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唐娜先生的葬禮定在了週三，如果要算私心的話，那略急促的、在週二的朗的葬禮，教堂的準備可以被二次利用。這種小事情，應該沒人會在意。
送走了客人，扎克思索了一下，沒去找本傑明。雖然愛麗絲去了北區，伊芙應該會找機會和這個被她認定是阿爾法女巫的少女交流，但進程應該不會太快，本傑明還要在那個他不習慣的辦公室裡等上一段時間，纔可能接到聯絡的電話。
那暫時先不用管，扎克下到了東側的地下室門前，猶豫了一下，還是被那對吸血鬼來說是威脅的屍體氣息打消了進去的念頭，敲了敲門，“斯隆，用空出來聊聊麼。”
就在剛纔爲唐娜騰出私人空間的短短交談中，斯隆說了不太好的消息，扎克覺得有必要伸出援手。
斯隆倒是快，馬上就推了門出來，看了眼站門口的扎克，還有微弱的藍色泛光殘餘的臉色並不好。
“又失敗了？”扎克擡手，做了個上去說話的姿勢。
斯隆一點頭，跟在了扎克身後，“我不知道爲什麼，利普似乎在逃離什麼，他的在夢境留下痕跡到處都是！”
“聽起來是件好事。”扎克其實並不清楚斯隆在表達什麼，靈魂異族的話題，講真，任何吸血鬼都不會不上心，“痕跡越多，你不是更容易追蹤他麼。”同時，兩人走上了樓梯，繞入後廊。
“不，一點也不好！”斯隆有些煩躁，撇了眼扎克，在後廊的長椅上坐下，“哼。你這種傢伙是不可能理解的。”
“我這種傢伙。”扎克微彎着嘴角，自己不上心是一回事，被人說破。那就不太好了，對吧。“你是指靈魂腐朽的吸血鬼麼。”
可能只是巧合，無辜詹姆士正在後廊上發呆，誰知道他在想什麼，此時被扎克用手在眼前晃晃，“詹姆士，讓自己有用點，去給斯隆倒杯茶怎麼樣。”
詹姆士撇了眼扎克，再看一眼斯隆。“如果你把利普拉回來，他會說出爲什麼他非要自殺麼。”
這話來的突然，原因，應該不需要解釋了吧。
扎克挑挑眉，迴應了斯隆皺着眉遞過來的疑惑目光，“在某個巧合下，蘭斯警探參與了格林先生委託我們處理利普自殺的過程。”在斯隆露出明白了，並不再有興趣的轉開視線的時候，扎克看回了詹姆士，“我以爲我和本傑明在當時已經給你解釋清楚了。沒有什麼‘非要’的問題，只是簡單的，他不死亡。就不會成爲夢魔。”
意外的評論被詹姆士說出來了，“所以比起繼續做人類，利普覺得做個異族更好，你是想說這個意思麼。”
“我……”扎克皺起眉，他能夠感覺到詹姆士真正想說的另外一件事，畢竟，如果扎克和本傑明都對夢魔這個種族不清不楚，他詹姆士就更不可能有什麼深刻的理解了，所以他一定不是想討論夢魔。“沒有這麼說。”
詹姆士理解比較深刻的異族能是什麼呢，把他當僕人使喚的扎克。吸血鬼。詹姆士在說露易絲。扎克斜看着詹姆士，“但這都是個人的選擇。利普這麼選擇了，已經是事實，別人自己的選擇，任何他人自己的選擇，都不是你該質疑的。”
“那我就不用工作了！”詹姆士的語氣突然衝起來，生氣了？有毛病吧這傢伙，“你們有女妖那種可以看到死亡的東西，又有你這種隨便騙人永生的傢伙，還有那種已經安息又被弄出來……”詹姆士的手指向了更無辜的、只是從旁邊經過的哈瑞森，“那還要我幹什麼，要警察幹什麼，生死都被你們看的透透的，明明是最壞的死亡被你們搞成另一種生命的開始，明明是糟糕的噁心的事情，被你們弄出另一種方式，你……”
扎克沒準備打斷的，因爲詹姆士說的是對的，被許多發生在這裡的事件，不斷證明的、對的東西。但對的東西，可不能和好的東西畫上等號。如果詹姆士想要抒發情緒，扎克到願意看到這傢伙在自己面前抒發，別躲在某個陰暗的角落鑽入牛角尖。
