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赫爾曼

沿着貝奇街往北,也就是曾經的貝奇區梳子尾部。從火車站所在的位置繼續往北,商業區的風格逐漸褪去,變成冷硬的工業風格。其實也不是工業,而是倉庫,從馬薩港流經的貨物多數從這裡調派。

經常有貨車在這片區域進出,這樣本傑明那輛破舊的貨車在一堆大卡、貨車中,到也不怎麼顯眼了。

顯眼的是那一輛黑色的禮車,和周圍三輛巴頓警局的警車。這裡是馬薩港東邊的一個倉庫聚集地,被黃白相間的警戒線圍住的倉庫門上,有白色的油漆寫着‘13’。

大量的破碎的紙箱被堆放在這裡,還有許多損壞的器械,金屬製的貨架上滿是暗紅的鐵鏽。空氣中焦糊和潮溼的黴味混雜,配合着陰冷,這裡並不是一個讓人願意呆的地方。

年近七十的威廉·赫爾曼推開試圖攙扶他的助理,盯着那蜷縮在黑色角落裡的一團事物。

“你們在幹什麼!”赫爾曼突然衝上前,抓住一個正拿着黑色屍袋的年輕警員,雙眼上已經佈滿血絲:“你他-媽-的要幹什麼!!”

詹姆士雙眼同樣佈滿血絲,但是他依然上前拉開了激動的老赫爾曼:“我們需要帶回去做檢查,才能確認身份。”

爲什麼詹姆士·蘭斯會在這裡?因爲那裡有一具被燒焦的屍體,而詹姆士是兇殺組的警探。

赫爾曼放開了那個有些畏縮的警員,頹然的退後。

“不需要去妨礙警察工作。”扎克扶住老人的身體:“我們去其他地方談談。”

喀拉的輕響中,老赫爾曼無法在忍心看着一羣陌生人將他的兒子,如器物一樣的裝入塑膠袋裡。他喉嚨中有低沉的嗚咽,老人雙手按上自己的臉頰。

扎克扶住赫爾曼先生的雙臂,將他往倉庫外扶去。

臨走之時,扎克側側頭,毫無表情的向詹姆士示意。

“你也認爲這是康納·赫爾曼嗎?”寇森警探拍拍今天明顯不在狀態上的搭檔,將詹姆士看着離去兩人的目光拉回,他看的並不是赫爾曼,而是冰冷的向他示意的吸血鬼。

報警發現屍體的人是扎克(當然,匿名了),通知赫爾曼先生的也是扎克,向赫爾曼先生舉薦蘭斯警探的也是扎克。找到這裡的,自然,也是我們的吸血鬼扎克。

瑞恩身前的記憶並沒有什麼用處,至少他一直以爲這裡是什麼地下室!最後靠的是女妖愛麗絲,在不斷的重複‘觀看’康納的死亡景象後,得到了這間倉庫。

按照現在警方所掌握的資料,這是康納,已經確認了大半。首先是派對上學生的證詞,特別是蘿拉在【艾薇俱樂部】後,曾親眼看到一個印安人裝束的男人將康納抓住。本來,線索到這裡就斷掉了。

但是剛剛傳訊而來的倉庫管理者,證實了有一個符合蘿拉描述的男人,租用了這間倉庫。因爲這間倉庫是用來堆積損壞貨物的地方,平時並沒有人特別在意,管理員只是當做接了一單外快,並沒有在租用期間詢問對方幹了什麼。

扎克當然沒有讓赫爾曼先生上自己的貨車,而是進了赫爾曼的禮車。還處在憤怒和傷痛中的先生並沒有吩咐要去哪裡,於是這輛車開出了倉庫聚集地,沒有任何目的地的上行駛上了貝奇街。

“赫爾曼先生,或許現在不是什麼好時機。但是我想問先生。”扎克看着單手握着威士忌,出神般的瞪着窗外金色的老赫爾曼:“您還記得……”

“告訴我。”赫爾曼先生將頭轉向車內正對面做着的扎克:“告訴我你是怎麼發現康納的!”

赫爾曼的眼神並不友善!

今天早上,赫爾曼還在和比自己小二十歲的夫人打趣:勝利、派對、十八歲的明星、同樣年齡的女仰慕者……這些東西會讓年輕的康納去進行‘某些’活動。但是直到中午,康納依舊沒有回來的時候,赫爾曼開始擔心。

在康納所有的朋友都說不知道康納的去向後,赫爾曼報警了。拉扯起整個巴頓工業發展的企業家的兒子失蹤,這並不是什麼能夠怠慢的事情。所以,警方行動很快,派對上與康納發生交集的人都被傳訊。而一直在尋找他的蘿拉也進入了名單,並提供了最大的線索。

因爲蘿拉的關係,赫爾曼與巴頓夫人進行了短暫的交流。巴頓夫人對格蘭德之家處理的事情還有一絲疑慮,扎克拒絕分享處理凱爾的過程,巴頓夫人並不能確定康納的失蹤完全和凱爾沒有關係。所以巴頓夫人本着繼續讓格蘭德收尾的態度,將他們推薦給了赫爾曼。

抱着試一試的赫爾曼打了電話,沒想到真的只有兩個小時,他就看到了自己兒子的屍體!

