奎斯特依然瞪着扎克,仇恨和憤怒的眼神讓扎克無奈的搖搖頭,配上那因爲疼痛而抽動的雙肩。扎克忍不住撇撇嘴,吸血鬼不喜歡‘黏人’的傢伙,更何況對方不是扎克喜歡的類型。
扎克放下酒杯在奎斯特一瞬間恐懼的眼神中扯過了他的右手,咔嚓,曲折的關節被掰回原位。第一次或許是因爲夠突然,情緒沒有轉換過來,這一次已經有了準備,奎斯特發出了和一個小女孩一樣的痛呼。
不過好在疼痛終於在真正的消退,而不是之前彷彿從骨髓內部透出的隱痛。奎斯特不斷微微抽搐的臉頰也得以恢復正常。
“奎斯特先生。”扎克行了個卡到一半的禮,以體現他對眼前的人並沒有真正的尊敬,“我不想再問一遍,已經拖的夠久了。”
奎斯特恨恨的看了扎克一眼,從衣服中抽出一張支票,丟到辦公桌上。扎克拿起支票,嫌棄的看着上面的數字,在懷疑是不是少了一個零。好吧,扎克被昆因、巴頓、赫爾曼帶壞了。
不過反正格蘭德也沒真的做什麼,還把奎斯特指向了錯誤的方向,倒是不知道這傢伙什麼時候纔會發現這一點。
出去調查的同行很快就回來了,因爲格蘭德的佈局就這麼大,走一遍根本花不了什麼時間,當然更重要的原因是,二樓的走廊裡站着巴頓的孫女;後院和本傑明的倉庫都是掃一眼就能看的一清二楚。而想繼續往後,看看那個似乎是剛修繕過的倉庫時,這位男人看到了他的‘前輩’。
“你瞎找什麼!”老漢克一如既往的板着臉,手裡拿着一支木工刨子,瞪着剛走出本傑明倉庫的男人。
男人微笑着示意,“我在找一個名叫丹尼爾的人。”
“從沒見過!”老漢克轉頭繼續削工作臺上的木板,薄薄的木屑在木工刨上捲起、斷裂。這算半個謊言吧,畢竟在被成羣的地獄犬包圍的情況下,老頭兒不確定那個如七彩霓虹一樣的玩意是什麼,情有可原。
男人點點頭,往格蘭德之家退去。
回到辦公室後,他沒有在意奎斯特驚訝的眼神,當然是在奇怪怎麼會這麼快。男人附在奎斯特的耳邊小聲說了些什麼,扎克雖然聽的清楚,但沒顯露出任何表情。
奎斯特憤恨的看向扎克,他的胸口起伏,脖子以上的皮膚泛着充血後的殷紅。扎克再次給自己倒了一杯‘酒’,動作隨意,彷彿不在意。奎斯特的的胸口起伏更劇烈,皮膚下的血管更加明顯。這是個惡性循環。
“你應該走了。”扎克看着杯中的液體,“我們的交易到此完全終結。”淺綠色的雙眼擡向奎斯特。
奎斯特霍的站起,右手依然有些不自然的縮着,他轉身不再說一句話往辦公室外走去。
那個始終沒有透露姓名的男人在奎斯特離開辦公室後,對扎克笑笑,拿出一張名片遞出。扎克微笑着接過,也從辦公桌旁的抽屜中抽出一張格蘭德名片,遞出,這是格蘭德老名片,上面寫的還是那部能夠直接找到扎克的舊電話。
男人看了一眼名片,收好,“爲了以後不麻煩,我能不能請教一個問題呢?”
“請教就不至於了。”扎克聽着格蘭德之家外的鳴笛,顯然是奎斯特在催促,但依然是室內的兩人並不在意這個金主,“有什麼問題儘管問吧。”
男人笑笑,“丹尼爾真的是……”男人沒有說完,因爲現在所知道的情報爲零,並不能給丹尼爾下定義。奎斯特之所以如此執着的追着格蘭德不放,只是因爲這是唯一的情報。可惡的是,這個格蘭德遵從不解釋,不回答的原則。
扎克挑挑眉,臉上的笑容很曖-昧-,他思考了一下,決定順着奎斯特的誤會,格蘭德故意將委託拆分斂財,這一點來展開。
扎克拿起了剛接過的名片,【諾·瑞佩特事務所】,“瑞佩特先生……”
“諾,叫我諾就好。”這位同行笑着說,奎斯特正在車裡按喇叭,他可以沒有擔心的交際。
扎克站起,身體上的血液涌向伸出的右手,握住對方手,笑着點點頭,“諾,你可以叫我扎克。”兩人都忽視了奎斯特的鳴笛,重新坐下,扎克繼續說,“諾,你有見到尼爾和黛芬妮兩人嗎?”