可惜詹姆士還是被打斷了，被有些煩躁的斯隆。
“所以這就是你們格蘭德的日常對話麼，討論這種沒用的‘哲學’問題麼。呃。”斯隆搖着頭，“我不敢相信，利普就是爲了你們這些傢伙去擾亂未來。”然後聲音變小，“毀了我的自由。”
被打斷的詹姆士看着斯隆，臉色陰沉，深吸一口氣，“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回答了又能怎麼樣。”斯隆撇一眼詹姆士，“你能幹什麼，警探，爲利普的死亡爭取正義麼。”
扎克自覺的讓開對話兩人的空間，因爲這話題很危險，十分容易再次被詹姆士揪住，拉扯到自己身上——利普的自殺沒有正義可以爭取，至少以現在看來，唯一需要被譴責的只有接受了隱秘處理自殺事件委託的格蘭德。
詹姆士臉色更陰沉了，他當然注意到了扎克的小動作，選擇了無視，“那是我的事情，我不需要解釋給這個平民聽！”
“哼哼。”當階級被擺上談話的檯面是，低處的人其實沒什麼能反駁的，斯隆搖着頭，也不看詹姆士了，“你想知道什麼，利普自殺的原因麼，這不用我把他拉回來後你去問，我就能告訴你。”
“我不要聽扎克那種鬼扯……”詹姆士剛把音調提到爆發點。
“我說過了，你們討論的是沒用的東西。”斯隆撇了眼扎克，“因爲會成爲夢魔，所以就去自殺一下，多蠢的人才會幹出這種事情，夢魔是件很好玩兒的事情麼。傻逼。”
扎克抿着嘴，不知道擺什麼表情，選擇了摸出零食罐。
“現在發生的事情……”斯隆也不理會詹姆士和扎克的反應，自顧自的深吸一口氣，“已經和本應該發生的事情產生了區別。利普從那次在療養院幫你們開始，就強行改變了未來的進程。”
“不要說我聽不懂的東西！”詹姆士陰沉的說，對於老老實實的活在時間線上的生物。去討論被改變的未來，呵。確實太強人所難了吧。
斯隆無視，“原本，利普的死亡，真正應該發生的死亡，是被謀殺。”
什麼……
“療養院沒有發生火災，波奇·昆因不會被接回昆因莊園，扎克利用波奇的探訪權進入療養院被昆因那邊注意，本來沒人在意的療養院。因爲你們格蘭德，被史密斯、奎斯特，還加個昆因注意。然後利普在療養院接受治療的事情被他們發現了。”扎克皺起了眉，看了眼詹姆士，一樣。斯隆可不會管這兩人在想什麼，繼續，“作爲格林，療養院院長的兒子，利普因爲精神上的疾病，將失去繼承權。”
雖然老套。但請認真聽，嚴重的東西在下面。
“你們知道誰是療養院的真正的主人麼。”斯隆問了個問題，也不等人回答。“巴頓家族。知道爲什麼50年前，巴頓獲得了巴頓市命名權，併成爲巴頓的一屆市長麼。”看來這個問題也不需要人回答，“因爲他爲這塊荒地提供了教育和醫療，能夠讓人來這裡生活，這是其他西區家族做不到的。”
“你的話，是要進行到哪裡去嗎？”扎克在提示對方不要偏題。
斯隆沒看扎克，按自己的節奏繼續，“我看你們在準備唐娜的葬禮。哼，雖然唐娜在南區可能還算個家族。但對巴頓的發展果然還只是點細枝末節的小角色而已，唐娜先生的死亡都沒什麼變化。南區的孤兒院是昆因的。這點不需要我來告訴你們了吧。”
“你到底準備說什麼？！”扎克只是提示，詹姆士就是煩躁的催促了。
“利普的死，在唐娜先生之前，還是之後？”問完後，斯隆看向了扎克。
扎克等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哦，這是個真正的問題，“後。”
“那我問問你，如果波奇·昆因沒被接回莊園，昆因夫人有閒工夫關心下自己在南區的下屬，唐娜先生的葬禮，能拖到現在麼。”
扎克皺起眉，斯隆的話有漏洞，昆因夫人什麼時候都沒有閒工夫去關係南區這種鄉下地方。艾米麗亞的項目，史密斯的洗白，足夠昆因夫人忙碌的。