所以,可以理解,他此時的語氣並不友善!

扎克張了張嘴,我們的吸血鬼並不習慣被人打斷,但是有權勢的男人和女人不一樣,他們更直接,更具有威脅性,和昆因夫人與巴頓夫人那樣願意說雙關語的人不同。

扎克抿起嘴巴,嘴角彎起,看來需要換一種對話方式。

“赫爾曼先生,難道巴頓夫人沒有告訴您,我們處理事務的規則嗎?您提出要達到的結果,中間的部分由我們來做。除此之外,我們不會回答任何問題。”

赫爾曼先生盯着扎克,握着酒杯的指節發白。相較於與他同齡的人,赫爾曼要顯得年輕的多,康納的存在就能說明問題了……還有,比如他的心臟還允許他一口灌下威士忌。

扎克保持着微笑,讓對方盯着,等待對方屈服於自己的規矩。

“好!”赫爾曼先生布滿血絲的眼睛閉上,將面前微笑的人排擠出視野:“只接受結果麼!”他靠向柔軟的靠背,無力的仰着頭:“你可以走了。明天你會收到我的支票。”

或許他想明白了,現在知道和幾天後等待警察的調查結果沒有區別。今天知道的信息已經夠多了,他還要回家將這些告訴依然在家中擔憂的夫人。

赫爾曼的禮車在路邊停靠。

扎克微微點頭,但他的目的還沒有達到,他並不準備就此離開:“赫爾曼先生,請讓車繼續行駛。我剛纔的話還沒有說完。”

“你還有什麼要說的!”赫爾曼猛然睜開眼睛,憤怒的對着扎克咆哮!在他看來,如果沒有這個人,康納現在不過是失蹤,而不是被人燒成焦炭!

“當您打電話給我的時候,我曾問您,您是要找到康納呢?還是要懲罰犯下罪行的人?”扎克保持着微笑。

“你在說什麼。”赫爾曼的眼睛危險的眯起:“你知道是誰做的嗎?!”

禮車司機的眼睛在後視鏡中往這邊探尋着,在赫爾曼簡單示意下,禮車再次啓動,依然沒有目的行駛起來。

“這重要嗎?”扎克感覺這車子的移動,“巴頓警方的素描師很快就會畫出兇手的模樣,他們的身份,當先生回到家時,應該就會得到警方的通知。但是然後呢?通緝?抓捕?赫爾曼先生,沒有人不認識威廉·赫爾曼的兒子,沒有人不認識海狸隊的明星四分衛。即使如此,您的兒子,依然躺在倉庫的角落,兇手似乎連處理掉的……”

“夠了!!”赫爾曼眼中散出危險的光芒,再次打斷了眼前這個男人的話!他已經捕捉到了對方的意思!康納的屍體就那麼丟在哪裡,明明再過一條街,就可以投入海中,毀去一切痕跡,但是兇手沒有這麼做!這代表兇手根本沒打算隱瞞,說不定此時,兇手已經離開了巴頓市,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不用再說了!”赫爾曼瞪着眼前的人,肩膀已經在微微抖動,那是憤怒,“你又能怎麼樣?!”

扎克收起了笑容,頭微微低下,一手放在胸前,做了個十分古老的默哀姿勢。這是吸血鬼在表達自己對他人不幸的遺憾。

扎克再次擡起頭時,淺綠的雙眼,看着老赫爾曼先生:“這不是先生要考慮的問題。如我之前所說的,您提出要求的結果,我們完成。中間的過程,不問、不說。”

“我要他們死!”赫爾曼瞪着扎克,有着些許皺紋的臉頰顫動。

吸血鬼點點頭。

這是吸血鬼想要的,有人襲擊了格蘭德之家,吸血鬼不準備就此放過。折磨式的拷問?那只是前戲。他要報復,讓那些獵人血償。但是他還需要一個理由,一個老漢克、本傑明都不會多嘴阻止他的理由。

‘這是客戶的要求,我爲什麼要拒絕呢?’

如果問我,爲什麼吸血鬼突然就黑化了呢?不不,他從來就沒有白化過。每一個人性化的決定、舉止。都是在格蘭德之家其他人的影響下完成,他需要遷就狼人本傑明氾濫的同情心,需要照顧女妖愛麗絲異常脆弱的神經,需要遵守對老漢克守護格蘭德之家誓言。

現在,讓我們看看,本傑明在哪裡?愛麗絲在哪裡?老漢克在哪裡?只有一個在出門前,因爲補充了大量食物而‘發光’的吸血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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