不到四十歲的諾身材高大,但體型並不如本傑明和詹姆士那樣壯碩,和扎克差不多,屬於剛好的類型。深色的、整齊後梳的頭髮鬢角有一絲灰白,從剛纔握手的力度來看,他的力氣並不小。扎克可以看出這是一個行動起來十分敏捷但不缺爆發力的人。
諾點點頭,“所以我十分佩服,格蘭……扎克,你們能在那樣的情況下問出什麼。”諾的眼中有一絲無奈,現在我們知道那個導致了尼爾和黛芬妮打傷僕人的罪魁禍首是誰了,顯然當時的畫面並不美好。
扎克抿着嘴笑笑,挑起一邊眉毛看着諾,“我們去的時候,奎斯特驅散了僕人,只有我們在那間泳池邊的套房中和兩人面對。你們也是嗎?”
諾觀察着扎克表情,也挑起了眉,笑着搖搖頭,“不是,還有奎斯特先生和幾個僕人。”
就讓言語之下的謊自己發酵好了。扎克刻意的讓對方認爲格蘭德根本沒有試圖去問任何事情,他歉意的笑笑,“抱歉,我們給了奎斯特錯誤的標準,那兩人不該被放開。警方已經做出這樣的判斷,我們也不準備去驗證。”
諾無奈的點點頭,他猜也是這樣,丹尼爾應該也是受害者,只是格蘭德刻意丟出的一個轉移注意力的名字而已。這手段在這個行業中時常被使用,至於原因,往下。
諾的眼神飄離,思考着,再看向扎克的的時候說,“我們做了一些調查,這位丹尼爾也是那個時間點失蹤的,而你們也在接受了委託後,纔開始尋找這個人。”他小心的控制着語氣,不讓扎克感覺到這是在冒犯。
扎克點頭。是不是丹尼爾的少年朋友說出了這些,無所謂,任何一個判斷或者誤會都是一點點累積起來的。
格蘭德會在階段性委託結束時,提前尋找丹尼爾爲下一步委託做準備並不奇怪,畢竟斂財纔是格蘭德的目的。格蘭德真正找到丹尼爾的時間點並不能確定下來。
以諾的推測,格蘭德是在接受到奎斯特的第二次委託之前,就找到了失蹤的丹尼爾,並確定了委託無法繼續。在第二次接受委託時,按照奎斯特的描述,格蘭德確實有拒絕的跡象。但是手上沒有任何線索的奎斯特,堅信格蘭德隱藏了線索,‘事實’證明,確實這樣。
這是諾以錯誤的引導,做出的最合理的推理,丹尼爾和尼爾、黛芬妮一樣,並沒有給格蘭德帶來任何情報,格蘭德已經知道這件委託走入了死衚衕,所以想要脫身,拋出一個身份還無法定性的人名,讓僱主自己解決。
奎斯特無法逼迫詹姆士·蘭斯警探,只能逼迫格蘭德接受後續委託。但是格蘭德已經有了對策,到達奎斯特的莊園後,演了一齣戲,丟出了已經進入死路的線索,揚長而去。
扎克很滿意諾單純的陳述語氣,這並沒有讓他感覺格蘭德的事務被人質疑的厭惡感,“我們以爲會有什麼收穫。”扎克攤攤手,臉上帶了一絲無奈,“收穫還是有的。”他拿起奎斯特給的那張支票晃晃。
諾已經掃到了那個數字,現在他也要思考是不是應該也想辦法脫身了,以現在的進度和格蘭德那張支票上的參考,尾款能拿到三分之一就不錯了。
如果諾考慮的不是金錢而完全是僱主的利益,那他就不會做這一行,而是去做警察了。所以請不要以此來評判這個中年男人的人品。
諾最後向扎克點點頭,站起身,“格蘭德之家本就在巴頓市的南邊界,浪費了這麼長時間,丹尼爾應該早就離開巴頓市了吧。”
“哎。”扎克笑着嘆息一聲,“估計如此。真是可惜,向奎斯特先生傳達我的惋惜。”兩人再次握手,告別。
扎克看着諾的背影,本打算隨手丟掉的【諾·瑞佩特事務所】名片被放入抽屜。
諾是個不錯的傢伙,並沒有問任何會冒犯格蘭德的問題,比如:格蘭德在找到尼爾和黛芬妮的時候到底發現了什麼線索引向了丹尼爾,格蘭德爲什麼會放丹尼爾走,詹姆士·蘭斯到底和這件事情的關係有多深……
這些問題都屬於格蘭德的內部問題,兩個同行接受同一委託本就產生了利益衝突。但諾十分小心理順了自己認爲正確的事件的脈絡,避掉了讓兩家產生隔閡的話題。
至於諾和奎斯特會怎麼收尾,就不是扎克關心的了。
在諾也離開之後,扎克看向一直懸浮在辦公室中的丹尼爾,“失策了,奎斯特本人來了。沒有實現之前說的話,讓你隨意處置侵入威利家的人。”
丹尼爾的臉緩緩的恢復爲愛麗絲的‘螢火’和‘格蘭德’的混合體,這是他自己在控制改變了,“沒關係。”他搖搖頭笑了笑,他可以理解吸血鬼的行動。
吸血鬼並不能貿然的對奎斯特本人怎麼樣,格蘭德和巴頓西區的關係十分特別,要小心控制展現出來的能力。扭曲人的意志,聽起來就比治癒傷病要惡劣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