給他時間讓他去尋找自己的位置。
黑曜的眼神一凜,放任Frace下去,那麼跟着他出生入死的兄弟將會死傷慘重,他絕對不允許有這樣的事情發生。
Frace的位置在不斷變化,這樣比賽變得更加的複雜多變起來。
黑曜躲在樹後,端着高精狙,按着經驗,不斷循着位置,每當他快要確定Frace的位置時,他便開始移動,跟土撥鼠一樣。
底下的慘叫聲格外的重,黑曜的情緒變得更加的不穩。
他沉住氣,逐漸的搜尋。
Frace有些得意忘形,一連打傷七八個人後,他可以伏在山丘上對着黑曜比中指。
黑曜咬着牙,迅速閃身,端着槍,在Frace閃身逃走時,“哐”地一槍打了出去。
那枚槍口倒是打的精準,即便Frace閃躲開,後腰處還是被擊中。
他疼得咬牙切齒,額頭上的汗水立刻透了出來。
他端着槍口,立刻滾了幾圈,腰背中彈,動作也變得遲緩起來。
他躺在地上,脫下身上的衣服,繞着腰繞了一圈,打了個死結。
那結的力道用得大,暫且堵住傷口,止了血。
扭頭,往地上吐了口血,他笑了笑,“好小子!不愧是我培養出來王牌,得勁!”
末了,他有端着槍,閃身,去往下一個狙擊點。
黑曜的動作敏捷,依着Frace的做事手法,不斷的往這邊衝。
Frace的子彈接二連三的往他這邊招呼,但都被他成功躲避 。
他與Frace之間,終歸是要做個了斷。
黑曜拿出腰間特質的繩索,對着不遠處一棵巨大的樹,“piu”地將箭頭射了出去。
只聽見“bang”地一聲,箭頭打中樹幹。
黑曜纏着腰,直接蹬,跳着飛了起來。
他旋轉着,端着槍,在太陽升起來的同時,循着Frace狙擊槍的反光鏡,利落的扣下扳機。
Frace原本已是勝券在握,但卻不想天公不做美,那顆騰起的太陽立刻射出耀眼的光,刺得他睜不開眼。
他不過是閉了閉眼,卻不想,就永遠徹底的與世界告別。
那枚子彈,穩穩當當的擊中腦門。
眉心骨的位置,穿透的黑洞,不多時,便流出暗黑的血漿。
他躺在雜草叢裡,睜着眼,彌留之際,所有的記憶,溫吞着塗抹上一層暖色光。
他想着劉詩雨,那個他愛慕了一身的女子,終究乾淨純碎,而他,始終如一。
黑曜趕過來時,Frace已經徹底死透。
他看着面前的男人,時間的痕跡在他臉上尤爲明顯。
前半生,他的命皆是屬於他的。
也幸虧是他,將自己由孤兒訓練成全球頂級殺手。
也多虧是他,爲了一己私慾,逼得他差點沒了性命。
黑曜盯着他受傷的右腿,皺了皺眉,其實,當時給他的子彈,算是恩怨情了,卻不想,還是走到了兵戎相向的地步。
他上前,擡手,一把抹掉Frace的眼,算是讓他瞑目。
Frace!走好!
那條迷彩的披風一刮,利落的蓋了下來。
上一代最厲害的黃金殺手,算是徹底的落幕了。
顧南溪與陸西顧兩人相互攙扶着,不斷往前奔跑。
身後燃起的熊熊火焰更是令他們心驚膽戰,如此的火勢,很明顯是有人在斷他們的退路。
她們兩人實在沒有辦法,只得硬着頭皮往前走。
顧南溪的情況越來越糟糕,小臉已是慘白一片,全身虛汗一片。
陸西顧的狀態也是極差,心臟的扯痛更加的明顯,兩人隨時隨地就要軟下去。
顧南溪捂着肚子,攙扶着陸西顧,脣瓣乾裂,開口,嗓音撒啞的打趣道:“西顧,看我們現在像不像是在美國時同甘共苦的日子?”
陸西顧杵着木棍,勉強的笑了笑,說道:“嗯!總之遇到你,就沒有好事。”
顧南溪眼神有些縹緲,笑得有氣無力,依舊開口說道:“那沒辦法。被我黏着,這輩子是甩不掉了。”
陸西顧應和着直搖頭,笑着說道:“唉……可真愁死我了!”
突然,陸西顧看到山頭有些洞,立刻建議着說道:“我去上面吧。找個洞休息休息,別累壞我的乾兒子。”
顧南溪也有些扛不住,點了點頭,虛弱的說道:“什麼兒子,說不定是女兒呢?”
陸西顧扶着她,慢慢的往山頭上爬,一路開着玩笑說道:“女兒好啊!以後給我當兒媳婦,可得樂壞我家那小子。”
顧南溪笑了笑,說道:“你這是哪裡來的封建思想,這麼快給珩珩定娃娃親,不怕他以後嫌棄你迂腐古板?”
陸西顧拄着木棍,想着自家的兒子,禁不住母愛氾濫,笑了起來,“那傻小子,那麼喜歡,能娶到你的女兒,還不得樂開了花,感謝我都來不及,還敢嫌棄?”
上山的路並不好走,顧南溪的鞋子在逃跑時掉了,所以這一路上走得坎坷又痛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