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過中心街道。
一條狹小的偏僻小巷。
房屋低矮,也有些陳舊和破敗,在駱驚風看來,與自家的院落沒有多大的區別。除了簡易院舍,還有幾家零星客棧。
也許是餓了,此時的楚天梅安靜地跟在駱驚風的身後,一手搭在地黃的背上,走着的樣子看起來有些恍惚和無力,她看來沒有力氣與駱驚風斗嘴了。
這倒給駱驚風創造了不少思考的機會,他要尋找一處無人的地兒,既不用付銀子,又沒有人打擾,靜下心來琢磨地黃長高的法子。
再往前走,出現了空曠的感覺。這是一處極其隱蔽、荒涼的院落。
斜日當頭雖不是那樣的寒冷襲人,但透黃的樹葉在輕微的北風中無力地飄落着。
駱驚風推開虛掩着的大門,院裡覆着厚厚的一層落葉。
沙沙。
落葉聚成的一股勁風直逼而來。
“駱驚風,你這次想要趟誰的河?”
聲音溫柔而堅定,出聲者是一身高領紅色錦裙的女人,她手裡還提着一把琵琶。
短暫的停頓,並沒有打亂駱驚風的沉思,但還是吃驚不小。
來人連自己的名字都知道,看來也不是個什麼善茬。
駱驚風心裡滿是疑惑,好端端地就碰到了這樣的事,而且不是善茬,還是個驚豔不斷的人。
少刻。
駱驚風站定,拉了一把楚天梅,注視着對方。
但就是這麼定睛一看,駱驚風全然明白,突然出現的女人並非等閒之輩,憑他和楚天梅根本就不是對方的對手。
“若是需要,我不管是誰的河,都得趟,而且是必須趟。你說天下那麼多河,到底誰是誰的河?”
駱驚風只能順着對方的話,看能不能弄明白對方的心意。
對方並沒有急着答話,只是調整了一下站勢。
她身着的高領錦裙似紅卻粉,與她白皙的膚色形成鮮明的對比,好象那種色澤是專爲她而有的。她站立的姿勢分外的端莊秀麗;瓜子臉白皙可人,嫩若出水;上翹的睫毛使杏仁般的雙目黑白分明,也許,是陽光的照射,水光盈盈;筆直小巧的鼻子下,卻有着略厚帶豔的嘴脣;雙鬢間兩束長髮遮掩着耳際,順着隆起的胸部向下沉垂,隨意拿着琵琶的站立,亭亭玉立。
“你想想我找你會是怎樣的結果!”
“哈哈,你想要的結果又是怎樣的呢?”
駱驚風攥緊了楚天梅的手,不讓她有絲毫的舉動。
“我要你死!”
“你能活嗎?”
駱驚風很鎮定,沒有一點激怒的表情,倒是輕蔑的看了一眼對方,拉着楚天梅,站在花壇前的空地上,拍了拍變小了的地黃殼體。
“能告訴我爲什麼要我死嗎?”
“你沒有告訴我你要趟誰的河,我爲什麼要告訴你吶!”
駱驚風裝得趁着冷靜,其實他不敢有絲毫的舉動,只能靜靜的注視着對方。
“不知道我要趟誰的河,但鹿死誰手,也未必是你的想象。”
“是嗎?我也知道一點,那就是你得罪了你不該得罪的人。”
“這個不該得罪的人,我真的還想知道,他是誰?”
駱驚風一愣,這纔出道幾天,記憶裡並沒有得罪誰呀。
呵呵!
“小子,給你顏色你還要大紅,你知道我是誰嗎?”
“不知道,但你很誘人。”
駱驚風把跳過來的楚天梅強行扯在身後,並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算是一個嚴厲的警告。
“看來你真的是個小混蛋,連楚清心都不認識哦。”
“咿呀,我認識你,原來你就是惡名昭著的楚清心呀,我還當誰呢。”
楚天梅根本就不管駱驚風的警告,真的忍不住了,而且她也聽過爹爹曾經說過這麼個人。
喲!
“這小妮子倒是有點閱歷,既然你知道我,你說說你的名字唄。”
楚天梅完全掙脫了駱驚風攥着的手,輕盈地走到了楚清心面前。
“我的名字微不足道,倒是我真的很想知道你找我們是爲了誰,應該說我們之間沒有深仇大恨的呀!”
駱驚風緊走了幾步,站在了楚天梅的身邊,隨時做好了保護她。
“是啊,你讓我們死,那也得讓我們死的明白一點呀!”
“和我確實沒有直接關係,但是你們卻與譚柳成的瓜葛不小。”
當聽到譚柳成的時候,駱驚風和楚天梅不約而同地面面相覷,看來她是要給譚柳成要個說法了。
駱驚風明白了她的目的後,開始了運氣聚功。
駱驚風撫摸了一下烏黑榮亮的頭髮,靜靜地注視着楚清心的一舉一動。
一絲傷心和失望,突生。
駱驚風原本想盡快找到爹爹,在爹爹地幫助下給楚天梅報了殺父母的仇,繼續潛修自己的御九幻音掌,看能不能達到九重,卻沒有想到這麼快就要與世長辭了。
楚清心的琵琶胸前一抱,微笑中是滿滿的自信。
轉身的駱驚風,滿含悲情地抓着楚天梅的手,突然哽咽了起來。
“你趕快離開這裡,要幫着我找到爹爹,還有,你要好好對待咱們的地黃。”
“走什麼走,死也要葬在一塊。”
楚天梅抖動着手中的紫霜斷玉劍,怒目而視。
“好,我讓你們兩個小冤家做鬼也風流去吧。”
楚清心開始撥動了琵琶音弦。
“慢着,她是女孩,就放了她吧。”
駱驚風悽慘地瞅着楚天梅和地黃。
喂?
“你逞什麼能呀,不就是個死嗎,誰怕誰。”
楚天梅憤然擋在了駱驚風的面前,怒目盯着楚清心。
呵呵!
楚清心輕笑着,彈起了琵琶。
一曲‘詩經’的‘於以採繁,於沼於沚,於以用之,公侯……’盪漾迴腸,纏綿細膩,委婉綿延。
初聞悅耳動聽,漸漸地隨着詞曲的蔓延和楚清心十指的扣動,詩經的曲調已不再是普通的琴聲曲樂,而是震盪耳膜、侵人心扉五臟的利器。當樂曲進行到‘於以採繁,於澗之中,公侯之宮’時,枯柳黃葉無風墜落,四周沙塵狂卷而起。
駱驚風擋住楚天梅的同時,趕緊按照師傅教他的方法,開始收劍聚精,急速調息真氣,雙掌合十,‘御九幻音’源源不斷地從他的眼、鼻、口、耳中輸出:文韜中‘源深而水流,水流而魚生之,情也;恨也……’
所有的字詞變成了尖銳的勁力,把帶軍殺敵的境界融入在字詞句的理解和揮發中,並轉化成千軍萬馬的咆哮、踐踏和成千上萬士兵的長矛,直擊楚清心,雖然有兩道黃沙扭成的巨龍碰撞翻騰,但弱小的勁道無法逼退衝過來的音樂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