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玄明玉離開的時候,我有了一種不祥的預感。離歌此刻跪坐在我的水晶棺材邊,悽然地注視着裡面那具屍體,不知爲何,我渾身起了一層雞皮,嘿,奇怪了,鬼也哆嗦。
“我說,鬼叔,這該不是離歌給我那口氣吧。”越想越寒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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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叔又開始掏耳朵,他今天怎麼了?不是挖耳朵就是掏鼻屎:“這就叫因果,是他讓你死的,就由他助你重生。”
“啊?那我不活了,其實下面挺好,要不你給我謀個差事,比如引引路,打掃打掃飛機,對了,我以前是空姐,你那些靈魂飛機上應該需要空姐吧。”我一臉諂笑。
鬼叔白了我一眼:“不管離歌是人還是變態,他那口氣就是生氣,生氣是不分貴賤,不分人品的。”
“。那他如果吃了大蒜,或是口臭,或是牙齦潰爛會不會影響這口生氣的質量啊。”
“你丫的屁話怎麼那麼多,不活就做殭屍!”鬼叔猛地推了我一把,我朝水晶棺材撲去,跪坐在地上,與離歌隔屍相對,他臉上悲傷的表情瞬間撐滿我整個視野,那死灰一般的氣息讓人的心都爲之揪痛。
生不如死……離歌果真是生不如死吶。如果將與他的恩怨拋開,其實,離歌是個可憐人。他之前那麼快樂地生活在山間,無憂無慮,白日與蝶爲伍,夜晚與星相伴,恰意而簡單。發自善心。他救下了風家姐妹,可是,卻因這份善心,招來身殘之禍。
屈辱地活在護國府中,苟延殘喘,只爲復仇,他的靈魂已經墮入陰間,留在陽間的不過是一個由仇恨支撐的軀殼。
離歌。大家該用什麼拯救你已經死亡的那顆心?我可以重生,而你,是否也能重生?
離歌慢慢擡起了手,望入我的脣,他無神地眼中出現了遲疑,他看向自己的手,蒼白的手沒有半絲血色,就連指甲下。也是泛着青的白。
“太髒了……”離歌望着自己的雙手輕喃,“都是血,太髒了……”他的手明明如同失血的蒼白,而他,卻說都是血。他那渙散的視線從手上移開。再次移回水晶棺材裡地那張微笑的臉上。
“爲什麼你那麼開心?”離歌輕輕地問,“你總是在微笑,對着陽光你會笑,看見蝴蝶追逐你會笑。遇到蜻蜓點水你會笑,見到雲的變化你也會笑,就算現在你死了,卻還在笑。你在笑什麼?你不是也沒有自由,沒有身份,屈辱而柔弱?你爲什麼能笑?”離歌垂下了眼瞼,陷入了迷茫,“我以前好像也這麼開心。可是,爲什麼現在卻笑不出來了?”
離歌癡癡地輕喃着,他再次擡起眼瞼,看着我的臉:“其實你是苦中作樂吧,我知道你一定也活得很痛苦,一個青樓女子,被風雪音利用,作爲禮物獻給軒轅逸飛。即使現在是寵姬。將來也會很快被他遺忘,常年與寂寞爲伴。你跟我一樣都痛恨風雪音吧。放心,我會爲你報仇,現在我幫你解脫了,我很快就會來陪你,不會讓你寂寞的,我會一直陪着你……”
他慢慢俯下臉:“飄飄,把冰魄神珠給我……”
啊——我要抓狂了!離歌把我當作他,殺了我還當是幫我解脫,這個混蛋啊——我不要他親啊——
“機會來了!記住,吸了生氣你就能復活!”鬼叔話音未落,就狠狠推了我一把,我撲向自己的身體,瞬間一股強大的吸力將我拽入,睜眼之時,就看見跟死人一樣蒼白的離歌地臉。
我滴god,再漂亮的臉變得死一樣地白,也讓人害怕。腦子裡浮現一大堆亂七八糟的問題,例如我吸了這鑽牛角尖的氣會不會也跟他一樣變態?不不不,說他變態其實有點嚴重,畢竟他的變態不是他自願地,現在他應該算是仇恨和抑鬱造成的輕度人格分裂,這是我猜的。
這種情況其實只要給他足夠的關懷和溫暖他應該會很快恢復
。慢着慢着,我怎麼還想着怎麼拯救離歌?我應該關心現在這種變態地狀況。
喂喂喂,離歌,我不嫌你的手髒,你確定你的嘴是乾淨的?你那麼喜歡蛇,有沒有經常跟蛇玩啵啵啊,好惡心啊,那滑溜溜的東西啵啵好玩嗎?
