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春的晨幕漸漸拉開,灰濛濛的流動着,也在輕輕地減退着。
在晨霧瀰漫中,兩位破衣爛衫的佝僂之人,步伐蹣跚着出現在了邯鄲城的城門口。他們似乎剛從城外走進,但城門還在緊閉着。
駱驚風的樣子比海天愁越加的猥瑣,雖然手裡拄着一藩旗帳,雙面書寫着神威顯靈。但那樣子,卻實在是看不出有靈驗的跡象。
雖然不夠像方術之士,但誰也認不出,他們就是大名鼎鼎的驍勇斬殺將軍駱驚風。
“大清早不在熱火的地方待着去,別在這裡瞎轉悠。”
一名校尉模樣的官吏,似乎剛放完一夜的積累,雖然很是惱火,但表情是放完後的輕鬆。說着話的時候,雙手還在腰際胡亂地抓着。
“小哥,你印堂光鮮,不幾日定有洪福降臨呀!”
駱驚風卑微地弓着腰,一臉的恭維。
也不知道,他是從哪兒學來了這麼一句聽來很專業的話。
“去你個老不死的,你看都沒看我的臉,從哪兒知道我有洪福,這分明就是胡說八道。”
官吏一聲大罵後,總算是繫好了腰帶。
嗨嗨!
“不看你臉,聽聲音就能斷出個吉凶禍福,這就是幹我們這一行的能耐。我說小哥呀!您可別不信,祖宗留下的都是寶貝。”
駱驚風晃動了一下手中的旗帳,又近前了一步。
滾!
一聲高呼。
官吏就要轉身了。
“等等,你這不是在拒絕洪福的到來嗎!”
駱驚風弓着腰身,拄着旗帳僅僅是一閃的時候,就擋在了官吏的面前。頭低得根本看不到臉色,更看不清五官。
“再不走,小心我讓你永遠走不動了。”
官吏的說話聲音越來越高了,已經引來了更多的士卒圍攏。
駱驚風微微擡頭掃視中,發現越聚越多的官兵,不得不退後一步的時候,回頭瞟了一眼海天愁。
海天愁顫巍巍地繞過了官吏的身邊,卻徑直站到了駱驚風面前。
“師傅,咱們還是走吧,這傻子不懂洪福齊天。”
他突然的說話更加驚人了,差點讓駱驚風笑了出來。
“混蛋,會不會看人,我傻嗎?”
官吏暴吼着,一把抓在了海天愁的肩膀上,還沒用勁的時候,他卻滴溜溜地一轉,直接面對着官吏。
海天愁轉身面對着的時候,既不說話,也不躲閃,就是一個平靜地注視。
駱驚風忍住了笑容,盡力變得憔悴驚嚇的樣子,站到了海天愁的面前,向着官吏一鞠躬。
“他是傻子,是我從半路上撿到的,您大人大量別跟傻子見識。”
他說着,偷偷地從袖口裡掏出了虎符方印,緩緩伸到官吏面前。
“看看這個你認識嗎?”
官吏低頭一瞅的時候,驚愕的表情,極具飆升爲怒火焚燒的樣子。
“大膽盜賊,竟敢偷到官府帥印,來呀!給我拿下。”
退步閃開的瞬間,一揮手臂。
錚錚。
長矛相撞。
嘩啦啦。
士卒圍攏而來。
“小爺,我不是賊,也不是偷盜的,這是朋友之託……”
“放屁,滿嘴胡言,就你這身份,哪有執掌符印的朋友。分明是偷盜後,想要挾官府的把戲。”
官吏打斷了駱驚風說話,再次大喊着的時候。
錚。
拔出了長劍。
“如果不實話實說,我讓你永遠……”
啪。
響亮的一個耳光。
就在駱驚風微微搖頭的瞬間,海天愁揮臂一閃,給了官吏一個憤恨的耳光。
“話應該是好好的說,事應該是認真去做,別耀武揚威了。”
海天愁兇狠地瞪了一眼被扇得楞了神的官吏,一轉身,很親切地扶住了駱驚風半擡着的胳膊。
哇,哈哈哈!
一聲長長的震耳呼喊。
“給我拿下,全部拿下。”
終於回神反應過來的官吏,焦急地大喊着。
雖然圍攏了那麼多士卒,但是,海天愁閃身快速的一巴掌。讓所有的士卒,卻僵直了起來,誰也沒有要動的意思。
海天愁勾頭看了一眼低垂着腦袋的駱驚風表情,突然支起了腰身,仰頭大喊。
“誰敢動一下,我讓你永遠見不到今日的陽光。”
他好像記得駱驚風就是這樣說的。
“大膽,竟敢在官兵面前滋事,我看你真是活膩味了。”
官吏話一說完,摯劍竄起。
嗖。
劃空而過。
海天愁靜靜注視的剎那間,一揮手臂。
就在官吏即將落地站定的瞬間。
咚。
一聲暴響。
撲通。
彈起的身軀,重重地落在了地上。
駱驚風回身擋在了海天愁上前一步的前面,斜視了一眼趴在地上的官吏,又掃視了一圈慢慢退後的士卒。
“徒兒,就留一條命吧!”