但，扎克如今已經知道博依森就在昆因那裡，而且昆因夫人來親自告知過（xxv，16），博依森完全控制了波奇，給她造成了嚴重的困擾。
艾米麗亞的項目，史密斯的洗白，這些是昆因擅長的工作，是她的人生。那被一個巫師困擾，纔是昆因真正難以處理的事情。所以如果說唐娜的葬禮被拖延，是因爲昆因無法分神來關注南區，那讓昆因無法分神的東西，是因爲最初被從療養院接回莊園的波奇。
“大概不行。”扎克皺着眉，“但有些對不上的地方，昆因和老唐娜夫人同行來過格蘭德（xxv，15），昆因是支持葬禮被拖延的。”
“當然支持，因爲她抽不出手來幫老唐娜處理遺囑公佈上的問題，只能讓老唐娜自己一邊拖着一邊自己進行。”
“週三。”扎克突然岔開了下話題，“唐娜先生的葬禮會在週三進行，如果你知道點什麼，有什麼要提示給我的麼。”
斯隆皺着眉居然思考了一下，“本應該發生的事情中，唐娜先生的葬禮早就被舉行了，隨着葬禮中的遺囑公佈，唐娜的5個兒女，因爲是領養的緣故，被廢掉了繼承權。”
認真思考，這個本該發生的事情中，是昆因在沒有波奇引來的博依森拖她後腿的時候，親自處理了老唐娜先生葬禮的結果！現在，現實中，這會被重複嗎？
“這和利普的謀殺有什麼……”
打斷詹姆士的有兩個人，扎克——“詹姆士，不要被繞進去了，真實中的利普是自殺。”
斯隆——“我的老闆，療養院的院長，格林，寒心了。西區人根本不會在乎這些在南區的、爲了他們西區的榮耀，而付出、工作半生的人，輕易的就會剝奪他們下一代的生活，唐娜的五個兒女就是例子。”
“巴頓會剝掉利普繼承療養院的資格？！”詹姆士終於跟上了，“因爲他的精神疾病被西區人發現了？”然後再次迷失，“那爲什麼會被謀殺？！”
斯隆撇了眼詹姆士，然後看向扎克，“我以爲你之前說療養院火災後，你找過我和利普，是請警察幫忙調查，怎麼，這傢伙不知道麼。”
扎克看了眼詹姆士，擺擺手，“詹姆士北區的警探，我請幫忙的是韋斯，南區的警察……”
“你又讓韋斯干……”
“詹姆士。”扎克搖着頭，無奈，“多久之前的事情了，和我爭執有意義麼。”
詹姆士抿着嘴，只能忍住，“到底是什麼！”
扎克開始解釋了，“我讓韋斯幫我查一下療養院中的病患記錄，希望找到利普這個人，但是沒找到。”扎克再次看向了斯隆，“所以利普有精神疾病，無法行使繼承權只是個信息，沒有任何病歷、記錄，證實這一點。”
斯隆點了下頭，臉上的表情無法形容，“所以巴頓如果看不慣這個格林的繼承人，也沒有辦法從正當角度上廢掉格林家的繼承權。”
“所以就用了非正當的手段嗎？！！”詹姆士開始吼叫，看來完全無視了扎克關於真實的提醒。
“不至於吧，斯隆。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扎克皺着眉，我們的吸血鬼所站立、生活的土地，是巴頓市，給予這個名字的家族，有如此不堪嗎？
“是不至於這樣。”斯隆側過了頭，“只是剛好和另一件事加在一起，最多算個順便。”
“請繼續。”
“我看你們格蘭德請了安保公司，賽迪爾安保公司。你們和西區人的關係不是很好麼，爲什麼請的不是法爾肯家族支持的艾克斯安保？”
扎克沒有回答，他覺得，應該不需要提醒對方不要偏題了吧，話都說到這個地步了。
“沒關係，很快，巴頓市，所有和艾克斯安保合作的企業，都會發生些事故，然後大家都換成艾克斯了。”
“療養院的安保，是賽迪爾公司。”扎克確認了一句。
早就說過了，洗白的不止有史密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