算了,閉眼,就當被殭屍咬了一口。
“你在做什麼!”忽然,一聲厲喝拯救了我,熟悉的聲音讓我驚訝,好像是遠塵。
睜眼,鬼叔站在棺材右側撫額:“來得真不是時候,不知還有誰會親屍體了。”
。說得也是,離歌神經質了也好。我到底該感謝遠塵及時阻止,還是該怨恨他多管閒事?
面前的離歌眼神閃爍了一下,隨手戴起紅色的面巾,慢慢起身站在我水晶棺材地左側。
“你到底是誰?!”遠塵的聲音更近了一分,離歌依然沒有轉身,我忽然在他的雙眸中看到一抹殺氣,他難道想殺遠塵滅口?遠塵可是他在護國府唯一的朋友啊。
我想起身,卻發現起不來!就像有一塊強力的口香糖,將我粘在自己的屍體裡,無法活動:“怎麼回事?動不了了!喂!鬼叔!”
“你就不能安分點。”鬼叔已經滿臉不耐煩,“真沒見過你這麼好動的,你小時候得小兒多動症還是怎的?別吵,你一天不還魂我一天不能回去,老子不能搓麻了。”
鄙視他!強烈地鄙視他!!
“是你?難道是你?”遠塵地語氣變得緩和,“那天我以爲你是敵人,卻沒想到……多謝兄臺相助,遠塵才能爲家族雪恥。對了,你是來看飄飄地吧。”遠塵似乎把離歌認作了南宮秋玥,他慢慢走到我的身旁,離歌轉過身依然背對遠塵。
身穿一身錦袍,頭戴紫金冠地遠塵讓我一時沒有認出,雖然那錦袍的底色依然是白色,衣衫上的花紋也是清新淡雅,可是與那整日素袍,長髮不梳的遠塵有了很大的反差,今日的遠塵身上帶着一種貴氣。
“我原本以爲玄明玉他們下山,飄飄就已經入潭,還在惋惜沒能見到飄飄最後一面。幸好你在啊,你是來給飄飄送行的吧。對了,是飄飄讓你幫我的吧……我欠她一生的人情,卻在她死的時候什麼都做不了……”
遠塵哀傷地望着我,眼中有一絲歉疚:“她曾借花勸化我,我卻依舊深陷仇恨,人之痛苦來自貪嗔癡,如果他也能解脫就好了……”他?難道遠塵說的是離歌?看向離歌,只看到他孤寂的背影。
“兄臺你也莫要太過悲傷,你看,飄飄在微笑,她助人遠離苦海,定然功德無量,不落輪迴之苦……”遠塵看向離歌,忽地,他眸光中滑過一絲迷惑,隨即,帶出了戒備。
遠塵向我彎下了腰,眼角盯着離歌:“如果你不捨將她放入寒潭,就讓我來代勞,也算是爲她做點事情……”遠塵將手伸向我,忽然,離歌猛然轉身就是一掌,遠塵迅速抱起我便退到潭邊,眼神變得銳利,神情轉爲深沉:“你到底是誰?!你怎麼會有離歌的洞天!”
原來離歌的洞天露出了衣衫。那樣一根玉簫別在腰間,當然容易發現,而且還是與紅衣完全相反的翠綠。
離歌雙手漸漸握緊,雙眸牢牢盯着我,眼中殺氣頓起:“別碰她!”他的聲音作了改變。遠塵帶着疑惑看了我一眼,再看向離歌,不敢有所懈怠:“你是來偷冰魄神珠的!”
離歌沒有回答,而是依舊盯着我:“別碰她!”他近乎嘶吼起來,遠塵有些驚訝,轉而,他就怒視離歌:“我不會讓你得逞的!冰魄神珠對飄飄很重要!”說完,他就猛然轉身將我拋入深潭。
完了完了!我掉到潭裡誰還來給我人氣?“啪!”我掉入水中,冰涼的潭水對我來說沒有任何感覺,我只看見自己的長髮和衣裙在水中飛揚,忽然,透過清澈的水面,我看到一個紅色的身影出現在尚未轉身的遠塵身後,擡手就是一掌,他當真要殺遠塵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