說完,卻直接轉身先行邁開了步伐,向着深巷走去。
“給我記住了,別聲張,少說話,看到的就是沒看到。也許做到這些的時候,明日的陽光還能照在你們的身上。如若不然,那不是一兩具屍體了,可能就是你們全部的送命。”
海天愁說完,扭頭看了一眼越走越快的駱驚風。
刷,一個旋轉。
整個身子漂浮着旋轉一圈的時候,卻是半空一滯的停留。
雙臂前移着,卻再次旋轉了起來。
噼裡啪啦。
一陣兵器跌落,人身倒地的混亂。
圍攏着的士卒霎時間倒了一大片,雖然沒有悽慘哀嚎,但也是低聲的驚呼不已。
海天愁落地站定,很鄙視地盯着還趴在地上的官吏。
“記住了,收拾你們這樣的別說上百人,就是上萬人,甚至是幾十萬人,那也是斗轉星移的過程。”
他說完話,轉身邁步的時候聳了一下肩膀。卻又是一個騰身躍起,在激點着沒有倒地士卒人頭的剎那間,人影已經飆飛了出去。
就在駱驚風疾步消失在拐彎的巷道里時,海天愁飄然落下,站在了面前。
哎!
一聲嘆氣。
“一夜之間,我就變成了你的徒弟了,這輩分可真是降得出奇的快呀!”
海天愁微笑着盯住了駱驚風也在微笑着的臉。
哈哈!
“難道你不想做我的徒弟?”
駱驚風笑得更暢快了。
“我就想做個實實在在的兄弟,或着你的部下也不錯。但是,這徒弟的事情,我還真是沒有想過,也沒這種感覺。”
“我也沒有要收你徒弟的意思呀!只是爲了一時的需要,算是委屈你了。不過,這樣的關係可能更有助於咱們的行動方便。”
“這個我知道,我也是開玩笑說的。不過,我們這樣的進度和方法你覺得成功的機率大嘛?”
海天愁側過了身子,做了個請姿,讓着駱驚風先邁開了腳步。
“沒問題,就這樣的速度和辦法,我覺得用不了多長時間,一定能夠找到咱們需要的人。不過,後面的事情,你還得加強一點。尤其是遇到哪些不講道理,滿嘴噴糞的人,直接來點顏色讓瞧瞧。”
駱驚風一轉臉,就開始了讚許的微笑。
哈哈!
“我明白了你的意思,其實裝逼的樣子我也學過,但是沒你這麼老練。”
海天愁說着,早早地邁開了步子,逃離了駱驚風的身邊,提前防範了他出其不意的折騰搗鬼。
“你跑着幹嘛?我又不吃人。”
駱驚風說完話,剛要直起腰身,快步趕上去的時候。
突然,從深巷子的另一頭,穿出了兩個人。一高一低,卻又是一長一少。更讓駱驚風詫異的是,他們倆一個是督尉,一個是校尉的着裝,走路的樣子和神情,卻是那麼的謹小慎微。而且,還是左顧右盼中的急切掃視。
兩個人的同時出現,不僅讓駱驚風停下了腳步,更讓海天愁驚愕中,竟然退着站到了駱驚風的面前。
“你們是什麼人?”
一聲驚呼詢問,突然出現的校尉,竟然也停止了走動。
就在校尉模樣的人驚聲一問中,駱驚風急速弓腰低頭,很短暫的剎那間,就成爲了一位佝僂猥瑣的老人。
“我們是穿街走巷的方術之人,不知兩位客官軍爺,是不是也需要老朽的神威指點。”
駱驚風說着,一伸手拉着海天愁站到了身後,卻晃動着旗帳擋在了正前面。雖然深深地低着頭,但從上擡着的視線中,還是對面前的人,進行了仔細的觀察。
哦!
“原來是方術先生,那就讓他們走吧!”
年長的督尉,低沉地說着,卻一擺手開始了大步前行。
哎!
“既然碰到了,就說明我們挺有緣分的。而且我又是個喜歡渡人之人,軍爺這麼面善,我還真想超度你有個更好的歸屬。”
駱驚風將旗帳立在了督尉的面前,直接擋住了去路。
“大膽,怎麼這樣說……”
年長的督尉舉手阻止了年少校尉的喊話。
“老先生,我不信奉方術之類,您還是給我讓開道吧!”
督尉很和氣地說着,但並沒有邁步行走的動作。
一直低着頭的駱驚風,從他的腳上開始,緩慢地移動着目光,一直擡頭看到了督尉的臉上。
咦!
“軍爺真是一臉的官相,而且,從您的面相上看,不久的將來,一定有加官進爵的希望。不過,從你的鼻子長勢看,最近……”
駱驚風停止了說話,竟然露出了神秘地一笑之後,又走近了一步。伸長了脖子,故意貼近了臉面,在督尉的臉上仔細查看着。